第295章 困難
雷河南看著面前眼神堅定執(zhí)著到有點狂熱的長安,心里涌起一陣復雜難言的情緒。 多少年了,她竟一點都沒變,還是初見時那個倔強不服輸?shù)呐印?/br> “你……隨便你……咳咳……”他轉(zhuǎn)頭咳了兩聲。 張磊撩開簾子進來,問長安要溫度計,長安先自己看了看,才遞給他。 “都說了沒事,你們就是不相信?!彼酒饋?。 張磊甩甩溫度計,說:“不燒不代表你就沒病,我給你開點口服藥,你拿回去按頓兒喝?!?/br> 長安擺手,“你給小何吧,我現(xiàn)在去塌陷現(xiàn)場看一下。” 雷河南面色一肅,直起腰,“你等我一下,等輸完了我跟你一起去?!?/br> “你給我安生點!張醫(yī)生,你可把他給我看好了??!”長安一掀門簾,纖細的身子便消失不見了。 她驅(qū)車趕到出事現(xiàn)場。 坍塌的坑洞位于施工路段的中部,偏右靠近路肩一側(cè),塌了一個四五米見方的大坑。 事故發(fā)生后,坑邊已經(jīng)豎起隔離帶和警示牌。 附近站著幾個穿著雨衣的工人,看到她出現(xiàn),其中一個人朝她揚起手。 “經(jīng)理!” 她拉起雨衣的帽子,扣在頭上,朝那人揮揮手,“趙師傅!” 來之前她已經(jīng)換好雨鞋,高幫的黑雨鞋,和工人們穿的一樣。 向前走了幾步,她的腳步忽然頓了頓。 因為她看到趙鐵頭旁邊站著的,不是什么龍建員工,而是項目監(jiān)工喬恩斯和他的助手邁克。 他們和趙鐵頭一樣,褲腿上粘著厚厚的泥漿,遠遠望去,他們和工人沒什么區(qū)別。 她加快腳步走上前,主動伸出手,“你好,喬恩斯先生?!?/br> 喬恩斯面無表情地握了握她的手,“你來的正好?!?/br> 她指著黑乎乎的深坑,“您已經(jīng)下去看過了?” 喬恩斯說是的,她朝趙鐵頭瞥了一眼,趙鐵頭撓撓頭,遞給她一個愧疚忐忑的眼神。 她轉(zhuǎn)回視線,問喬恩斯:“您找到事故原因了?” “是的,不過在我追責之前,我覺得你很有必要下去看一看!”喬恩斯沉著臉,用蹩腳的中文說。 趙鐵頭倏地瞪大眼睛,朝長安猛擺手:“不能下去了!剛才喬,喬先生下了一半,旁邊就塌方了,太危險了,經(jīng)理,你不能下去?!?/br> 長安站著沒動。 喬恩斯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和蔑視的神色,他環(huán)著手臂,用母語同身邊的助手小聲說著什么。 以為長安是怕了,所以半天不動,可沒想到接下來她會拎起泡在泥水里的安全繩,一邊在腰上系著繩扣,一邊低聲對阻攔她的趙鐵頭說:“這是咱們的地盤,不能讓外人看笑話?!?/br> 趙鐵頭握著繩索的手抖了抖,最終還是握緊。 長安下坑的時候,喬恩斯和他的助手卻躲得遠遠的,等了一會兒,不見長安上來,喬恩斯拍拍助手邁克的肩膀,“你過去看看?!?/br> 邁克剛走了兩步,那個一臉絡(luò)腮胡的工人就驚恐地叫起來:“塌方了!塌方!” 邁克嚇得掉頭就跑,那速度快得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喬恩斯也在朝后面跑,兩人一直跑出很遠才停下來。 喬恩斯拍著胸口,一邊叫喚著太可怕了,一邊回頭朝隔離區(qū)域張望。 一看之下,不禁氣結(jié)。 那個絡(luò)腮胡工人正叉著腰,指著他們哈哈大笑呢。 喬恩斯的臉又紅又脹,猛推了邁克一把,“過去看看是什么情況!” 邁克搖頭拒絕,“不,先生,太可怕了,我不可不想把命搭進去?!?/br> “好吧,該死的笨蛋!你被開除了!”喬恩斯揮舞著手臂,憤怒地叫嚷道。 邁克聳聳肩,“很遺憾。但我要說,你,你真的糟糕透了!你不是一個稱職的領(lǐng)導者,比起這個東方女人,你簡直像個蹩腳的烏龜!” “滾!滾開!你給我滾!”喬恩斯被徹底激怒了,他忘了自己是個紳士,竟像個街頭的無賴一樣撿起地上的石塊朝邁克砸過去。 邁克抱頭逃跑。 過了很長時間,長安才在趙鐵頭的幫助下從塌陷的泥坑里上來。 “經(jīng)理,來喝點水?!壁w鐵頭打開隨身帶著的水壺,擰開瓶蓋,擦了擦瓶口,遞給渾身濕透的長安。 長安接過去喝了幾口,還給他,“怎么有股藥味兒?!?/br> 趙鐵頭笑道:“老趙給準備的祛濕湯,工地留守值班的,人手一壺?!?/br> 長安拍拍他,“辛苦了?!?/br> “說啥呢,說啥呢,你不給我活兒干,我這渾身還不得勁兒呢。”趙鐵頭說。 長安看著附近形單影只的喬恩斯,詫異地問:“怎么就剩他一個人了?他的助手呢?” 趙鐵頭撇撇嘴,從鼻子里嗤了一聲,“吵崩了唄!像他這樣自私自利的頭兒,誰跟誰倒霉!” 長安愕然怔住。 她剛才專心在坑里看塌陷斷面的土質(zhì),聽到頭頂上的吵嚷聲,卻沒想到是喬恩斯和他的助手在掐架。 她抿了抿嘴唇,朝遠處的喬恩斯走了過去。 “你不會是因為心虛,所以才在下面故意拖延時間吧?”喬恩斯的臉上明顯帶著怒意,劈頭蓋臉地叱問長安。 “我沒有拖延時間,更沒有心虛,因為我知道,這次塌方事故不是我方原因。”一身泥濘的長安立在風雨中,自有一番氣定神閑的氣勢。 喬恩斯愣了愣,看著面前眼眸黑亮的長安,眉頭蹙得更緊,氣憤地質(zhì)問說:“聽聽,你在說什么鬼話!難道那大坑是假的?里面那些該死的積水也是假的?這還沒熬過一個雨季,就出現(xiàn)塌方事故,你向我夸口的工程質(zhì)量,也不過如此?!?/br> “喬恩斯先生,請您冷靜一下,我并沒有否認工地塌方,我只是想說,造成這次塌方事故的原因并不在我方?!遍L安說。 喬恩斯捂著額頭,做出一副無法承受的樣子,“天吶!我第一次見到你這樣蠻不講理,顛倒黑白的女人!你怎么能說得出口?在塌方現(xiàn)場,你居然否認你的過錯!不,我要立刻給尤馬利局長打電話,我還要通知索布里先生,讓他馬上到工地來一趟,我們就在這里等著他們,看他們來了,你怎么說!” 長安點點頭,“好,就在這兒等。但我要打個電話?!?/br> 喬恩斯哼了聲。 長安從衣兜里取出手機,用雨衣?lián)踔鴵芴枴?/br> “小何,你馬上去找雷公,把塌方點的施工圖紙送來,嗯,現(xiàn)在就去。”她掛了電話,又轉(zhuǎn)頭對一旁的趙鐵頭說:“趙師傅,你把附近的工人都找來,來的時候帶上挖掘工具?!?/br> 趙鐵頭仰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一頭霧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