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佇立
后半夜,有戰(zhàn)士出來換班。 嚴(yán)臻說他值夜,讓石虎回去歇了,石虎不敢違抗命令,嘟著嘴走了。 他和小戰(zhàn)士在營地巡邏,遇到幾個值夜的龍建員工,他們互相打了個招呼,又各司其責(zé),分頭走了。 其實營地之前有一套專門的保衛(wèi)制度,也有保衛(wèi)人員輪流值夜,安全意識很強。他們來了之后,這些保衛(wèi)人員并沒有懈怠偷懶,反而比之前多出一人加入值夜隊伍。 想必是她的安排吧,想減輕維和戰(zhàn)士的工作量。而且,據(jù)他觀察,營地的大事小情,沒有不通過她的。 一頓尋常的晚餐,她足足吃了四十分鐘,期間,被打斷十余次,有兩次,還丟下飯碗,出去處理完突發(fā)情況后才回來繼續(xù)吃飯。 想到她,目光就情不自禁地轉(zhuǎn)向那片靜謐的宿舍區(qū)。 一排黑黢黢的房子,只有一間屋子還亮著燈。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顆不小心墜落凡間的星星,在夜色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那應(yīng)該是一盞臺燈,光線不甚強烈,他心中微微一動,示意身邊的戰(zhàn)士先走。 他朝那個亮燈的宿舍走了過去,在距離它七八米遠的地方停住。 像是回應(yīng)他一樣,藍色窗簾上面映出一道纖細修長的人影。 是她。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里面的人是她。 只見她走到窗前,低下頭,用手指掐著眉心,過了片刻,她又抻開手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抿著嘴唇,眼前閃現(xiàn)出她嘟嘴皺眉的樣子。 以前在一起時,她也像現(xiàn)在這樣,總是借著昏暗的燈光,記錄工作筆記或是學(xué)習(xí)研究技術(shù)規(guī)范和合同標(biāo)書。 她的娛樂時間很少,幾乎沒有,他總是在休假時強迫她出去,可她每次都不愿意走遠,只是喜歡挽著他的胳膊,依偎著他,與他在附近的公園里散步。 兩個人也不說話,只是就這樣靜靜地朝前走著,就覺得時光真是美好,仿佛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白發(fā)蒼蒼。 他的眼睛里浮起一片光亮,里面,有安謐的窗口,有她…… 屋里的燈滅了。 他眼中的光芒卻仍舊在黑夜中閃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才轉(zhuǎn)身,邁著大步從容離開。 翌日。 因為要去附近村鎮(zhèn),長安起了個早,出門時看到一隊穿著短袖迷彩t恤的戰(zhàn)士汗流浹背地跑了過去。 其中就有石虎,他沖她揮手,又指了指一旁的白色的越野車。 她轉(zhuǎn)過頭,一眼就看到軍裝威武的嚴(yán)臻。 他正和何潤喜說話,可能察覺到她的目光,他回過頭,朝她望了過來。 她看著他,眼仁兒黑漆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怔了一會兒,才邁步朝他們走過去。 拉卡已經(jīng)坐在駕駛位上。 何潤喜拉開副駕駛車門,“經(jīng)理,你……” “她坐后面。”嚴(yán)臻推了小何一下,將他趕到車上,然后拉開后車門,轉(zhuǎn)頭看著長安。 長安默然上車,他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上去。 “開車吧。”長安對拉卡說。 汽車立刻發(fā)出轟鳴聲,車身顫了顫,緩緩駛出營地。 路旁,有工人還在廢墟上清理垃圾,看到車子,他們紛紛直起腰,朝車子望過來。 小何轉(zhuǎn)過頭,“今天差不多就清理完了,到時再栽上花草樹木,還會像以前一樣漂亮。” 長安點點頭。 車子駛出營地,一路向西,開往今天行程的第一站大樹村。 大樹村在這次武裝sao亂中損毀嚴(yán)重,不能復(fù)工的當(dāng)?shù)貑T工有一半都居住在這個村子。 拉卡嫌車?yán)锾察o,他一邊開車,一邊打開車載音響。 “它主宰世上一切 它的歌唱出愛 它的真理遍布這地球 它怎么一去不返 它可否會感到 烽煙掩蓋天空與未來……” 熟悉的音樂旋律在狹小的空間里盤旋回蕩,長安蜷起手指,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身邊的嚴(yán)臻。 他整個人仰靠在座椅上,姿勢是完全放松的,他閉著眼睛,微微抿著嘴唇,收著下巴,雙手疊放在小腹上方,修長的雙腿分開,身子隨著車身擺動的幅度輕輕晃動著。 一縷陽光透過車窗照在他的臉上,在鼻翼兩端形成了一段寸許寬的光帶,從她的角度望去,感覺像是看到影視劇里那些臉上涂著油彩的特種兵。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憶起很久前他搞突然襲擊回家那次。臉上涂著黑乎乎的油彩,一雙眼睛卻亮得如同吃人的妖怪一般,在夜里閃閃發(fā)光。許是想她想得狠了,顧不得去洗漱便癡纏上她,鬧到半夜餓得去廚房偷吃剩飯,被她抓個正著…… “嗯?!彼难燮ず鋈粍恿藙印?/br> 她唰一下轉(zhuǎn)過頭,假裝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心卻砰砰亂跳,生怕他開口說話。 誰知身邊再沒了動靜。 她轉(zhuǎn)頭望過去,發(fā)現(xiàn)他真的睡著了。 看來,他也不是鐵人。 一晚上巡邏下來,又在她的窗外站了那么久,他怎么能不困呢。 看到他臉上的光帶有逐漸上升的趨勢,她動作很小的朝他那邊挪了挪,探出手,按住車門上的車窗升降開關(guān),把車窗慢慢升上去。 “嘎——” 拉卡猛地踩下剎車。 長安正側(cè)著身子關(guān)窗,重心不穩(wěn),加上毫無防備,竟重重地跌落在嚴(yán)臻身上。 溫?zé)岬哪行詺庀涿娑鴣?,她呼吸一窒,面皮燙熱的就要坐起來。 可她動不了,因為有人拽住她,不讓她起來。 她背對著前排,看不到發(fā)生了什么,只能聽到小何夸張的喘氣聲和拉卡歡快的笑聲。 是在笑她嗎。 一定是的。 她閉了閉眼睛,咬牙切齒地瞪著面前神情惺忪的男人,用口型警告他,“你放開我?!?/br> 他咧開嘴,笑了笑,垂下眼簾,仿佛沒看到她一樣。 車子重新啟動。 她用力掐了他一下,他吃痛,揚起長長的睫毛,她趁機捅了他一拳,拉著車門坐正。 她捋了捋鬢邊的頭發(fā),按揉著太陽xue,聽小何和拉卡說起剛才碰到長頸鹿群的事。 她松了口氣,繃緊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剛把手放下,卻被旁邊的人搶了去,她身子一僵,偏頭,怒視著他,就要發(fā)作,可是他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指指前面談興正濃的兩個人,目光灼灼地沖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