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包餃子
徐建國臨時有事去了單位,沒能見到妻子口中那個身材魁梧的‘黑大漢’,聽妻子說,那小伙子是個軍人,在上海工作,趁著休假來看長安。 心里惦著長安這邊的事,上班也不踏實。還沒到中午,徐建國就給長安打電話,問她手續(xù)辦理情況。長安說一切都辦妥了,兩家也商量好三日后交房。 徐建國吁了口氣,感覺心中大石去了一半??上肫鹆硗饽且话?,他覺得心口又變得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他在電話里繞來繞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長安主動說晚上會帶男朋友去徐家吃飯。 徐建國愣了愣,囁嚅著應(yīng)了聲好,才掛斷電話。 嘴里緊跟著泛起一股酸溜溜,苦澀澀的滋味,頗讓他難受了一陣兒。 他情知自己是犯了心病,這心病,是這世上每一位父親都會犯的通病。 雖然他不是長安血緣上的親人,可他對姐弟的感情不比自家女兒少分毫。尤其是長道廉夫婦罹難去世之后,他更是把姐弟倆視若己出。 這些年,他和妻子像照看幼苗一樣把他們拉拔成人,護在自己身后,如今花開了,樹成材了,卻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搶走了’,這種心情,既復(fù)雜又不舍。 下午五點。 徐家。 常月梅正在門廳里找東西,大門卻響了。 看著門口熟悉的身影,她不禁瞪大眼睛,訝然問道:“你不是六點才下班嗎?” 徐建國一邊換鞋,一邊探著頭朝客廳張望,“我請了會兒假。安安呢,來了嗎?” 常月梅順著他的視線朝里一望,不由得笑了,“早來了,在廚房搗亂呢。”她走過去,拍了丈夫一下,低聲提醒說:“哎,待會兒說話可注意點,別把人家小伙子給嚇住了?!?/br> 徐建國瞥了瞥眉目帶笑的妻子,心里愈發(fā)的不舒服。想來不過早晨才見面,這還沒到晚上呢,妻子就撇開他,維護起一個外人來。 心里不痛快,臉上的肌rou就顯僵硬。他趿拉著拖鞋,徑自走到沙發(fā)那邊坐下。 他在擺滿西瓜和桃子的茶幾上摸了摸,眉頭一皺,沖著妻子的背影語氣粗重地問道:“遙控器呢!你又給胡塞到哪兒去了!” 常月梅驚訝地看著給她甩臉子的丈夫,不禁揚了揚聲調(diào),懟回去:“不就在沙發(fā)扶手上擱著呢,你找沒找就瞎吆喝?!?/br> 徐建國拉著臉抓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徐叔叔,您回來了?!遍L安和嚴(yán)臻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徐建國嗯了一聲,轉(zhuǎn)過頭,掃了一眼那個站在長安旁邊的男人。 那人也在瞧著他。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徐建國不由得一怔。 這個小伙子足足比長安高了多半頭,立在那兒,感覺頭就要戳到天花板上去,人長得也出奇的精神,只是皮膚沒有寧寧白凈,下巴上青黢黢的,再加上倆燈泡似的通明大眼,看起來有點嚇人。 “徐叔叔,您好,我叫嚴(yán)臻,是長安的……男朋友。”這人說男朋友之前特意看了看長安。 長安則沖他笑了笑,眼神里流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 徐建國心里一動,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握緊右手,不熱不冷地嗯了一聲,就把視線轉(zhuǎn)到電視屏幕上去了。 嚴(yán)臻目光輕閃,氣氛一下子冷下來。 長安詫異地看了看一旁的常月梅。 常月梅臉皮紫脹,恨不能揪著丈夫的耳朵胖揍他一頓,這倔板兒,什么時候犯倔不行,偏偏挑長安男朋友上門的時候尥蹶子,真真要把她氣死。 可氣歸氣,也不能當(dāng)著客人的面數(shù)落他吧,常月梅壓住火氣,指著廚房打岔說:“小嚴(yán),你幫我把案板抬到餐桌上去,咱們包餃子?!?/br> 嚴(yán)臻笑著答應(yīng),大步走向廚房,抬了案板出來。 長安端起一盆拌好的餡料,悄聲問常月梅:“常mama,我徐叔咋啦?是不是單位出什么事了?” 今天的徐建國太反常了,聯(lián)想到他清早就被單位的電話叫走,長安很是擔(dān)心。 常月梅拿起小搟杖,探頭朝客廳里的背影瞅了瞅,低聲牢sao說:“誰知道他哪根筋抽抽了發(fā)神經(jīng)呢。咱們包餃子吃,甭管他?!?/br> 長安無奈地?fù)u搖頭,端著盆跟著常月梅出去。 徐家包餃子還沿襲著之前的老習(xí)慣,拌餡、揉面都在廚房,唯獨包餃子這個環(huán)節(jié)固定在餐桌。 一家老小圍成一圈,常月梅雙手如飛,同時搟幾個人的皮,大人們一邊包餃子一邊嘮著家常,小孩子則拿著小面團,捏面人,捏動物,嬉笑打鬧,好不快活。 以前長道廉夫婦在世的時候,徐家就常常邀請他們一家來吃餃子,那個時候,也像現(xiàn)在一樣熱鬧喧闐。 “你看看人家小嚴(yán),餃子包的多好,你啊,練了二十幾年還是幼兒園的水平,羞也不羞!”常月梅黏了一點雪白的面粉,抹在長安的鼻尖。 長安笑著躲向嚴(yán)臻背后,“我包的有那么差勁嗎?” 常月梅捏起竹篾上面一個細(xì)長條狀的餃子,笑呵呵地說:“那你自己說說,這像餃子啊,還是像雨天地上爬的蚯蚓啊。” 嚴(yán)臻忍不住哈哈大笑,長安擰著眉毛推了一下嚴(yán)臻,氣哼哼地警告說:“不許笑?!?/br> 然后她轉(zhuǎn)過頭,噘著嘴,向常月梅抗議說:“常mama,您的胳膊肘怎么凈往外拐呀!您看清楚了,誰才是您的親閨女!” 常月梅笑得前仰后合,她擰了擰長安紅撲撲的面頰,邊喘氣邊說:“哎呦呦,哎呦呦,我家安安吃醋了呢,吃醋了,哈哈……” 嚴(yán)臻也跟著搗亂,把面粉抹了長安一臉,長安跳腳,抓了面就去回敬嚴(yán)臻,嚴(yán)臻就踮著腳尖,不讓她夠到,長安氣得哇哇大叫,手背用力蹭了蹭臉蛋,頓時,臉上的面粉糊成白花花的一片,像極了舞臺上的小丑,令人捧腹大笑。 “咳咳!” 忽然,背后傳來幾聲不和諧的咳嗽。 嚴(yán)臻迅速斂了笑容,抓起掉在案板上的餃子皮,夾餡,手指一捏,就成了一個圓滾滾,大肚子的餃子。 長安吐了吐舌頭,也有樣學(xué)樣,跟著嚴(yán)臻學(xué)包餃子。 常月梅朝身后翻了個白眼,一邊手指飛快的推動搟杖,一邊感興趣地問嚴(yán)臻:“小嚴(yán),你這手藝跟誰學(xu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