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笨蛋
長安從長寧那屋找了一雙未曾上腳的拖鞋擺在浴室門口,三步并做兩步逃回自己屋里。 跑了兩步,卻又不禁啞然失笑,她才是這個家堂堂正正的主人,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用心虛,可瞧她現(xiàn)在這沒出息樣兒,倒像是偷東西的小偷,每走一步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明明是她主動留下嚴臻,卻又做不到絕對的坦然,的確是很丟人,可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是不是說她在不知不覺中,對嚴臻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了。所以,她才會在他離開的時候主動自發(fā)的挽留他,所以,才會像一個平凡的女人一樣,身邊因為有了愛人的陪伴而心悅君兮…… 原來,再強悍的女人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也會變得溫柔似水。 以前她不懂,是因為沒有真心愛上一個男人,而這些道理,只有靠她自己慢慢去經(jīng)歷,去領(lǐng)悟,才能明白其中的真諦。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夜就顯得格外寂靜。 洗澡間里傳來隱約的水聲,很輕,卻又不容人忽視。 她的臉龐有些發(fā)燙,側(cè)過身,盯著白色窗簾上隨風搖曳的樹影,拼命壓抑著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聯(lián)想。 可是收效甚微,無論她睜眼還是閉眼,眼前晃著的,都是他健碩魁梧的身體。 她抓起毛巾被蒙住頭,用力掐著自己的大腿,無聲的痛罵自己是色女,流氓??梢煌O聛?,她又會不自禁地想到那一幕,想到與他肌膚相親的畫面。 正在床上折騰得歡實,外面?zhèn)鱽磉青暌宦暋?/br> 她頓時僵住不動。 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停在她的門外,她把臉藏在毛巾被里,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她熱得幾乎就要窒息的時候,門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沒過一會兒,客廳的燈黑了,墻角的臺燈亮了起來。 她扯下毛巾被,擦了擦汗津津的額頭,又羞又惱地喘著粗氣。 惱自己沒出息,竟想些沒用的自尋煩惱。 他是君子坦蕩蕩,而她則是小人長戚戚。 心里郁悶,于是翻身的動靜便有些大,外面窸窣的聲音倏地消失,她心中一驚,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他沒有再過來。 細微的聲音又斷斷續(xù)續(xù)響了起來。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卻又好奇他不睡覺在外面干些什么。不能起床,只能抻著脖子從門簾的縫隙下面偷看,可角度有限,什么也看不到,時間長了,她就這樣歪在床邊,睡著了。 再一睜眼。 太陽光已經(jīng)從窗臺照進她的房間,斜斜的幾道金黃色,把墻壁分割成了幾塊不規(guī)則的幾何圖形。 院子里清風徐徐,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上小鳥在啾啾歌唱,誰家的大人著急上班,一路按著車鈴呼嘯而過,“喵嗚……”鄰居家的大白跳上房后的磚垛兒,向只剩下影子的自行車主示威。 長安剛想舒舒服服的伸個懶腰,可手臂剛舉過頭頂,卻忽然一頓,愉悅的表情也僵在臉上。 “唰!”她像個上了發(fā)條的木偶似的,猛地彈坐起來。 拽掉身上的毛巾被,她下床胡亂趿了拖鞋就往外面走。 掀開門簾一看,她卻傻眼了。 這……怎么回事? 原本亂七八糟的客廳已經(jīng)恢復了以前干凈整潔的模樣,那些被她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胡亂堆在客廳里的雜物已經(jīng)被捆扎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放在墻壁一側(cè)。 廚房里傳出響聲,她一臉震驚地走過去,卻差點撞上從里面端著飯碗出來的嚴臻。 嚴臻穿著一件黑色t恤和卡其色休閑褲,精短的頭發(fā),輪廓峻然的五官,整個人浸潤在暖色調(diào)的晨光里,顯得格外英氣勃勃,可與這俊酷的外形極不和諧的,是他腰間系著的黃色卡通圖案的圍裙。 這個圍裙一看就是女人用的物什,因為下擺處用多余的布料滾了一圈花邊,而且在圍裙兩側(cè),還各縫了一個兜。這個圍裙她看著很眼熟,應該是mama當年用過的,后來不知道收拾到哪里去了,今天,居然神奇地出現(xiàn)在嚴臻身上。 也不知道他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翻出來的,居然還能用。 但是好像不大對勁,他……系圍裙做什么! “你……你……” 她指著他,眼睛卻盯著他手里冒著熱氣的白粥。 他瞅著她亂蓬蓬的頭發(fā)以及過度震驚導致變形的大眼睛,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 “我看液化氣能用,案板上也有現(xiàn)成的菜蔬和米糧,就做了些早飯,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要是不喜歡,我們可以……”嚴臻話還沒說完,就被長安急切地打斷,“我喜歡,我喜歡吃家人做的早飯?!?/br> 為了證明自己是真心的,她立刻上前接住瓷碗,幫他放在茶幾上。 她低著頭,去廚房端剩下的早餐。 兩面金黃的煎餅,青翠碧綠的小黃瓜,以及一盤叫不出名字的綠葉菜。 看她盯著那盤菜不動,嚴臻趕緊上前解釋說:“哦,這是在房后拽的山野菜,這種菜用熱水焯了,只放鹽和香油調(diào)味,味道就非常鮮美。我們每次野外集訓的時候,就會攛掇著炊事班長去采些野菜來給我們打牙祭。除了這種夏季才有的野菜,還有一種是春季獨有的……” 嚴臻正說到興起,忽然被撞過來的人影抱個滿懷。 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抱她。 “長安……” 長安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半晌不說話,也不動。 嚴臻心虛得不行,手心開始出汗,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的,輕聲問她:“你怎么了,長安?” 長安用額頭頂著他的胸膛,眼睛與地面平齊,用力吸了吸鼻子,說:“我被你感動了啊。你知道嗎,嚴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父母和常mama之外,你是第二個為我做早餐的人。” 嚴臻的心臟重重一痛,鼻子里涌上一陣酸澀的滋味。 他的長安。 竟然為了一頓微不足道的早餐失去了以往的從容和淡然。 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情緒失控,聽著她極力掩飾卻仍鼻音濃重的回答,除了心疼,剩下的,好像還是心疼。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結(jié)果,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自作主張瞎做什么早餐惹她傷心。 “我去洗臉?!遍L安低著頭,繞開他匆匆走開。 看著那道門關(guān)上,嚴臻懊惱地敲了下腦袋,低聲罵了句,“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