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工程攻堅
上午,太陽鉆出厚厚的云層,在部隊道路改造現(xiàn)場,投料車、壓路車、灑水車,穿梭其中,有條不紊地工作著。 驕陽似火,再加上近百度的高溫瀝青拌料散發(fā)的熱量,工地熱得就像密閉的蒸籠,讓人喘不過氣來。 可是瀝青攤鋪就得在這樣的高溫下干活,機器一開就不能停,如果停了再開就會影響路面的平整度。 料車上的原料不斷地鋪到路面上,瀝青與低溫地面接觸,瞬間升起一片白色的煙霧,工人們緊跟著用鐵鍬將倒下來的瀝青鋪平。 路邊,長安松了松安全帽的帶扣,用衣袖擦拭著臉頰上的汗珠,她的臉被熱浪烤得通紅,衣服也已被汗水浸透,濕噠噠地黏在身上,用力拽也拽不開。 忽然有個工人跳腳跑上人行道,呲牙咧嘴地甩掉腳上的鞋,她不禁心頭一緊,疾步跑過去,緊張問道:“師傅,是不是燙傷了?” 由于瀝青溫度高,工人們站的時間長了很燙腳,所以必須不停地走動,動作要快,不然腳上的鞋粘在地上就抬不起來,鞋底就會融化,燙傷腳板。 工人扳著黑乎乎的腳底板看了看,憨厚地笑道:“差一點?!?/br> 掛在樹梢的鞋,鞋底朝天露著兩個窟窿,已經(jīng)報廢了。 有離得近的工人便取笑他:“咋,想婆娘想得不要命了?” 那鞋子被燙破的師傅就啐了口唾沫,作勢要把爛鞋砸過去,工人們哈哈大笑。 長安提醒跟著投料車工作的工人,“大家注意安全!別被瀝青崩到!小心腳下,別燙著了!”滾油一樣的瀝青,被崩到一滴也要被燙死。 怕工人們中暑,她掐著表輪崗讓工人休息,遠遠的,趙鐵頭站在樹下給工友們盛綠豆水,一陣風刮過去,他笨拙地擋住不銹鋼水桶,張開雙臂護著,生怕有灰土落在里面。 長安看到這一幕,不禁彎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懲罰一個人不難,難得是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的本質(zhì)。所幸,她做到了。 “戴上口罩!”張杰急匆匆地跑過來,把一個醫(yī)用口罩遞給長安。 長安蹙眉看著那玩意,搖頭,不想戴。 “戴上!”張杰硬塞給她,然后轉(zhuǎn)頭重重地咳了幾下,“你想被這味兒給熏死?離得這么近,咳咳……” 張杰揉了揉咳得兩眼通紅的眼睛,“都說改良型的瀝青沒毒,可就沖這味兒,你信嗎?” 一陣風吹過來,長安被熱浪熏得呼吸一窒,她皺著眉頭說:“說完全無毒,不可能,但已經(jīng)比過去好得多了。我聽易工說,過去瀝青車作業(yè),幾里外也能看到熬瀝青時冒出的黑煙?,F(xiàn)在科技發(fā)達,瀝青改良換代,再過些年,總會生產(chǎn)出無毒無害的瀝青料吧?!?/br> 她指了指專心工作的工人們,“我們倒還是其次,主要是這些鋪路工人,他們應(yīng)該得到更有效的保護?!?/br> 張杰點頭,唉了口氣,說:“正因為辛苦,現(xiàn)在很少有年輕人愿意干這項工作。你看,今天來的工人也都是中老年居多?!?/br> 長安一看,可不是嗎。 飲水休息點,幾個剛被替換下來的工人師傅,年紀都已五十靠上。他們一邊解扣前后拽著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納涼,一邊端起綠豆水一飲而盡。 “希望機械化作業(yè)能夠快速普及,這樣的話,工人師傅們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辛苦了?!遍L安說。 張杰同意:“是啊,聽說已經(jīng)有全機械化的攤鋪機面世了,但是價格昂貴,想要普及,還需時日?!?/br> 長安呼了口氣,攥緊拳頭,振奮說道:“一定會實現(xiàn)的。” 經(jīng)過一天緊張施工,400米道路全部攤鋪、碾壓完畢,因為從源頭就嚴抓質(zhì)量,所以施工過程中沒有出現(xiàn)混合料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明顯的離析、波浪、裂縫、拖痕等等現(xiàn)象。 只是。 干活前一個個干凈整潔的工人卻變成了黑臉包公。 全身上下,除了潔白的牙齒在夕陽下閃著光芒,其他地方,全都是漆黑一片。 準備收工的筑路工人笑呵呵的互相打趣,漸漸走遠…… 累了一天,熱鬧喧囂的工地終于恢復(fù)了平靜。 長安摘掉濕透的安全帽,緩緩坐在路邊的道牙上,凝視著晚霞中平整漂亮的新鋪道路,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 與之前參與修筑的公路不同,這條僅有400米長的公路,是她心血和汗水和結(jié)晶。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她遇到了各種各樣的難題,又親手一個一個解決了它們。 真正管理一個工程,才能體會到管理者的辛酸和不易,那些紙上談兵,空中樓閣的美好想象,是造不出這樣一條高質(zhì)量的公路的。 最珍貴的,是她收獲了張杰、李四性和彭斌、趙鐵頭等一群工友們的信任和友誼。 這是她最最珍惜的,也是此生最難以忘懷的一段經(jīng)歷。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忽然,遠處傳來戰(zhàn)士們響亮的口號聲。 她低頭看了看表,哦,竟到了晚飯時間。 在工地忙碌了一整天,午飯對付著吃了兩口盒飯,此刻肚子癟癟的,不時發(fā)出咕咕的叫聲。 她著實餓得不輕。 李四性小跑著過來,叫她:“去吃飯吧,董處長說我們加班辛苦,特意安排炊事班給我們加了菜,晚上可以敞開肚子吃它個飽?!?/br> 李四性的臉上難掩激動,語氣也比平時顯得夸張。 長安笑了笑,心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她作勢欲起,卻因為腿酸噗通一下又跌回去。 她愣了愣,鼓著嘴,有些尷尬。 李四性哧哧笑著,伸手,“你太累了?!?/br> 長安無奈地搖搖頭,伸出手,抓著李四性,一躍而起。 “謝謝?!?/br> 李四性剛想說話,看到與他近距離平視的長安,不禁撲哧一下笑噴。 他指著她,大笑道:“你怎么變花貓了!哈哈……” 長安眨眨眼,伸手在臉頰上擦了擦,低頭一看,不禁莞爾。 她的臉上落了一層黑灰,汗水流過的印痕,竟像是花貓的胡須。 “我回去洗洗,換身衣服,這就過去?!彼f。 李四性說好,轉(zhuǎn)身,拉了在附近檢查井口的張杰,一起走了。 長安回宿舍簡單梳洗了一下,重新綁了馬尾,換上了她到工地后還未上身的藍色襯衫裙,然后清清爽爽地去吃飯。 正值用餐高峰,餐廳里座無虛席。 她拉開擋蚊蟲的透明膠簾,徑自走了進去。 可剛進門,整個餐廳卻像是被誰按動電門,忽然間變得安靜下來。 所有的官兵,甚至工友們都齊刷刷地轉(zhuǎn)頭,朝她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