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洗臉，頭發(fā)也亂亂的.既沒有梳子也不大懂怎么綰起頭發(fā)的李慕書只是用布巾胡亂地扎了個馬毛再在腦后繞成一團就算數(shù)了。久而久之，李慕書看上去就是蓬頭垢面，面如菜色，全身破破爛爛的，除了眼神明亮外，倒是看不出原來的好相貌了。

    越是往北方走，氣溫越是低.雖已四月份，中午有太陽暖暖的，但早晚氣溫卻低，得穿上薄棉衣才行.窩在馬車內(nèi)一邊抵拒著顛簸一邊忍著饑餓.

    本來一天兩個饅頭剛開始時李慕書是足夠的，粗糧很能頂餓。但后來慢慢的李慕書就不夠吃了，本來他就在長身體的年紀，腸胃又適應了粗糧。于是他常常感到很饑餓，時不時的骨頭會痛，這種痛他很熟悉，是在抽條了。也正因為在抽條，所以他瘦得更快了.只是張三仔細打量過他后卻并不增加飯量，依然每天兩個饅頭。

    這十來天相處，張三已經(jīng)顛覆了原來對李三公子的惡劣評價。在他面前的這位李三公子既不蠻橫也不驕縱，進退有度也算知書識禮。難道以前他是裝的嗎？

    就因為張三對這位李三公子有了好感又加上對他的同情，才會不準他洗臉反而往他臉上抹灰，就算他在抽條在捱餓也限定他每天只能吃兩個饅頭……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他.

    這位李三公子天生一副好相貌，若是依然留在富貴人家里那是好事；但如果在平民百姓家，更甚是在軍營里，那就是一場噩夢了。軍營里沒有女人，而且大唐國允許夫夫結(jié)婚，這就意味著絕大部分人都不忌男男一起.以李三公子這俊俏模樣，可以預知他到了軍營后會有什幺樣的下場。

    同情歸同情，但張三絕不會中途放李慕書逃跑.土匪也是有其生存規(guī)則的，但凡他們接下的任務就要完成而且絕對不能背叛委托人，這也是他們兄弟們生存至今的重要原因。

    張三駕著馬車日以繼夜地狂奔了十幾天后，就慢了下來了.李慕書知道大概他們已到了大胡子所說的古寧小鎮(zhèn)了.

    果然，張三停下車后就松開了李慕書身上所有的麻繩：“我們已經(jīng)到了古寧小鎮(zhèn)，最后一批征兵隊伍今晚就會在這里住一宿明天出發(fā)前往軍營。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今晚會有人來接你混進去.你，以后就好自為之。＂

    “我知道了，謝謝張大哥一路的照顧.”李慕書有氣無力地坐起來朝張三拱了拱手，現(xiàn)在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胖乎乎又白又嫩的模樣了，十幾天以來天天兩個粗糧饃饃把他餓得面黃肌瘦，精神萎縮。這都沒什么，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后面這五六天張三都沒帶他去洗澡當然也沒洗臉了，他估計現(xiàn)在他臉上的灰足有一寸厚了，身上又餿又臭的，真是受不了啊。

    “別以為我不許你洗澡洗臉是虐待你，我是為你好.就你那胖到流油的樣子只會增加貧苦大眾的羨慕妒忌恨.可能你還不清楚你瘦下來的模樣有多俊秀吧？以你現(xiàn)在這么勾人的樣子，如果清洗一番，肯定被人惦記上了。軍營是什幺地方？母豬賽貂蟬，更何況一個女人都沒有，稍清秀點兒的男人都逃不過被壓，更何況你還長成這樣子？嘖嘖嘖～～～”張三想著很快就要分開了，也許以后都沒機會再見，算是忠告也好他就毫不避忌把事情攤開來說。

    “張大哥，我都明白的，真的很感謝你。＂李慕書早就猜到張三這么做的原因了，他是真心感激張三的。

    張三看了看李慕書，把水袋丟給他：“想想你也是個可憐人.可我收了你家的錢就得替他們辦事.由這小鎮(zhèn)到北疆如果走路的話大概還要走個十來二十天吧，為保證你能留一條小命到戰(zhàn)場，現(xiàn)在你這又臟又黑的樣子正安全.以后的造化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慕書接過水袋點點頭，仰頭喝了一口水。這些天他也想了很多，如果大胡子一刀結(jié)束了自己，那沒得說.但現(xiàn)在給了自己活命的機會，那就得好好把握，好死不如賴活.穿越回去？機會渺茫，先活下來再說吧.

    張三對李慕書接受了自己意見很是滿意，不過……雖然李慕書現(xiàn)在撒頭散發(fā)，臉上臟臟的看上去像乞丐.不過他眼神溫潤，舉止文雅，如果有人仔細留意，倒是很快就能發(fā)現(xiàn)他其實長得不錯的。“你最好時常低頭垂眼不要直視別人，低調(diào)才能活到最后。＂張三想了想，忍不住又提示了一句。李慕書抬眼看向他，感激地用力點了點頭。

    “天黑了我們才過去，現(xiàn)在你下馬車走走吧。＂張三說完就下了車，李慕書跟著也下了車。坐了十幾天，李慕書兩條腿都快不會走路了，只好慢慢地挪著拖著兩條殘腿適應著.

    這個小鎮(zhèn)很古樸，路上鋪著厚厚的青石板，店鋪都是由石頭或泥沙木頭建成，墻都是灰灰黃黃的。平時這里可能挺冷清的吧？就算最近常有征兵隊伍經(jīng)過，但小鎮(zhèn)街頭行人卻是不多.就算現(xiàn)在是晚飯時間，食肆和商鋪或是小攤位前也很少人，街上甚至未見有官兵。

    對大唐國李慕書一無所知，但他敢肯定一定不是唐朝.其實就算是唐朝李慕書知道的也不多.至于北疆在哪是怎樣的地方？李慕書根本不知道。

    現(xiàn)在正是春夏交替的4月末傍晚，小鎮(zhèn)上空的天色卻是陰沉的，風吹過來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偶爾還飛沙走石。饑腸轆轆身著薄麻棉的李慕書不由緊了緊衣服，仍感到絲絲寒氣入侵。

    “把你的包袱拿出朲背好，我們先去吃碗面，吃完也該送你過去了.”李慕書聽了應了一聲就爬上馬車，把裝有兩套粗布衣服的包袱拿下來背好。

    一路上張三目不斜視，該轉(zhuǎn)彎時轉(zhuǎn)彎，該直走時直走，似乎對這里很熟.而李慕書是第一次來，對什么都很好奇，只是這小鎮(zhèn)實在太過簡陋，李慕書看了一會也就失去興趣了。

    張三牽著馬車帶著李慕書走到一個挺偏僻的吃面食的小攤檔前停下.這面攤位置雖然不好，吃客卻不少。而且很多是背著武器的江湖人.

    他們才停下，馬上就有小二過來幫著把馬車系在店外的木柱子上.另一個小二也殷勤地帶著張三和李慕書走向一張木桌子，又拿起肩上搭著的布巾拍打了一下長凳，笑著問：“兩位客官想吃點什么？我們有……”

    不等小二說完，張三抬手阻止：“先來兩碗牛rou面.”

    “好的，客官.要不要來點酒？”

    “不用.” 張三一口回絕，抬頭卻看到李慕書蒼白暗黃的臉色，“來兩斤白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