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丁老太太登門要債
畢竟天氣寒冷,等糖稀凍脆并沒用上多大工夫,大壯和小朵卻已經(jīng)饞著直繞圈,丁小白趕緊每人分了一根。 “成了,成了,一人一根進屋吃去吧,注意著別把糖渣子掉到炕上、衣服上,黏黏的不好弄?!?/br> 兩個小家伙齊齊地高聲應著,舉著糖葫蘆就躥進屋里去了,這是怕人搶嗎?丁小白失笑。 “爹,你和高山哥也嘗嘗,看看味道怎么樣?要是味道還成,咱們就再多做點,給大娘、嬸嬸們拿上幾根,鈞少爺那邊也多送些。” 見女兒做了十幾根,自己吃一根也不打緊,丁三鎖才帶著些舍不得地接過女兒遞過來的糖葫蘆吃了。 他這輩子就是這樣,除了保障自己不餓死,吃的喝的都要留給爹娘和兄弟們,若再有剩余,那就要全部留給孩子。 這么毫無顧忌、毫無負擔地吃,說起來還真是第一次,凍脆的糖皮咬進嘴里咯嘣咯嘣直響,先是甜,后是酸,跟著酸甜融合,這滋味…… “爹,好吃不?”不容丁三鎖有更多的回味,丁小白已經(jīng)在旁邊迫不及待地問起來。 “好吃,太好吃了,爹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多虧我們家二丫了,多做點,給秦東家和孫掌柜也帶去些?!?/br> 得到了爹爹的認可,又見高山也是急忙著點頭,丁小白就知道自己的手藝沒丟,立馬高興地又去熬糖稀了。 丁三鎖和高山連忙把手里的糖葫蘆插回柵欄縫,跟著小丫頭一起忙活,一個串簽子,一個做米皮,配合默契。 “爹,你去做個草棒子吧,找一根粗點的棍子,盡量長些的,一頭捆上厚厚的干草,用來插糖葫蘆,這柵欄縫不好插,都掉下來兩根了。” 柵欄根處堆著積雪,是丁三鎖一早掃到那邊,因急著跟閨女去鎮(zhèn)上,還沒來得及清走的。 掉下來的兩串糖葫蘆就落在了積雪上,可到底也是臟了啊,丁小白想扔掉,丁三鎖和高山哪舍得,又是糖又是紅果的。 兩人各自搶了一根,摘掉米皮,吹了吹,幾口就吃下了肚,丁小白都沒來得及阻攔。 這邊插好了糖葫蘆,那邊的婦人們也收工了,看到小刺猬一樣插著糖葫蘆的草棒子,又新奇又眼饞。 臨出門,每人手里都攥了兩根糖葫蘆,笑得合不攏嘴,給這樣的東家干活真是不吃虧,謝了又謝地才各自散去了。 丁家院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高山也該回去了,丁三鎖把人送到門外,跟著麻利地把一只裹著油紙的燒雞塞進了他的懷里。 高山哪里肯收,自然是慌忙地推辭,剛剛吃飯的時候,因為留下的燒雞少,丁三鎖夫婦都沒舍得下口,他可是看得真真的。 丁三鎖一手按住高山胸前的衣服,一手推著他的后背,不讓他掙扎,推著人送出去老遠。 “是二丫讓我給你的,別跟叔爭啊,讓人看見了不好,晚上餓了就叨兩口,二丫說給你當宵夜的?!?/br> 至于宵夜是啥,丁三鎖也搞不明白,反正自家閨女說的都是對的,聽著就行了,“對了,明早記得過來吃飯?!?/br> 聽說是小丫頭特意囑咐留給自己的,高山就不想爭了,用手摸著胸口鼓囊囊的一團,樂顛顛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丁三鎖轉身走回家,返身正要把院子大門閂上,結果門外一股大力,差點把他給推倒了。 “誰?”丁三鎖踉蹌了一步,下意識地就掄起手里的門栓,這么晚了還要硬闖進來的,自然不是什么善類。 “哎喲,你敢打我,娘,老三打我。”先闖進來的人影往后一躥,就躲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后。 丁三鎖聽到聲音的同時也看清了人,心里不由一悸,果然又被堵上了門,只能啞著聲音道,“娘,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丁老太太冷哼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些顫抖地道,“你說我怎么過來了,坑了老娘還想當成沒事兒人一樣,想的真美呢?!?/br> 她可不是因為怕了老三才抖的,實在是凍得有些狠了,要錢自然是得早點來,所以她跟老大和老四吃過晚飯就過來老三這邊了。 哪想到遠遠就看見村里的婦人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了老三家的院子,不想讓人看見她欺壓老三,只能先等在外面,只是沒想到等了這么久。 雖然在丁老太太的心里,來管兒子要錢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但潛意識里,她還是知道這事兒不地道的,更不想讓村里人抓了把柄,看了熱鬧。 “你趕緊的,拿一百五十兩銀子出來,幫我們把債還了,今天這事兒就算揭過去了,不然我跟你個不孝子沒完,連老子娘都坑,真出息?!?/br> 丁三鎖聽了娘親這話,從心口一直冷到了腳后跟,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就是他的親娘。 把他們一家凈身出戶就算了,偷著賣了他家的炭窯,引得全村人都恨了他們家也可以不計較,到底是親娘,生了他,養(yǎng)了他的。 可斷了他家的進項,還能把因此欠的債算到他的頭上,毫不心虛地讓他拿一百五十兩出來,心呢? 殺人不過頭點地,欺人欺到這份兒上,丁三鎖也是被老娘震驚了,閨女說得不錯,老宅一窩就是沒長心的,不逼死他一家就沒完。 “娘,我們剛搬家出來,啥都需要置辦,手里哪有什么銀錢,這事兒我真幫不上,天這么晚了,又齁冷的,你趕緊回去歇著吧?!?/br> 話音沒落,丁老太太已經(jīng)一腳踹了上來,結果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到底是上了年紀。 好在丁四鎖眼尖,及時伸手扶了老娘一把,可覺得丟了臉面的丁老太太,立馬就發(fā)瘋了。 “你個掃把星,糟爛貨,方得我們老丁家不得安寧,咋不生下來就死了呢,白浪費了那么多的糧食把你養(yǎng)大,竟然還敢對老娘動手,黑心爛肺的玩意兒……” 丁三鎖的心徹底涼透了,原來在娘親的心里,他都不算老丁家的人,他們才是老丁家,那自己呢?拼死拼活了這么些年,兒女媳婦跟著受罪,他到底圖個啥? 丁老太太嘴里罵著還不解恨,手腳并用地撲了上來,丁三鎖再氣恨也不敢真的對老娘還手,只能不斷地往后躲閃。 “死老太婆,你再動一下手試試?我跟你說過的吧,我們家人誰也別想動,你怎么就記吃不記打地半點不長記性呢?” 丁小白不知道啥時候從屋里出來了,此時正隔在爹爹和丁老太太中間,手里拿著一把掃帚,掃帚把兒此刻正頂在丁老太太胸口,丁老太太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你個作死的賤丫頭,敢跟長輩動手,是真不想要名聲了?當初掉河里就不該救你,忘恩負義的下賤貨……” “是你救的我嗎?是我爹應了翻幾倍還你,才拿到了十個銅板,之后更是千萬倍地還回去了,你莫不是忘了我們家凈身出戶了吧?嘴還敢這么臟!” 丁小白哪能容她罵下去,掃帚毫不留情地抽向丁老太太的嘴,嘴臟就該打,把丁老太太嚇得拼命往后躲,到底是摔了。 因為丁三鎖起早把院子里的雪掃得很干凈,都堆到柵欄根兒上去了,丁老太太這下是實實誠誠地摔在了凍土地上,那叫一個疼??! 只聽她嗷地一聲慘叫,一時間哪還站得起來,嘴里卻是罵得更兇了,“你個不孝子,看不見老娘被你閨女欺負哇,還不替我揍她?” “當初真不該把你生下來,你個掃把星,咋不早點死了呢,生下來就該浸死,不浸死也該餓死,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還不給我揍那死丫頭,你是死人吶……” 原本丁小白沒想把丁老太太逼得太狠,做勢要抽她,她躲開也就完了,嚇走她才是目的。 結果聽到丁老太太罵得這么陰損,丁小白真是怒從膽邊生,罵她她還能不在乎,但她爹在老宅那邊任勞任怨了一輩子,還要受這樣的唾罵,真是沒天理了。 “讓你罵我爹,誰給你的膽子罵我爹,要說狼心狗肺,你們一家子才是,論起忘恩負義,誰又比得上你們一家子了?” “沒有我爹和我娘種地打糧食,你們?nèi)叶嫉灭I死,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還這么詛咒親兒子,你個老東西真是半點人味都沒有,就剩下一張臭嘴爛皮了?” 丁小白手里的掃帚向地上的人狂掄過去,半點不手軟,抽得丁老太太連聲呼痛,揚著手臂左攔右擋的,完全顧不上再罵人了。 看著老娘在地上翻滾躲閃,丁三鎖的心里竟然涌上一絲快意,但這樣的感受也只是一閃念,心里更多的還是難受。 到底不忍心,上前一步攔在了女兒的身前,“二丫,算了,到底也是你奶奶呢,別理他們了。” 說完轉身揮了揮手,想讓老娘帶著兩個兄弟趕緊走,結果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好不容易爬起來的丁老太太,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敢攛掇死丫頭不理老娘?不孝子,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反了天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