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想知道，林岳山到底許了你什么?！边@是司徒對賀連博說的第一句話。

    賀連博苦笑一聲，說：“我是晚期肝癌。那種病痛，你不會了解的。林岳山給我一種藥，市面上沒有的。我不但沒有被病痛折磨，癌細(xì)胞也停止了擴(kuò)散。兩年多前，在他的地方我接受了手術(shù)。我現(xiàn)在的身體非常健康。你覺得，值不值？”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答案也不同。司徒不能說賀連博的選擇不對。

    然而……

    為此牽連了幾個人死亡，這已經(jīng)超越了對與不對的范疇。

    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健康做點(diǎn)什么，你甚至可以利用權(quán)限為自己謀取些好處。如果你把自己的生命凌駕在他人的死亡之上，你所做的一切都將被標(biāo)上“犯罪”兩個字。

    賀連博欠了林岳山一條命，到他支付代價的時候，卻是利滾利、息滾息。這就是跟惡魔簽約的結(jié)果，他要的不止是你的生命，還有你的靈魂。

    賀連博此時的平靜并非得到了解脫，在司徒看來，他是認(rèn)清了事實(shí)，

    司徒直言，“賀老先生。從這里坐直升機(jī)回S市只需要二十分鐘。這二十分鐘，我要你做出一個選擇。其實(shí)你我心里都明白，拋開林岳山不說，方惠案的兇手是兩個人。你想把罪名攬?jiān)谧约荷砩?，無非是要保護(hù)另外那個。但是我必須告訴你，賀曉月也參與了進(jìn)來?！?/br>
    聞言，賀連博蒼老的臉上滿是掩蓋不住的驚慌。

    “所以，我要你選。二選一?！?/br>
    賀連博的平靜終于被打破，他雙眼瞪的渾圓，“你，究竟想干什么？”

    司徒搖搖頭，說：“現(xiàn)在還不是說清的時候。跟我走吧。”

    就這樣。賀連博被帶上直升機(jī)。

    林遙拉著司徒走到一邊，低聲說：“你們先回去，我等唐二來了，跟他們的車一起走?！?/br>
    司徒想了想，說：“也好。你先去醫(yī)院看看亮子，如果傷不重，就讓老二帶回家?！闭f完，他伸手摸了摸林遙的臉，“再堅(jiān)持堅(jiān)持，別給自己壓力。亮子的事是我的疏忽，跟你無關(guān)。”

    林遙蹙蹙眉，無言以對。

    看到他這副自責(zé)的模樣，司徒把人抱進(jìn)懷里，輕撫著他的背脊，“我知道，你總覺得，如果你沒有讓雨辰和亮子抓殺手，他們就不會出事。但是你看，世事無常，我們都沒想到林岳山會親自處理荀雨晴，也沒想到他還帶著兩個狙擊手?！?/br>
    “我想到了?！绷诌b窩在司徒懷里，無精打采地說，“我想到了林岳山可能會去殺荀雨晴的可能性，但是我總覺得只有百分之二十。我該多想想的。”

    “林岳山的這個行為讓我們得到新的線索了。袁開對林岳山來說絕對不尋常。他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替袁開處理了荀雨晴，只可惜，袁開死在葉慈手里。林岳山會善罷甘休嗎？以他的性格來說，這一回的較量之后，怕是會要修養(yǎng)一段生息才能跟咱們再較量。袁開一死，林岳山一定會立刻對我們展開報復(fù)?！?/br>
    言下之意：最后一戰(zhàn)為時不遠(yuǎn)。

    司徒說：“你要想清楚，從亮子跟我們的那一天起，就已經(jīng)跟安穩(wěn)日子說拜拜了。這么多年，他一個人執(zhí)行任務(wù)，在死亡線走了多少來回？他抱怨過嗎？埋怨過我還是埋怨過你？親愛的，不要總是對自己這么嚴(yán)格。你又不是神，又不能未卜先知?！?/br>
    說著，司徒捏住林遙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寶貝兒，相信老公吧。我不會讓咱家人白白挨一槍！不出一個月，我一定解決了那老王八蛋！”

    忽然間，林遙發(fā)覺自己真他媽的矯情！

    “好吧，別擔(dān)心我，我沒事了?！绷诌b笑著，“這幾天都沒睡，忙的昏頭漲腦。情緒上有點(diǎn)不穩(wěn)?！?/br>
    “我理解，更年期嘛?！?/br>
    林遙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瞇，“你再說一遍？”

    司徒笑嘻嘻地親了一下他的嘴唇，舌尖舔舔，牙齒咬咬，哄著懷里的人，“乖，去醫(yī)院吧。順便告訴亮子，沒死就趕緊給爺爬起來干活！”

    飛機(jī)上的葛東明等的不耐煩，催著司徒趕緊上來。林遙推了爺們一把，瀟灑地走了。

    司徒上了飛機(jī)，開口便問葉慈的情況。葛東明說：“沒事。葉慈那一身的傷就足夠證明他無罪。況且，袁開手里還捏著塑膠炸彈呢?！?/br>
    放了心，司徒閉上眼睛小憩。二十分鐘也是時間，能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回到特案組，天色已經(jīng)微明。田野一夜沒睡，跑到院子里接人。司徒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去睡覺。賀連博的事，我跟東明來。你好好休息一下，準(zhǔn)備下午一場硬仗。”

    田野的眼睛熬的通紅，使勁揉了揉，問司徒，“跟誰的？”

    “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要看賀連博怎么選擇。”司徒沉重地嘆息著，“沒辦法的辦法，誰讓咱們沒證據(jù)呢?！?/br>
    田野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轉(zhuǎn)身回去睡覺了。

    賀連博從得知女兒也參與了進(jìn)來之后精神狀態(tài)始終不佳。葛東明沒有帶他去審訊室，而是安排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司徒跟著進(jìn)來之后，第一眼便看見譚寧已經(jīng)煮好了咖啡，連吃的都準(zhǔn)備齊全了。聞著味兒，司徒意外地問：“這是子希做的？”

    “嗯，廖江雨不放心他，把人接來了。先吃點(diǎn)吧?！?/br>
    話趕話這點(diǎn)時間里，譚寧還幫著賀連博準(zhǔn)備了一份。賀連博擺擺手，說：“給我一杯咖啡就可以了?！?/br>
    葛東明也沒吃，這個時候根本沒有食欲。他坐在賀連博的對面，將錄音筆打開。一旁的譚寧打開筆記本，開始做口供記錄。司徒把煙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隨口問道：“老爺子，來一根？”

    賀連博看了看司徒，忽然笑了，“戒了二十多年了……來一根！”

    司徒親自給賀連博點(diǎn)上，看著他淺淺地吸了一口。這一口煙，算是拉開了一切真相的序幕。

    賀連博說：“我是在四年前認(rèn)識的林岳山。那時候我還不是現(xiàn)在這個地位，所以對林岳山主動提出幫我治病感到很疑惑。也很，很感激。那時候，林岳山說了，不出兩年我會升職，會掌握很多資源。他不要我的治療費(fèi)，說我也支付不起。到底要什么，他總有一天會來找我?！?/br>
    林岳山給了他一種藥物。不過，林岳山有條件，他們之間的事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完全保密。賀連博也答應(yīng)了，并死死守著這個秘密。家里，只有妻子知道。一年后，林岳山為他做過一次手術(shù)，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能告訴賀曉峰。正是那次手術(shù)，讓賀曉峰認(rèn)識了林岳山。

    從那之后，賀連博再沒見過林岳山。但是他知道，林岳山遲早會來，索取代價。

    再見那個神秘的，醫(yī)術(shù)高超的林岳山時，方惠的父親已經(jīng)瘋了。那時，賀連博還不知道是林岳山動了手腳。當(dāng)林岳山忽然聯(lián)系了他，他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路快走到頭了。

    從頭到尾，賀連博都沒見過林岳山。他們使用電話、郵件來聯(lián)系。賀連博也動過心眼兒，暗中追蹤過林岳山的號碼和郵箱地址，但都沒有任何結(jié)果。

    林岳山說的非常清楚。我就是要你去殺人，你可以不做，但是另外一種代價要更加嚴(yán)重。你，包括你的家人，都要為此付出最重要的東西。

    至于是什么“東西”賀連博直言，不會說的。想來，必定是令他深感恐懼的。而在賀連博猶豫不決的時候，賀曉峰的投資生意出了問題。

    這僅僅是一個警告和提醒。賀連博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答應(yīng)了林岳山。

    “我打斷一下。”葛東明說，“雖然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是這一點(diǎn)不足以威脅你。就算他事后以你的家人做要挾，以你現(xiàn)在的能力應(yīng)該不會怕他?！?/br>
    “只怪我太貪心了。”賀連博苦笑著，“我想活著，接受了林岳山的幫助。那時候，他說藥物也是剛剛研制出來，還沒有投入臨床試驗(yàn)。但是我的病已經(jīng)不能再等。我，我看著他抓了一些乞丐和民工做實(shí)驗(yàn)?！?/br>
    “你默許了是嗎？”葛東明問道。言罷，忽然想到事情絕對不會這么簡單，“你，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