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像霍亮這個年紀(jì)的人,大多剛找到工作,開始認(rèn)識社會的真實(shí)性?；袅恋脑庥鲎屗谌松谝粋€岔路口就走上了非比尋常的路，磕磕絆絆,摸爬滾打，幾年歷練下來對待交往的朋友,也有了與從前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

    溫雨辰這小孩兒很討人喜歡，這一點(diǎn)毋庸置疑?；袅猎敢獯蠓降爻姓J(rèn)，如果小孩兒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兒、沒有這么討喜的性格、沒有一打眼兒就特別合他眼緣的身材,他不會這么在乎小孩兒?；袅吝€敢承認(rèn)，同性戀的男人都好色，別管他對溫雨辰有沒有想法，都愿意多看小孩兒幾眼兒,這跟打不打主意無關(guān)。他就是喜歡看。

    他喜歡溫雨辰的率直，反觀被質(zhì)問的自己，真是有點(diǎn)矯情。

    “你是在躲著我吧？”溫雨辰認(rèn)真地問，“林遙都問我好幾次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躲著我，所以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我覺得吧，你應(yīng)該是躲著我。但是我想不通，你躲著我，是因?yàn)槲疑鷼猓€是因?yàn)槟阕约荷鷼?。?/br>
    溫雨辰的一番話說的毫無保留，怎么想怎么說，一點(diǎn)沒拐彎抹角。霍亮無言以對，咂咂嘴，愈發(fā)覺得自己磨磨唧唧。

    遲鈍的小孩兒也察覺到彼此之間異樣的氣氛，溫雨辰掙了掙，想要推開霍亮的懷抱?；袅翛]松手，抱的更緊了些?；蛟S是因?yàn)楸е娣蛟S是想給道歉做個鋪墊，不管因?yàn)槭裁?，霍亮沒有放開懷里的人。

    溫雨辰眨眨眼，有點(diǎn)搞不清楚眼下這個局面該怎么應(yīng)對。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決定試一試書里的建議。

    “那個……”溫雨辰還沒正式開口，先把自己臊的滿臉通紅，“我沒生氣，真的。那個，你也別生氣，我害怕喜歡的人生我的氣?！?/br>
    面對溫雨辰的坦誠，霍亮自嘲地噗笑出來。這一笑，把小孩兒笑懵了。書里不是說“坦率地說出心里的想法”是解除朋友之間誤會的最佳利器嗎？怎么還把他說笑了？哪里可笑？

    察覺到溫雨辰的詫異，霍亮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終于有點(diǎn)爺們樣兒了，他說：“這事是哥不對，誤會你了，數(shù)落你了。以后，我要是再犯渾，你抽我?！?/br>
    霍亮的道歉很爽快，很干脆。按理說，這點(diǎn)小誤會也該到此為止了?？蓽赜瓿竭€在發(fā)懵，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有人在跟他道歉，他該說點(diǎn)什么？只是，簡單地說我沒往心里去顯然有點(diǎn)不夠誠意。

    真的，溫雨辰覺得自己必須有個非常明確并深刻的態(tài)度，讓霍亮明白，他不但沒在意，還非常高興。道理和想法都很清晰，可變成語言溫雨辰就不知道怎么說了。

    憋的急了，扭身背對著霍亮也不知道鼓搗了什么?；袅敛幌氪驍_他，規(guī)規(guī)矩矩地靠在車門上，琢磨著自己怎么就別扭上了呢？不就是個道歉嘛，早這么說不就完了。

    忽然，溫雨辰猛地轉(zhuǎn)回身來，給他一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fù)肀?，非常認(rèn)真地說：“我們約會吧！”

    不是，你等會兒！干嘛啊這是？唱的哪一出兒啊？霍亮傻了，感受著溫雨辰緊緊地?fù)肀?，還有一股淡淡的藥水味。平日里他最討厭的氣味意義不同了，好像聞在鼻子里都變了個味兒似的。

    小孩兒的思維和行動跳躍性太大，霍亮跟不上，在驚訝之余，還有那么點(diǎn)驚喜。

    “怎么想跟我約會了？”霍亮美滋滋地?fù)闲『旱难?，不是趁機(jī)吃豆腐，而是習(xí)慣了這樣，“行，等有時間了咱倆約會。”這話剛說完，只聽吧嗒一聲，從小孩兒衣兜里掉下來一本口袋書?；袅料乱庾R地垂眼一瞧，封面上赫然幾個紅色大字！

    《你想成為他（她）最親密的人嗎？》

    瞬間，狗屁的旖旎都沒了。只剩下一肚子自作多情后的羞臊，讓霍亮火冒三丈。

    “溫雨辰！你閃一邊去！”

    怎么又生氣了呢？溫雨辰委委屈屈地看著霍亮，被瞪的坐立不安，“不對嗎？書里說誤會說清楚了就要約會，要很有誠意地邀請對方約會。我不夠誠意？”

    跟溫雨辰算是說不清了。霍亮開了車門下車，繞到駕駛席坐好，吧嗒吧嗒愁悶煙，覺得自己肯定是抽了哪根神經(jīng)，居然以為小孩兒對自己有了那種意思。

    小哥哥忽然就變臉，溫雨辰覺得必須追上去，問清楚這人怎么又生氣了。

    “你真行，溫雨辰?！被袅链林『耗X門，“這種事看書有屁用？不是，這種事值得你看書嗎？”

    “不看書，我不懂啊?！?/br>
    霍亮不笨，他知道溫雨辰的結(jié)癥出在哪里，“你沒有過朋友？”

    溫雨辰點(diǎn)點(diǎn)頭，并未流露一點(diǎn)哀傷，正常的仿佛在跟霍亮談?wù)摻裉斓奶鞖??；袅羾@了口氣，“養(yǎng)過寵物

    沒有？”

    “有過一只小白鼠，后來死了。這個算嗎？”

    “實(shí)驗(yàn)鼠？”

    “嗯。我經(jīng)常跟它玩，它只有我手掌大?！?/br>
    “那么大個耗子？”

    “不，那時候我只有十一歲，手還沒有現(xiàn)在的大?！?/br>
    十一歲……

    “你，參加工作幾年了？”霍亮打起迂回戰(zhàn)術(shù)，試探溫雨辰的曾經(jīng)，“應(yīng)該不短了吧？”

    “一年多。”溫雨辰說，“我覺得，曾經(jīng)共事的那些人不算朋友。我知道自己的有點(diǎn)情感障礙，可那時候我不會解釋，所以，他們都說我智商有問題?！睕]有人愿意跟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交朋友。

    他不懂得怎么去主動結(jié)交朋友，但是他懂得要跟霍亮坦誠相待。他清楚地表達(dá)了自己的心情，我喜歡你，就像喜歡林遙和司徒。你生氣，我會難受，我不懂很多事，但是我可以學(xué)；我做的不對，你可以生氣，但是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過了這個時間，我會抓狂。我抓狂，就會干出更奇怪的事；你也不能跑，我認(rèn)定你了，就要跟你相處一輩子；到我死的那天，你也把我當(dāng)朋友，逢年過節(jié)你還記得給我上個墳、燒幾張紙。

    “我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朋友?！睖赜瓿綀?jiān)定不移地說，“反過來也一樣。等你老死了，我還記得你，逢年過節(jié)給你上墳燒紙?！?/br>
    霍亮滿肚子的吐槽半個字說不出口。

    一個沒有過朋友的十九歲大男孩，神色如常講述著他自己那點(diǎn)酸酸的經(jīng)歷，渺小的可憐的愿望。不知怎的，霍亮問不下去了。他一番詢問的目的是要刺探溫雨辰的*，卻不料給自己心里添了一把堵。

    林遙那不靠譜的，怎么把溫雨辰丟給自己了？真他媽的麻煩。

    霍亮煩躁地把煙頭熄滅，干脆下了車。思索著要不要把溫雨辰退回去。

    其實(shí)，本來不算個事。小孩兒秘密多，慢慢的也能查清楚。但是小孩兒跟自己相處的模式實(shí)在很憋屈，謹(jǐn)小慎微，小心翼翼。方才，一番掏心窩子的話讓他覺得難受。心里邊兒苦的、酸的、澀的、攪合在一起，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品不出的滋味兒，卡在心口上，讓他毫無來由地覺得憋悶。

    一個大爺們，一個小爺們，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交往嗎？哪來那么多花花腸子，還特么的上墳燒紙，還特么的老死都記著。

    心煩勁兒來的莫名其妙，霍亮盡量只想著案子的事，悶頭朝著小區(qū)大門走去。溫雨辰摸不透他又怎么了，只好也跟著下車。聽著小孩兒急匆匆的腳步聲，霍亮的腦子里忽然就臆想出一個不大的孩子，生怕被丟下似地慌里慌張，緊緊追著大人的腳步……

    真是要了老命。他不是幼稚園阿姨，哪有心情帶孩子玩兒？

    腳步在他身后慢了下來，謹(jǐn)慎的，不敢逾越地跟著。

    溫雨辰的謹(jǐn)慎讓霍亮更難受，更窩火。悶著頭加快腳步，想要擺脫后面的小尾巴。忽然間，溫雨辰猛地抓住霍亮的胳膊把他扯到了一輛車后。

    溫雨辰的手勁很大，攥的霍亮胳膊直疼。還沒等霍亮開口，溫雨辰示意他看小區(qū)門口，并低聲說：“陳景出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