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懷瑾抱瑜 作者:小貓一尾 文案: 伍世青能從一個小混混變成上海灘最聲名顯赫的大亨,靠的就是義氣兩個字,所以當忽然有個大姑娘跑來問他“你還記得十年前救你的小屁孩嗎?” 必須記得?。?/br> 他把大姑娘接回來像大小姐一樣的供著,白得了一大閨女,老光棍的他不怕沒人給他送終了。 不曾想忽然有一天自稱全家死光的小姑娘的爹找上門了,大姑娘立馬哭倒在地抱著他的大腿。 “爺你可是說好了要抬我做姨太太的,可不能趕我走啊,你就是不要我,也不能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啊。 講道理,我當親閨女一樣待你,你居然想做我姨太太,真的好嗎? 怕不是個傻子,不能做正經(jīng)太太嗎?居然想做姨太太! 回去再算賬! 伍世青點了一支煙,吐了一個圈,說道:“人您是帶不走了,要不我敬您一杯女婿茶?” 內(nèi)容標簽:強強 時代奇緣 三教九流 年代文 主角:伍世青,金懷瑾 ┃ 配角: ┃ 其它:民國,報恩 一句話簡介:民國大佬脫單之路 =============== 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先避雷。 首先,最近迷戀白話文,所以整體是白話文文風。 其次,慢熱,很慢,很慢,倆在一起估計得過三分之二。 再次,鑒于作者自己清楚自己耐力有多少,全文不會超過二十萬。如果過了十五萬,老朋友們請務(wù)必點醒作者,不然后果你們懂的。 那一年,上海的冬天來得格外的早,十月還未過完,白日里倒還像樣,夜里便是穿著絨線衫還覺得寒氣逼人。 伍世青從新世界舞廳出來的時候,夜里十點都過了,正下著小雨,淅淅瀝瀝的,像是不得父母寵愛的二八少女在默默的哭啼,不敢落下大顆的淚水,怕打濕了地板,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怕驚了旁人被責罵。 這位少女實在不可人,讓原本就不暖和的秋夜更加凄冷,伍世青只穿了一件佛青色的長衫,雖站在舞廳門前的穹頂下,不至于淋雨,但也太過單薄。 胡曼云從里面追了出來,高跟鞋噠噠的響,從后面將手里的狐毛披風搭在伍世青的長衫外面,又走到前面,將兩肩攏好,兩只雪白的胳膊吊著伍世青的頸項上,昂頭望著他,美麗的眼睛里盡是柔情,嬌聲道:“夜深雨寒,爺您仔細著涼。” 這話一出,邊上的齊英便笑了。 伍世青知道齊英在笑什么,胡曼云自己就單單穿了件水紅色的西洋舞衣,漏胳膊露腿,前胸后背都雪花花的一片,竟然讓他仔細著涼。 胡曼云的臉龐生得極美,巴掌大的小臉,柳眉桃腮,在舞廳大門的霓虹燈的映照下更是讓男人迷醉。如果你愿意伸手摟住她的腰,你會感覺她的腰身比豆腐還柔軟,比水蛇還纖細,若是尋常的男人,這般景致下,只怕非得馬上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才好。 她瞪了齊英一眼,那一眼的神采雖然兇悍,卻兇悍得很可愛。 不過伍世青不是尋常的男人,他是新世界的老板,他是上海最大的幫會東幫的老大,如果他想抱胡曼云,他隨時都可以抱,所以大可不必如此猴急。 伍世青微微點頭,像是接受了胡曼云的好意,然后說道:“回去罷?!?/br> 聲音很輕,事實上伍世青從來不大喊大叫,說話總是又慢又緩,卻絕對不容置疑。 胡曼云有些不甘,長長的睫毛如翅膀般閃動幾下,似乎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但她透過積在眼眶的淚水看到了伍世青眼神中的不耐。 這種不耐藏得深,若胡曼云不是混跡聲色之中多年,極擅察言觀色,可能都看不出來。但她看出來了,于是她馬上冷靜下來,放下了吊在伍世青頸項上的胳膊,退后兩步,道了一聲“五爺慢走?!北憧焖俚淖吡?。 齊英拉開車門,伍世青卻在一只腳快踏上車門的時候停下來了,他向左邊看去,在左邊的第二個路燈下站著一個小姑娘。 雨不大,也不知道這姑娘站了多久了,疏疏的劉海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身上的藍布長衫已經(jīng)濕透了,腳上的黑布鞋,右邊那只腳背上的搭扣壞掉了,耷拉在一邊,手里提著一個黃色的皮箱。 這小姑娘正站在路燈下面,倒是讓伍世青看得真切。 也許是見伍世青終于注意到她了,那姑娘提著箱子快速的跑過來,齊英見狀閃身站到了伍世青的前面。 在上海,沒人敢惹伍世青,但想殺伍世青的人,也多得數(shù)不清,誰也不知道這個姑娘是不是也是其中一個。 齊英是伍世青手下頭號劊子手,平日里跟誰說句話,膽小的沒準能尿褲子,這般往伍世青身前一站,嚇得那姑娘愣是立時停了腳步,將原本提在手里的箱子,抱在胸前,一動也不敢動了,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只受驚的貓。 伍世青不想出聲的,按照他往常的習慣,他能停下來等這姑娘走過來已經(jīng)很寬容了,然而,也不知道為何,他說道:“站上來說話?!?/br> 新世界門前給客人候車的地盤上有個氣派的大理石穹頂,站在上面,至少淋不著雨。 那姑娘聽了這話,眼睛一亮,立時便笑著小跑到臺階上來。待她站上來了,伍世青才發(fā)現(xiàn)這姑娘面嫩得很,兩頰rou嘟嘟的,分明還是個孩子。 顯然是伍世青方才出聲給了這姑娘一些勇氣,站上來后,便道:“你可是伍世青?” 自從伍世青當上東幫的老大,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直呼他的名字了。 也不待伍世青應(yīng)聲,那姑娘便往前一步,脆聲說道:“你十年前可是去過承德?” 去過的,十年前,伍世青為了向東幫當時的老大嚴大鵬表忠心,急功近利,追殺一個嚴大鵬的仇家,從上海追到承德,遭到伏擊,差點兒命都丟了,得虧被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救了,藏了幾日,才撿回了一條命。 他記得那姑娘一雙眼睛很圓,眼珠子又黑又大,像只貓兒。他看向眼前這個渾身濕透的姑娘,可不是一雙眼睛圓得很,倒是絕對不會錯的。他記得這小姑娘每次聽見他叫她貓兒,都氣得兩頰的rou一抖一抖的。 仿佛思量了許久的樣子,伍世青道:“你是……貓兒?” 果不其然,便見原本笑著的姑娘立時氣得鼓著臉直跺腳:“瑾兒,人家叫瑾兒兒!” 伍世青笑了,笑著招招手,道:“怎的弄得這般樣子,仔細著涼,先坐車回家。” 翻過年,伍世青便三十了,在鄉(xiāng)下,三十歲抱孫子的也不是沒有,伍世青卻連太太都沒娶上,但到底年紀有了,哄起孩子來倒是似模似樣的。 瑾兒,全名叫金懷瑾,承德人,生來便沒了爹,好在母親嫁妝豐厚,母女倆在鄉(xiāng)下,節(jié)省些用度,倒也過得下去。 十年前,極其偶然的偷偷背著母親收留了身負刀傷的伍世青,不過六七歲不懂事的小姑娘被這個未來的黑幫老大指使著天天端茶送水,飯菜湯藥的伺候著了五日,伍世青臨走前吃了一海碗的面條,還帶走了倆饅頭,與她說以后到上海找他伍世青。 想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頂多沒事偷跑出去買糖吃救個以后的黑幫老大回家,嫁人頂多也就嫁到鄰鄉(xiāng),怕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去到上海那么遠的,怎想的,她還沒出嫁,她的母親便因病沒了,多年來的只出不進,早就沒什么多余的錢財,眼看著要活不下去了…… 她決定來投奔這個近幾年聲名顯赫的東幫老大伍世青。 伍世青當上東幫的老大也不過是兩年前的事,懷瑾也是近幾年看報紙才知道她當年一時昏頭救下的人如今竟然成了上海最大的黑|幫老大。 得虧伍世青叫伍世青,他若是叫張三李四王麻子這種全國沒一千也有八百的名字,懷瑾怕認錯人,還不敢貿(mào)然花了這許多盤纏跑來尋他。原本她也想過若這個五爺并非當年那個一身血衣,兇巴巴的人該怎么辦,若是這個五爺是當年那個一身血衣,兇巴巴的人,卻不愿意收留她又該怎么辦,但真是極好的,雖然伍世青早已并非那個一身血衣,兇巴巴的愣頭青,但他還是伍世青,他愿意收留她。 從頭到腳都濕透了的懷瑾坐在伍世青的轎車里,多少有些羞慚,這般狼狽,將好好的車子都弄臟了。她渾身都濕透了,便是衣袋里的帕子也是濕了,想抹把臉也是無法。一旁伍世青倒是像知她心里想的,遞過來一條灰白硌紋的帕子。如此她自是感激不盡,輕聲道謝,將臉別向窗外,仔細的擦拭兩頰額間的水漬。 秋雨是極冷的,被秋雨浸濕的衣衫更冷,懷瑾背對著伍世青擦臉的時候,隱隱可見肩背凍得微微顫抖。 “開快些。”伍世青對開車的水生吩咐完,又對懷瑾道:“怎么也不知道躲著雨?” 說到這個,懷瑾真是委屈至極,道:“我倒是也想躲著雨,但那看門的阿三攆我,不準我站門口,除了這處我也沒別的地方找你,那除了白白淋雨外,還能如何?!?/br> 伍世青自是知道她為何白白站在邊上淋雨,此番回話倒是跟他所想沒半分出入,但也不知為何,聽她委委屈屈的說出來,他便覺得好笑得很。他也知道若是笑出聲,只怕這貓兒又要吹胡子瞪眼,總歸在心里樂一樂也就完了。 懷瑾擦干了臉頰,半天沒聽伍世青出聲,回頭看一眼,見伍世青正坐在轎車的另一頭,面色冷清的望著窗外,倒退的路燈昏黃的燈光穿過樹影,透過車窗照到他的臉龐上,影影綽綽。 “你怎么頭發(fā)都白了?”懷瑾道:“方才我看著你頭發(fā)都白了,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br> 伍世青是少年白,十幾歲的時候就有少許白發(fā)了,年紀越大,越發(fā)白得厲害,初時他忙著建功立業(yè),也沒管,等到有工夫的時候,已然白了一大半,也尋醫(yī)生討了藥治過些時候,但療效不佳,索性便沒管了,不想今年還未過三十,竟幾乎全白了。 這倒是沒什么不能說的,但伍世青沒有答話的意思。懷瑾見他不做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他不高興了,便也沒有再說話。 兩人上車前伍世青便吩咐人往伍公館掛了電話,讓準備了姜湯,燒了熱水。等到車子開進伍公館,懷瑾剛從車子里出來,還沒站穩(wěn),便被幾個老媽子丫頭用一床大棉被裹了個嚴實,幾近是被人抬進了屋里,迷迷糊糊的被灌了一大碗姜湯,沒兩分鐘便被丟進了滿是熱水的大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有些太燙了,燙得懷瑾嗷嗷叫,跳著腳欲出去,卻被人按了下去。 那老媽子厲害得很,按著懷瑾半分都動彈不得,道:“五爺吩咐了,這是專為小姐您煮的姜湯泡了驅(qū)寒的,不泡足一刻鐘絕不可出來?!?/br> 懷瑾這一天又是趕路,又是淋雨,早就累得不行,哪里有力氣反抗,泡在水里沒兩分鐘便昏昏欲睡,再睜眼的時候便是第二日了。 “你一個人來的?” “嗯,我母親沒了,家里沒人了?!?/br> 第2章 第二日,懷瑾是被吳媽叫醒的,吳媽也就是頭天晚上把她按在姜湯里,差點兒沒把她燙熟了的老媽子。 也不算是故意叫醒她,都過了八點了,懷瑾還沒起,想著她頭天晚上淋了夜雨,怕她睡一覺不好了,吳媽過來探一下她是不是發(fā)熱了,摸額頭的時候她醒了。 懷瑾睡得迷迷瞪瞪的,睜開眼,半晌才注意到邊上還有個人。 吳媽四十出頭,穿了一身棕黃色的長衫,臉龐白皙細膩的竟不輸雙十的少女,只不過到底是上了年紀,眼角有些細紋,眉目間透著清肅之色,讓懷瑾有些局促。 雨已經(jīng)停了,明亮的陽光透過陽臺的落地門照進來,即便沒看鐘,懷瑾也知道時候應(yīng)該不早了。 吳媽將床帳鉤起來,用帶著吳語調(diào)調(diào)的官話說道:“我是怕小姐著涼了,過來看看,不想吵醒了小姐,小姐要再睡會兒也可以。” 年紀輕輕沒出嫁的大閨女即便是在自己家也沒有睡到日上三竿的道理,何況是在別人家里。懷瑾立時便從床上下來,慌慌張張的開始整理床鋪。卻聽吳媽說道:“小姐不忙著收拾,這被褥本就晾一晾睡起來才舒坦,晚會兒自然有人來收拾。方才我上來的時候見著樓下已經(jīng)準備擺飯,小姐可是要與爺一同用早飯?若是這樣我便要下去吩咐多擺一雙碗筷?!?/br> 懷瑾聽了連忙說道:“那是自然的。” 吳媽聽了點頭應(yīng)了,也未再多言語,便走了,等到吳媽走了,懷瑾才有工夫仔細瞧瞧她住的屋子。 白|粉墻,地上鋪著波斯地毯,正中靠墻一張西式的大床,掛著深藍色的天鵝絨床帳,床邊的衣架上掛著懷瑾頭天晚上濕透的衣裳,都已被洗過烘干了。 靠墻立著衣柜,衣架,五斗柜,還有一張金漆案幾,上面擺了個景泰藍的方鐏,屋子靠南連著一個露臺,露臺上擺著一張藍色的單人沙發(fā),邊上有一個西式的小邊幾??繓|一扇門連著洗漱間。 懷瑾也不及多看,快速的洗漱,梳頭,換上衣衫,匆匆下樓。到了一樓,穿過客室,便是餐廳,正中擺了一張八仙桌,一面一張高背椅,伍世青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戴著銀邊眼鏡,坐在靠墻的長條沙發(fā)里看著報紙,見了她來了,取下眼鏡,放下報紙,對著門外候著的人說了一聲:“傳飯罷?!?/br> 這顯然是專門在等著懷瑾了,難免讓懷瑾腮頰發(fā)燙,道:“對不住,我睡過頭了?!?/br> 廚房里也候了許久了,傳下話去,立時便端上了兩碗豆?jié){,兩籠包子和油條。 伍世青將油條從中折成兩半,遞了一半給懷瑾,道:“你昨天肯定是累著了,又睡得晚,本來是想著要睡到中午去的,是我怕你萬一發(fā)熱了,燒迷糊了才沒起來,讓吳媽去看一看,沒想著把你鬧醒了?!闭f完,又道:“這豆?jié){一直在鍋上熱著,燙得很,這會兒喝不得,你先蘸了油條吃,別燙著了。” 懷瑾聽話的用伍世青分給她的半根油條蘸著豆?jié){吃了一口,別過頭看了一眼伍世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