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直到楊嬌嬌到了他邊上,他才抬頭。 陳宏看著楊嬌嬌一個人提兩個包突然出現(xiàn),神色有點驚訝,正想問她提這么大個包上哪兒的時候,才想到她要離婚的事。 離婚了,自然要打包自己的東西離開回娘家了吧。 “這么多東西就你一個人嗎?”陳宏合上書,“怎么也不找個人幫幫你?” 楊嬌嬌舒了一口氣,笑道:“我一個人行的,反正東西也不算重,離得也不遠?!?/br> 陳宏看著她神色輕松,沒看出來有什么異常,輕笑著轉(zhuǎn)開了話題:“上次的書你應(yīng)該都能看懂吧?” 楊嬌嬌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那本書她只是寥寥看了幾頁,并沒有仔細地看,“能,不過我還沒看完?!?/br> 她說完,余光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書,封面上黑色的“國家與法權(quán)歷史”幾個大字,顯得格外的醒目。 她愣了一會,目光幽幽看過去,“你這書……” 陳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書,輕輕擦了一下封面,遲疑一會才遞過去,“你要看嗎?我可以借給你。” 楊嬌嬌對這些書其實沒什么興趣,而有興趣的是上面的“法權(quán)歷史”這四個字,她面色揚笑,搖搖頭,“我肯定看不懂,里面寫的是什么?” “這是人民大學(xué)出版的。”陳宏神色愉悅,“講的都是各國的國家制度和律法制度,我也是才拿到手的?!?/br> 楊嬌嬌聞言驚愕,這是什么知青啊,竟然看這個?他是大學(xué)生? “你大學(xué)時候的專業(yè)課?”她下意識地問陳宏。 陳宏聞言微微一愣,思忖她這話的意思后,笑意更甚,覺得她問這個問題有點可愛,“不是,只是有興趣而已,無聊的時候順便看看?!?/br> 楊嬌嬌剛才也嚇了一跳,現(xiàn)在大學(xué)還沒開課呢,看著他年紀輕輕的,有點不太像十年前的大學(xué)生。 她輕眨著眼,指著書問他:“那里面沒有關(guān)于離婚的律法?” “你等下啊,我給你翻翻?!标惡暾f著打開書,對著目錄一一地看起,而后他想到什么,抬頭看著她,聲音疑惑:“你怎么想要看這個?” 楊嬌嬌輕輕挑眉,她就是想看看這時候離婚的一些律法,免得賀云成故意拖著她不離婚,那她陪不起啊。 不離婚,她要跟別的男人多說一些話或者多笑幾下,說不好被扣上水性楊花的“罪名”,那實在是太慘了。 “嗯,就是想看看?!彼焓置嗣?,“你幫我看看?!?/br> 話音正落,一陣長長的汽車鳴笛響起。 陳宏收起書,看了一眼從那邊過來的車子,笑道:“現(xiàn)在怕是不行,我下午回來再看看行嗎?或者我書借給你?” “那不影響你嗎?”楊嬌嬌問。 “沒事。”陳宏把書遞給她,“等你看好了再還給我就行?!?/br> 楊嬌嬌遲疑了一會,“那我看完馬上還你?!?/br> 說完話,車子就駛到了面前,陳宏直接把書塞給她,然后提前她那個大包道:“先上車?!?/br> 楊嬌嬌也沒顧得上回他的話就擠上了車。 車上很多人擠在一個空間里,有些悶,這些叔嬸輩的人聊起天來,七嘴八舌的,她也沒能再跟陳宏說上話。 沒多久,車子就到了公社。 小車站里,馬春容跟兩個兒子早就在等了,看到楊嬌嬌從車上下來之后,還跟一個男人聊了一會才朝這邊走來。 馬春容覺得那個男人還長得挺好的,五官俊朗,一身的正氣,頭頂上像寫了個大大的“好人”兩個字。 看著那男人走后,她忙上前,看著楊嬌嬌問:“那誰啊,我怎么不認識?” 楊嬌嬌看著她笑道:“和豐大隊的知青,你肯定不認識?!?/br> 話落,馬春容有點失望,她本想著他們兩人能聊上天說明是認識的,孩子離婚后說不定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但是,是知青就不太好了。 這些知青肯定是會回城的,去年他們大隊也走了好幾個,不好! “那算了?!瘪R春容自言自語,提起楊嬌嬌的東西,“走吧,再晚點我們就沒車回來了?!?/br> 縣城回公社的車,最遲下午四點半就得開,要不然就沒車回來公社了。 一行四人把東西放到租房后就直接趕去了縣城,縣城也沒想像的那么遠,坐車大概一個多小時便到。 下了車,楊嬌嬌視野空曠,感覺縣里的環(huán)境比公社要好太多。 大道兩邊樹蔭相伴,當(dāng)中公車往來,還有一棟又一棟水泥板房,沒她想像中的那么破舊,而且還有法庭。 法庭相當(dāng)?shù)臍馀?,很莊重。 趕時間,她也來不及觀賞太多,跟著馬春容直沖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馬春容來了好幾回了,以往都只是去買點布,買點面什么的,這些地方都得排隊,但是現(xiàn)在買的是縫紉機,大物件,柜臺處根本沒人,自然就不用排隊,故,一行人很快就買下了東西。 蝴蝶牌的縫紉機,一百八十塊加工業(yè)票。 本來楊嬌嬌打算再買個熨斗,但是馬春容實在心疼錢,便決定把自家那臺先拿過來給她用。 回去的路上,馬春容一想到這些錢,又忍不住數(shù)落楊嬌嬌:“你自己租房就算了,還買這個做什么?咱們用手也可以做衣服,再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嫁出去就是了。” 楊嬌嬌不太想跟她爭論再嫁這個問題,對于她來說,現(xiàn)在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要依附男人生活,贏取自己的事業(yè)就是她的目標(biāo)。 至于男人…… 遇到合適的就談唄。 到了下午四點的樣子,他們回到了公社,回來后又忙著收拾,把縫紉機和床全都放置好。 馬春容看著天色也不早,就連忙把兩個兒子趕回家,楊嬌嬌看著她不走,遲疑了一會問:“你不回去嫂子會不會不高興?” 馬春容鼻子哼了聲,“她們心里那點小九九我還能不知道嗎?要我?guī)Ш⒆拥臅r候我不在才不開心?!?/br> “你一個人住這,我不放心?!彼苯拥?。 公社到了晚上人并不多,街道上也沒什么人,楊嬌嬌覺得她還能接受這種清冷的樣子,不過馬春容也有自己的擔(dān)心,而且今天是她第一天入住,是應(yīng)該要有個人跟她一起。 她的關(guān)心,楊嬌嬌甘之如飴,抱著她的手臂撒嬌,“那你明天再走好了?!?/br> 馬春容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孩子這么跟自己撒嬌了,為了一個賀云成,把那日子過得這么難,她想到以前的事,鼻子就忍不住發(fā)酸,“賀云成什么時候跟你辦離婚?” 楊嬌嬌抿唇,沒打算把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告訴她,“應(yīng)該就這兩天吧,他最近有點忙?!?/br> “趕緊離了,也別在賀家受什么氣了?!瘪R春容道。 “知道,等他忙完就去拿證。”楊嬌嬌點點頭,目光瞥了一眼放在縫紉機上的書。 馬春容又道:“你休息一會,我給你弄點飯吃?!?/br> 楊嬌嬌看著她走后,坐到縫紉機前把陳宏給的書拿出來。 軍婚對她來說實在太被動了,什么都在等那個男人做決定,她得主動出擊。 * 傍晚做完工,大家都爭相著下工,賀云成看著忙碌了幾天快弄好的知青宿舍,心里倒松了一口氣。 他回到家,天色有些暗,飯早就準(zhǔn)備好了。 掃了一圈,他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回到房間,原來鋪在地方的席子床單全都不見了。 賀云成轉(zhuǎn)身去打開衣柜,里面她原來僅有的東西,全都收走了。 他彎了彎眼,這么快就走了? 他出了房間,遲疑一會,轉(zhuǎn)頭問賀云月:“你嫂子今天都沒有回過家??” 賀云月雖然不高興他還在用嫂子二字跟自己說話,但也不敢對他發(fā)作,“不知道,誰知道她最近一天到晚去哪里鬼混了?” 賀云成聞言皺眉,神色陰冷盯著她,“你不會好好說話?什么叫去哪里鬼混了?” 說楊嬌嬌鬼混,那不就是說他無能? 他神色很兇,賀云月有些委屈,聲音也弱了下來,“我不知道,我又沒注意到她?!?/br> 兄妹兩人一臉要打起來的樣子,張桂芳忙道:“有人跟我說今天她打包東西帶出門了,肯定是回娘家了?!?/br> “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回去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她又冷道。 賀云成沉吟一瞬,轉(zhuǎn)身進屋拿著手電筒要出門。 張桂芳看著他要走,忙問:“都吃飯了你要去哪里?” 賀云成腳步微頓,抬頭看了一眼天,聲音淡淡地應(yīng)著:“我出去一會,你們先吃。” 他知道那個女人去哪,甚至從她租房開始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不過她倒是挺硬氣的,走了連個聲都不吱,難道不怕公社那邊的房子里有老鼠? 他倒是想去看看,她一個人會不會被嚇得滿屋跑。 思及此,他腳下步子加快,花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公社。 天全都黑了下來,街道上只有零星一點燈光閃爍,賀云成對公社的街道實在太熟悉了,所以不用怎么找路他就到了目的。 房間里很安靜,燈也沒開。 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那個女人被老鼠嚇得滿屋跑。 他遲疑一瞬,抬手敲門。 屋里,楊嬌嬌剛跟馬春容說完悄悄話,都有點兒犯困了,這會兒聽到敲門聲,有點奇怪。 她今天第一天搬家,誰在這個時候來找? “娘,你等我,我去看看?!彼鹕?,拿了床頭的手電筒,踩著鞋起身去開了一點門。 門外,身形高大的男人站著,他雙手交在腹前,眼眸沉沉地看過來。 楊嬌嬌手電筒對上他那雙眼眸,有點恐怖,她嚇了一跳,想都沒想就要把門關(guān)起來。 賀云成快她一步,伸手抵住門板,“是我?!?/br> 聽聞他的聲音,楊嬌嬌反應(yīng)過來,緩了一口氣,從門板后看著他,聲音壓下,淺笑,“賀團長,考慮好了什么時候離婚嗎?” 一個人搬了家,連稱呼都變了,賀云成輕笑,微抬著下巴,頸項線條剛硬,喉結(jié)微微滾了滾,低聲道:“沒有,我……” 他的話沒說完,砰—— 門板被女人從后面踢了一腳,很快,她把門關(guān)了起來,輕柔地聲音從里面?zhèn)鞒鰜怼?/br> “那麻煩你快點考慮好了就來找我?!?/br> 楊嬌嬌落栓,打了個哈欠,慢步進屋。 不是找她說離婚的事,大晚上的找她干什么?今天她有點累,現(xiàn)在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