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謝觀把瓷盤往茶幾上一放,發(fā)出輕輕的一聲響。他笑容不變,正好和寧可的眼神對上。 寧可:“…………” 森、林、野、獸! 神啊,她現(xiàn)在是真的明白阮天心當(dāng)時說謝觀“眼里沒笑”的含義了!為什么!為什么要用這么恐怖的眼神看她! 不過兩秒鐘后她就知道了答案:順著謝觀的目光,寧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環(huán)在阮天心的肩膀上,兩個人臉貼著臉,看上去十分親熱。 寧可:?。?! 她像被火燙到一樣,迅速把手一縮,坐到離阮天心八丈遠的沙發(fā)上。 阮天心把茶杯端給她:“來喝茶?!?/br> 寧可膽戰(zhàn)心驚地接過,“謝謝謝謝……” “這么客氣干什么?!比钐煨男α恕K恢雷约含F(xiàn)在的語氣非常像這個家的女主人。謝觀沉默不語地看著她,眼睛里晃蕩著細碎的波光。 …… “這個是……我?guī)н^來的禮物?!睂幙砂呀壷蠛Y(jié)的盒子拿起來,遞給謝觀:“希望、希望你能喜歡。” 她有點結(jié)結(jié)巴巴。雖然愛豆表面宇直,內(nèi)在大魔王的樣子讓人有點幻滅,但到底是喜歡了那么久的愛豆,一對上那張俊臉還是會緊張。 謝觀不是沒有分寸的人,起碼他對粉絲很好。他低頭看了看禮物盒子,眼睛里泛起溫度:“謝謝。” “不、不用謝?!睂幙蛇B忙擺手。 又聽到他彬彬有禮地問:“我可以打開嗎”,寧可便說“當(dāng)然可以”。 阮天心的腦袋從旁邊湊過來,抵住謝觀的肋下:她也很好奇。 盒子打開,里面用泡泡紙密密匝匝地裹著的,是一副色調(diào)明亮、極其鮮艷的法國鄉(xiāng)村油畫。 阮天心小心翼翼地扶住畫框的另一邊,“哇,它好漂亮……”五彩繽紛! 她又向謝觀提議:“也許我們可以把這副畫掛在客廳的墻上?!?/br> 被“我們”一詞取悅,謝觀不置可否地應(yīng)了一聲。然而立在一旁,臉上還掛著自豪表情的寧可笑容漸漸僵硬。 剛到愛豆家的時候,因為被愛豆的美色沖擊,又被眼神射殺了好幾遍,她簡直是一身狼藉地進了門,都沒怎么留意愛豆的居家環(huán)境。 現(xiàn)在仔細一看,寧可差點窒息。 黑、白、灰!除了地上那塊孔雀藍的毯子,整個家里幾乎就只有這三種顏色! 還有飯廳!這么大一張桌子!也太恐怖了吧?你們平時都是和看不見的朋友們一起吃飯的嗎? 寧可在心里瘋狂吐槽,嘴上卻委婉勸道:“其實沒關(guān)系的,只要送到你們手上我就滿足了?!?/br> 既然本人也反對,謝觀便也道:“不如掛到別處。客廳的風(fēng)格似乎和這幅油畫不太相符?!?/br> 寧可心里贊同:對對對,那是太不相符了。極簡主義和色彩主義的碰撞,“砰”,災(zāi)難。 阮天心看看寧可,又看看謝觀。最后把視線定格在男朋友身上,委屈而小聲道:“可是你說會換窗簾布的,到時候我們會有一片帶彩虹小馬和雙子星的窗簾。” 寧可:“……” 謝觀:“……”他這樣說過嗎? 阮天心把油畫往墻上比了比,又陷入沉思:“不過法式碎花的窗簾也很不錯唉?!?/br> 謝觀最后同意把畫掛在客廳墻上。畢竟整個家確實太大、太空了,而有一幅這樣鮮亮的油畫,會讓整個家有生趣不少。 三個人都是第一次掛畫框,折騰了不短的時間。 大功告成之后,寧可抬起頭,仰望著整個家里第一幅、也是唯一一幅掛畫,熱淚盈眶:mama把你帶來的時候,根本沒想到你的地位會這么高。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她癱在沙發(fā)上,心潮澎湃一陣。然后低頭,留意到毯子上一堆五彩斑斕的顆粒。 她往邊上挪了挪,不禁問:“你們剛才在拼這個嗎?” 阮天心正忙著給剛削好的水果擺盤。昨天到謝觀家里的時候,她就順帶帶了一些水果,這下子用來招待寧可正好。 聽到寧可問她,她轉(zhuǎn)頭看了眼:“啊是的,這是謝觀買的樂高哦,我們還沒開始拼?!?/br> 謝觀洗了手出來,雙腿一盤,以一個高僧入定的姿勢坐在地毯上。 ——又拾起了研究到一半的說明書。 寧可:“……” 樂高的新款街景書店,還沒有拼湊成型,現(xiàn)在也只是一堆散落四處的零件。謝觀穿著松軟的居家服,坐在這些顆粒旁邊,像坐在一個玩具堆里的小男孩。 他的表情非常平靜,甚至于冷淡。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極度缺乏感知,連看到的東西也是非黑即白。 寧可:……我愛豆看上去好像一個自閉癥兒童。 正在這時,阮天心把一盤切好的小兔子橙子放到寧可面前,又用一枚小叉,挑起了一瓣橙子小兔。 她舉著叉子,笑瞇瞇地送到謝觀抿緊的唇線旁邊。 “啊——” 寧可絕望地縮在沙發(fā)一角,想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造了孽了,她一個沒有男朋友陪的為什么要看這個! 然而眼睛不受控制,仍然忍不住窺探眼前這副看上去很養(yǎng)眼的圖景。 當(dāng)阮天心的手伸過去的剎那,寧可便看到謝觀笑了。 啊對,就是這個笑容。一陣淡且暖的山風(fēng)。 然后他把那片橙瓣咬了過去。很喜愛般的端詳了一陣形狀,又分開橙子皮,細細地嚼。 寧可沒有飯圈眾姐妹們那么好的文采,此刻也只是心臟微動,有一種酸楚的感慨。 那個笑容啊…… 好像忘記了自己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但又或許是,終于記起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樣子。 …… 三個人,以阮天心為紐帶,串在一起,共處一室。 阮天心作為其中的關(guān)鍵人物,在內(nèi)心反復(fù)提醒自己:閨蜜和男朋友,哪個都不能忽略。所以在一起的時候,她顯得比小蜜蜂還要繁忙,恨不得多長八只腳。 只見到她一會兒湊到寧可身邊,跟她一起看寧可新發(fā)現(xiàn)的搞笑視頻;一會兒跑到謝觀對面,跟他對坐著拼拼樂高。 后來還是寧可看不過眼,把人拉住,輕輕道:“你去那邊,跟你男朋友玩去。別管我,我的頭都被你轉(zhuǎn)暈了?!?/br> “沒問題嗎?”阮天心擔(dān)心道,同時又忍不住留戀地偷看樂高模型:謝觀的進度比她快好多啊,等下不曉得追不追得上? 寧可看她這副神思不屬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你當(dāng)我是你們班小孩嗎?人都在這兒呢,有什么不放心的?!?/br> “好,那你要記得吃水果哦?!?/br> 阮天心軟綿綿地說完,便跑到謝觀的領(lǐng)地之內(nèi),安心坐下來,拼搭起自己的那塊模型了。 寧可刷著微博,還能聽到他們細微的、爭辯的聲音傳來: “你剛才有沒有動過我這邊啊?明明我的人行道都拼了一半的。”阮天心疑惑道。 “沒有動?!敝x觀鎮(zhèn)定如常。 阮天心有點半信半疑:“好吧……那你也不要拼得這么快,我們又不是在比賽?!?/br> “誰說不是在比賽?”謝觀反問。 “……” 隔了片刻,寧可又聽到阮天心小小的、急促的聲音響起:“你讓讓我嘛!你讓讓我……你坦白跟我說,到底是不是動我零件了?” 含著一點撒嬌、一點氣憤。 而謝觀似乎很沒有辦法地嘆了聲氣。 毫無營養(yǎng)的爭論不斷竄入耳膜,寧可無奈地瞥了他們一眼。發(fā)現(xiàn)兩個一高一矮的背影,表面爭執(zhí)熱烈,實則靠得很近,一點空隙也沒有。 ……簡直像沒頭腦和不高興。 寧可失笑。手一抬,將手機對準了他們。 …… 如果僅僅是玩樂,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天色漸晚,阮天心揉了揉胳膊,“……” 終于拼完了! 沒想到玩樂高這么累,比玩任何玩具都累。阮天心感覺自己像已經(jīng)去游樂場逛了一圈似的。 謝觀在審視拼接好的樂高模型,阮天心說“我去一下衛(wèi)生間”,便噔噔噔地跑開了。 整個客廳就剩寧可和謝觀兩個人。氣氛一下子涼了下來。 寧可硬著頭皮道:“謝……觀老師,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謝觀從模型上移開目光,說“可以”。然后便捋了一下袖子,接過筆,將名字寫到寧可準備好的小本子上。 他簽名的時候,的確和平時營業(yè)一樣充滿耐心。然而睫毛和眼角一并下垂,嘴角無甚弧度的樣子又和寧可在屏幕前見到的他大不相同。 但現(xiàn)在,寧可沒有剛進門的那種不適應(yīng)了,反而有點釋然。 娛樂圈誰還沒點人設(shè)了,誰不是戴著面具生活。照目前各大平臺的風(fēng)向來看,謝觀的團隊也在發(fā)力,他估計也是不想再走陽光路線了,轉(zhuǎn)型是一種必然,且從《請神》帶給他的紅利來看,絕對是利大于弊。 況且,謝觀能以真實的面貌對待她,她也很開心。因為寧可分得很清:自己的身份,首先是阮天心的好朋友,其次是謝觀的粉絲。 她突然對謝觀笑說:“謝觀老師,我剛才拍了一張照片,覺得您應(yīng)該會喜歡。作為第二份禮物,想把它送給您?!?/br> 她掏出手機,將新拍的照片展示給謝觀。 “……” 謝觀摩挲了一會兒屏幕,對寧可淡淡笑了,又直視著她的眼睛道:“謝謝。” …… 當(dāng)天傍晚,謝觀超話再度爆炸。 起因為謝觀發(fā)了一條微博。 自上次采訪過后,謝觀除了常規(guī)營業(yè)之外,再沒有發(fā)過任何一條原創(chuàng)微博。粉絲們望眼欲穿,甚至在超話各種玄學(xué)祈福,就在今天!終于等到! 頓時,廣大謝粉成群結(jié)隊,涌入謝觀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