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劉艷想跟著一起去的心思,讓她媽這番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話全給打消了。 而且那句很晚才回來,明顯是對她的說。 她是很想去看看動員大會,可是看她媽都這樣說了, 又叫上這個爸就急匆匆往外走,劉艷便沒有開口了,各家各戶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出了門,外面時不時有吆喝聲傳來。 “艷兒,你是不是很想去看動員會?” 劉艷看著她媽離開,剛打算讓二哥幫她提洗澡水,耳邊突然傳來大哥的說話聲,回頭看到就站在她身邊的大哥劉軍,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睛,心中驚疑今天傍晚的時候,她和那個爸的說的話,大哥到底有沒有聽到,又聽到了多少? 突然打了個激凌。 劉艷忙地避開,“沒有,我不想去?!?/br> “真不想去?我也想去看看,我可以帶你去,大隊(duì)部的會場很大,我們在門口看看就回來,媽也不會看到的。” 劉艷原本還有點(diǎn)心動,聽到大哥這句誘哄,心里犯疑,越發(fā)得不敢說去了,“不去,我困了,想洗完澡,早點(diǎn)睡了,媽說了,明天要早起?!闭f著,還特意打了個哈欠,伸手揉了揉眼睛。 “既然困了,那就洗完澡,早點(diǎn)睡,你等一下,我?guī)湍闳ヒㄏ丛杷??!?/br> 劉艷聽了,吃驚不已,大哥劉軍什么時候這么好說話了,看著大哥極其殷勤地去提桶,心下越發(fā)不安,又見大哥把桶提到灶臺邊,拿著葫蘆瓢從鐵鍋里舀了半桶熱水,喊了二哥劉華,“華子,你先把半桶水提到澡堂去,倒進(jìn)木盆里,然后再提半桶冷水兌進(jìn)去。” 說完,又抬頭望向呆愣住的meimei,“艷兒,你快回屋去拿衣裳,媽剛才已經(jīng)給你拿到了床上了?!?/br> “哦,我馬上去。”劉艷逃也似的離開,回到屋子里,深深吸了口氣,外面?zhèn)鱽泶蟾玳_始往鍋里加冷水的聲音,還有二哥提熱水去澡堂,推開澡堂門的吱啞聲。 劉艷受驚的心,慢慢平息了下來。 剛才大哥劉軍并沒有多問什么,劉艷想了想,決定靜觀其變,就如同她上山能找到野兔子和野豬的事一般,大哥沒有問,她也就不說,沒的自己疑神疑鬼的,反倒先露了馬腳。 走到床榻邊,拿起衣裳往外走。 走到外面,看到大哥和二哥在水缸邊舀水,見她出來,二哥劉華說了句,“等等,我再給你提前半桶冷水過去兌上,你就可以洗了。” 大哥劉軍拿著葫蘆瓢舀水,干得非常認(rèn)真,沒有多說話。 劉艷的心,微微一安。 一夜無話,迷糊間感覺到她媽回來了,卻睜不開眼,一下子又睡了過去,次日一早醒過來,睜開眼睛,天色還沒亮,灰蒙蒙的,老劉家的院子卻出現(xiàn)了難得的清靜,沒有洗涮摔打聲,這倒是奇了,按照昨晚上,他們得罪了胡老太,一大清早的,胡老太氣沒消的話,不可能不摔摔打打。 “二哥。”劉艷走出屋子,看到二哥劉華在外面洗衣裳,“大哥和媽呢?” “你醒了,大哥出去割牛草了,媽和爸去上工了,你趕緊洗臉吃早飯,然后我去河邊漂衣服,你跟我一起去?!眲⑷A說道,自從發(fā)生昨天早上劉偉來搶吃食的事,他不敢再讓meimei一個人在家了。 “這么早?”劉艷看了看天色,她應(yīng)該比平常起來都要早。 “雙搶的時候,都是這樣,趁著早上涼爽,天還沒那么熱,大家早點(diǎn)出門割稻子,等到了中午熱起來,大家干完活,能提前下工?!眲⑷A想著meimei以前癡傻,估計(jì)對這事沒有印象,所以特意解釋了一遍。 上輩子劉艷小的時候,在鄉(xiāng)下經(jīng)歷過雙搶,知道很辛苦,但到了這里后,才發(fā)現(xiàn),辛苦的程度,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認(rèn)知,晚上的時候,她跟二哥去曬谷場,看到十幾個身強(qiáng)體壯的男社員,手里拿著一捆曬干的稻禾,對著一個大桶使勁甩進(jìn)行脫粒,震驚不已。 這個時候,還沒有打谷機(jī),脫力完全靠人力。 而且這個活,只能男勞力才能干。 曬谷場一片熱火朝天,喧器熱鬧聲不絕,笑謔聲更是此起伏彼,一天的農(nóng)活下來,大家都已經(jīng)心身疲憊,有那會說笑話的,說起了段子,有會唱號子的,更是吆喝一聲唱了起來,把整個勞作現(xiàn)場,推向了**。 好似能忘卻此刻的疲倦,能舒緩心身的疲憊。 一切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 伴隨著乒乒乓乓的打谷聲,揚(yáng)起的稻禾灰,沾到皮膚上有刺癢的感覺,很不舒服,,劉艷撓了撓手臂,很快起了紅點(diǎn)子,沒一會兒,就讓她媽給趕了回去。 因?yàn)殡p搶,整個村子都很熱鬧。 劉家的院子,卻是難得的清靜,因?yàn)榇笕诵『⒆佣己苊Γ绯鐾須w地忙著搶稻子,每天幾乎筋皮力竭,也就沒有時間來吵鬧,連堂哥劉偉都被二伯給趕去了田里。 劉艷很贊同她媽的話,有心思來吵鬧,都是給閑的。 小孩子去田里干活,像大哥劉軍的年紀(jì),割一天的稻子,只有三個工分,而大哥割一百斤牛草,就有兩個工分,這么一算下來,她媽就沒讓大兒子去下田。 這個爸只有十五天的假,來回的路上,就占去了五天,因此,在家的時間大約十天左右,因?yàn)閯⑵G的強(qiáng)烈要求,趁著中午休息的幾個小時,讓這個爸去附近幾個村子,買了些桌椅床凳,箱子也添了幾口。 偌大的屋子,終于有了幾件像樣的家具,終于不用再蹲在地上吃飯了。 當(dāng)天把家具買回來時,胡老太氣吼吼地跑過來,說他們有錢燒,直接讓她媽給罵了回去,然后胡老太在堂屋,好一陣摔摔打打,劉艷聽了,很煩燥,威脅這個爸去堂屋,去把堂屋的一條凳子給摔斷了,見識了這個爸的力氣,摔斷一條凳子,不是難事。 “不行,我真去,你奶還不追著我打?!眲⒋荷B忙搖頭,“再說了,你咋這么敗家,好好的凳子,為什么要摔斷,摔斷了,你奶讓我們賠,怎么辦,你換個條件。” “那你去勸奶,讓她不要再摔摔打打了?!?/br> “我勸不了,你奶不會聽的,還會罵人,你沒見你爺都躲去竹林那邊了,反正你奶又沒罵人,你當(dāng)沒聽到就好了?!眲⒋荷噲D勸服小女兒。 “同在一個院子,怎么可能沒聽到,”劉艷白了這個爸一眼,自欺欺人的本事倒不錯,她就是知道這個爸很為難,才讓他去,“奶喜歡砸東西,你過去砸得更兇,她自然就會停了,你聽我的,你摔斷一條凳子后,直接和奶說,再有摔打,你就幫她把鍋砸了,保管奶不會再摔摔打打了?!?/br> “我不信?!眲⒋荷幌嘈?,他老娘一生氣,不是砸人就是砸東西,眼下砸東西,總比砸人好。 “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和我媽說,讓我媽去。” 聽到小女兒話里的威脅,劉春生一張臉,瞬間憋成了苦瓜臉,“換一個吧,咱們換一個條件行不?你要是實(shí)在受不了,你去外面玩,等你奶出了氣就好了。” “你不去是吧,那我去找我媽了?!眲⑵G扭身往外走。 劉春生見了,忙地拉住她,“好好好,我去,我去。”被他老娘追著打,總比讓媳婦和老娘干起來的好,上輩子他就見她們撕打過,打得可兇殘,他實(shí)在不愿意再見到了,大不了,他被他老娘追著打。 走出兩步,又回頭,突然戒備地望向小女兒,“我們先說好,我要是摔斷一條凳子,你奶沒有停止摔摔打打,你不許再讓我去干其他的了。” “可以?!眲⑵G點(diǎn)頭,又叮囑,“那句威脅砸鐵鍋的話,你別忘記說,我在屋子里會看著了?!?/br> “知道知道?!眲⒋荷@一聲,才打開門往外走。 劉艷打算跟去看熱鬧,剛走出門,就讓大哥劉軍給拉了回來,“你干嘛要對爸使壞?” “什么使壞?”劉艷滿臉無辜地看了眼大哥,“難道你愿意聽那摔摔打打聲,況且,那摔摔打打聲,就是摔給爸聽的,當(dāng)然要讓爸去平息?!?/br> “我覺得懸?!眲④姄u頭,他奶都摔了幾十年,二伯娘又承接了他奶的傳統(tǒng),要改過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劉艷笑了笑,“我們先看著吧?!敝辽僮屗逃袀€畏懼,不然等她媽爆發(fā)了,又是一場世界大戰(zhàn)。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只有這一更,寫了許久,都不滿意,先送上,明天估計(jì)要修改,欠的更,明天還債~~大家的留言都看到了,謝謝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謝~~·么么噠~~ 感謝大家灌溉的營養(yǎng)液和地雷,謝謝了~~~ 第60章 一力降十會 “老四, 你這個挨千萬的, 敗家玩意……” 一串抑揚(yáng)頓挫的尖叫聲,從堂屋那邊傳出來,“力氣沒地方放了,來摔我的東西, 你敢摔斷我的凳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摔我的, 關(guān)你什么事,誰要你幫了哈?!?/br> 劉春生辯解聲很小,劉艷和大哥劉軍在屋子里聽得不清楚,不過,聽著胡老太聲嘶力竭的大吼聲, 聲音都在發(fā)顫, 看來是氣得不輕,“你個孽障,逆子……” “軍子, 怎么回事?你攛掇你爸去的?” 劉艷回頭, 見她媽陳春紅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了,目光灼灼地盯著大哥, 而大哥劉軍滿臉尷尬與局促, 忙走過去, 拉著她媽小聲回道:“媽,不是大哥,是我讓爸去的, 奶奶喜歡摔東西,讓他過去幫奶摔東西?!?/br> “胡鬧,你這丫頭,現(xiàn)在也跟你哥學(xué)著使壞了?!标惔杭t輕斥道,拍了下小女兒的腦袋,走到門邊,要開門出去。 劉艷見了,急忙拉住她媽,“媽,你別過去。”這個時候過去,無疑是火上澆油,還不得和胡老太打起來。 “你爸那個榆木疙瘩,躲都不會躲,我不過去,等著他被你奶打傷?!标惔杭t打開門就往外走,這兩孩子和他爸有仇似的,日常懟他爸,而他爸也不像回來時那樣,對兩個孩子疏離,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什么都聽孩子的。 日常被懟了,還一點(diǎn)脾氣都沒有。 真是榆木疙瘩,長腦子不知道干嘛的,還趕不上兩個孩子。 “這是做什么做什么,要打死人呀?!?/br> 陳春紅一走出來,就看到孩子他爸被老虔婆在堂屋里拉著打,手里捏著小簸箕往背上甩去,偏那個榆木疙瘩,不知道閃躲,她看著就來火,咆吼了一聲,跑了過去,隨起拿起門口的一條小板凳朝胡老太扔去,“怎么了,想打死你兒子,你想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老不死的吃后人,你不嫌忌諱,我還不想做寡婦。” 胡老太一個躲不及,被扔過來的小板凳經(jīng)砸中了手腕,手中小簸箕應(yīng)聲落地,伴隨著啊的痛叫聲,然后渾身發(fā)顫地指著陳春紅,“沒人倫的東西,你敢打長輩,喪門星,攪家精,老四的不孝,都是你唆使的,你等著,人在做,天在看,看看你是個什么下場,死了都沒人埋……” “你怕看不到了,怎么說,我都會比你老不死的活得長,你先擔(dān)心,你自己死了會不會有人埋……” 旁邊的劉春生,沒想到他媳婦過來,嚇了一大跳,又見他娘捂著手腕,忙推了推自家媳婦,“你先回去?!比缓竺Χ紫律?,“娘,你怎么樣了………” “我能怎么樣,手都被打斷了,我怎么這么命苦呀,整個生產(chǎn)隊(duì),誰像我這樣苦命,攤上這么個攪家精……”說著,胡老太的眼淚刷刷地往下流,邊哭邊唱,“你老四,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你娘在家過的是什么日子,都要被這個攪家精給逼死了……” “你給我管管這個攪家精……你還要娘的話,就好好管管她……給娘一條活路……”胡老太哭著揪著四兒子訴苦,就差說讓兒子去打陳春紅了。 劉春生揪著頭發(fā),神情中滿是痛苦與糾結(jié),“娘,不是這樣的,和她沒關(guān)系……” 嘩啦一巨響。 母子倆回頭望去,只見陳春紅把桌子都給掀翻了,幾條長凳,全部歪倒在地,墻上掛的東西,又接連讓她給拽下來,大力摔在地上,乒叮乓鐺連串響,籃子簍子,草鞋斗笠,木架子,飛濺得到處都是。 胡老太想起身去阻止,手一觸地,就痛得叫了起來,“住手,你給我住手,要是摔壞東西,你個敗家精,全給我賠,”見陳春紅抬腳踢翻了一把椅子,一刻都不停,忙大力推了下四兒子,“你是死人呀,還不去阻止,看著這個敗家精,糟蹋東西,是不是,快去呀?!?/br> “哎。”劉春生應(yīng)一聲,慢騰騰地起身,想去拉住媳婦,把媳婦拉出去。 陳春紅一把甩開他的手,走到門口,大聲道:“你不是喜歡摔東西,一天到晚的,摔摔打打,吵得不安寧,既然你喜歡摔,我索性,幫你一拼摔了,下次我再聽到罵罵咧咧,摔摔打打聲,我就把你廚房都砸了,不信,你們就試試看?!?/br> “想要我?guī)兔υ业模M管試。” 院子里的劉艷驚愕地看著她媽,一手叉著腰做茶壺狀,站在堂門口,氣勢逼人,可以這么說,王八之氣全開,幾乎整個劉家院子的人都聽到了,卻沒有一個人敢吱聲的。 并且,她媽說這話時,眼睛明顯掃了眼東院。 “春生,走?!标惔杭t回頭,見自家男人滿臉關(guān)心地看著他娘的手腕,只覺得真是個傻子,老虔婆精著呢,要是真砸斷了,剛才推他時,還會使得出大力,都能把他推動,大踏步上前,拉著劉春生就往外走。 她可不想讓這個傻子留在這里,任老虔婆訛詐與搓磨,她的人要搓磨,也只能她來搓磨。 劉艷和劉軍兄妹倆看到她媽準(zhǔn)備回屋,急忙先跑了回去,她媽和那個爸進(jìn)屋后,剛一放手,突然見那個爸跑了出去,她媽氣急敗壞喊了一聲,“劉春生……” “我馬上就回。”劉春生回了一句。 陳春紅咬牙切齒,跟到門口中,心里發(fā)狠:要是這個榆木疙瘩,真送上門去讓他老娘打,她就不管他了,回來,還得再揍他一頓狠的。 抬頭,卻見劉春生沒有去堂屋,直接奔向堂屋西邊的屋子,心下吃驚,只見他大力拍了下老五兩口子緊閉的房門,老五剛打開門,“四哥……” 剛喊了一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老五劉衛(wèi)國就讓劉春生揪住衣領(lǐng),拉到堂屋,“小五,娘最喜歡你,你好好照顧娘?!比拥竭@句話,放下老五,轉(zhuǎn)身就跑。 跑到家門前,見到站在門口的媳婦,滿心忐忑地笑了笑,“我回來了?!?/br> “榆木疙瘩?!?/br> 陳春紅輕罵了一句,這回倒是開竅了,知道把小叔子拎過去,沒蠢到自己過去,想來,老虔婆見了四兒子這副反應(yīng),知道指望不上,接下來能消停下來了。 她仗著,不就是她兒子聽話嘛? 陳春紅心里呸了一聲,瞥了眼自家男人,這一次,倒是沒白辜負(fù)她,表現(xiàn)還可以,臉上的蠢笑,也就沒那么礙眼了,“進(jìn)來,讓我看看你后背?!蹦抢向畔率謴膩砭秃莸摹?/br> 劉春生聽了,知道自家媳婦是關(guān)心他,更樂得跟什么傻子似的,笑得見牙不見眼,急忙應(yīng)聲哎,哪怕已經(jīng)想明白被小女兒坑了,也沒有心思再去找小女兒算賬了。 況且,去找她算賬,搞不好,最后變成,他被算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