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情、野合
林嵐打發(fā)孩子們洗漱上炕, 她洗過熱水澡裹著棉衣沖回堂屋, 收拾一下的時候韓青松從外面回來, 此時外面一團黑。 她歪頭看看他, 納悶, “怎么不高興啦?” 她也算開了竅, 以前覺得韓青松就一個表情, 高興不高興的看不出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摸到門道??匆谎劬椭浪吲d還是不高興,要說如何判斷也沒個標準, 就是她的直覺。 韓青松看她穿著襯褲裹著棉襖,趿拉著一雙單鞋在地上白皙纖細的腳踝凍得發(fā)紅,便上前直接把她給抱起來, “不冷么?” “哎呀?!绷謲沟秃? 趕緊扭頭去看東間,原本探頭出來要跟爹說話的孩子們立刻唰得把頭扭回去假裝聽收音機。 三旺還故意哈哈笑, 一把將小旺抱起來, 小聲:“不冷么?” 小旺很認真:“熱乎乎的, 不冷啊?!?/br> 三旺就大聲笑。 林嵐臉頰紅得要噴火, 她想下來卻被韓青松直接抱去屋里放在炕上, 她不由得嬌嗔, “孩子們還沒睡呢。” 韓青松用腳把門踢上跟著上了炕,把她樓在懷里,也不說話只是那么摟著。 林嵐主動摸摸他的臉, 新陳代謝快也有點不大好, 胡茬出的快,明明早上刮過晚上就冒尖扎手。她主動湊上去,輕輕地親吻他,“單位里不開心啦?” 她以前很少問他單位的事兒,也很少問他情緒如何,畢竟他沒什么情緒,或者她看不出也或者一開始并不關(guān)心。 現(xiàn)在她對他敏感起來,就覺得他情緒變化還是很多的,只是表情變化太細微,一般人是看不出的。 他搖頭,“沒事?!?/br> 他從不為工作的事兒煩心,也從不會把外面的不快帶回家。 林嵐略夸張地笑笑,手指捏他的臉頰,“哎喲,臉么要拉到地上了呶。”她笑得雙眼彎彎。 她居然又像逗孩子一樣逗他。 韓青松就看她,很認真地看,她比同齡人更顯得年輕。很多人的眼睛發(fā)黃,可她的依然澄澈清亮盛滿溫暖的笑意。如同孩子一樣,清澈單純,沒有摻雜什么雜念,不管做什么,眼前的事就是她最專注的。 他心里頓時一軟,被什么把堅硬的殼子敲開一個洞,然后汩汩的暖流就涌出來。 他輕撫她的臉頰,“為什么不告訴我。” 林嵐:“什么?” 韓青松垂首注視著她,表情嚴肅,“老四想傷害你的事?!?/br> 原來他知道了?怪不得看起來這么嚴肅。 其實她原本就想跟韓青松說的,只是不方便當(dāng)著孩子們的面說,想著等他回來炕上說。 那會兒韓青樺抓著她手的時候,她想著先把他趕出去,拉開安全距離以后就去找大隊干部把他抓起來,告他想耍流氓,讓他在勞改農(nóng)場多呆幾年。 誰知道韓青樺行事出乎她意料,他并不敢對她進行實質(zhì)性的攻擊,反而認錯認打的,還下跪自扇巴掌。結(jié)果韓大哥又來了,韓青樺更是演起誠懇跪地道歉而她卻冷酷無情不依不饒的戲碼。 “你……怎么知道的?!迸?,韓青樺居然第一時間找韓青松告狀?真可笑。 “這種事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彼諗n雙臂將她抱在懷里,“他傷著你了嗎?” 林嵐搖頭,把當(dāng)時的情況講一下,“你也知道,我對他……并不信任。你不在家,他突然進來我就緊張,所以他從我背后靠近的時候,不管有沒有惡意,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自衛(wèi)。你放心,他只是捏了我的手腕,并沒敢怎樣,我要喊他就趕緊放開了?!?/br> 后面韓青樺突然各種求饒跪地扇巴掌的,她也沒隱瞞,之后就是韓大哥過來。 當(dāng)時那種情況,一般人看了都和韓大哥一樣相信韓青樺,哪怕他進她房間不合適,可當(dāng)下這種風(fēng)俗,小叔子進嫂子房子,也沒干什么并沒有什么不對的。所以她懶得扯皮,就想等韓青松回來。 韓青松撫摸著她的后背,“都是我的疏忽。從今往后不許他上門,不許他再靠近你?!?/br> 林嵐勾著他的頸,與他雙眼對視,“三哥,謝謝你信任我。” 這種沒有證據(jù)的事兒,韓青樺會說他只是送東西,結(jié)果她太緊張或者故意刺他。所以韓青松無條件信她,她很開心。 “你的安全最重要?!彼嵵仄涫碌卣f。 “好,我記得牢牢的?!绷謲剐澚搜劬?,湊過去親他。 他卻微微后仰躲開,“說正事呢?!?/br> 林嵐:“……” 她笑著戳戳他的胸膛,讓他放開自己,說正事呢,摟摟抱抱做什么。 他卻一把扣住她的后腦深深地吻住,吻得專注而投入。 林嵐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孩子們還沒睡呢,萬一他們進來呢?可后來被親得暈乎乎的,已經(jīng)沒有精力去思考那些。 當(dāng)yi服被褪下去,她就好似躺在軟綿綿的雪堆上,上面被炙熱的陽光照射著,每一個吮吻都種下一個火花。他吻得越多,她想要的就越多,想讓那灼熱的火花把所有的陰冷都驅(qū)散,把身下的冰雪都消融。 他前所未有的耐心,吻如同疾風(fēng)驟雨又如同三月春風(fēng),時而充滿熱情時而充滿憐惜,甚至帶著膜拜的情愫。 當(dāng)他要吻遍她全s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她頓時弓起身體,已經(jīng)找不到理智在哪里,只覺得這簡直太折磨人。 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 “……三哥……”她喘息著喚他,手臂無力地攀著他的頸項。 他應(yīng)了一聲,吻住她的唇,用實際行動來回應(yīng)她自己在呢。 …… 雖然今夜他特別有耐心特別溫柔,可她還是累到不行,感覺自己一定會腎虛的。 要不明天去買個大腰子補補? …… 第二日林嵐醒來已經(jīng)滿屋子都是臘八粥的香氣。 她甚至還聽到張彩虹、董槐花、韓大嫂等人家的孩子在堂屋里說話,他們是來送臘八粥的。 去年因為她家臘八粥樣數(shù)豐富,其他孩子聽三旺他們說了以后饞的回家鬧騰。今年自然要跟家長鬧一下熬臘八粥,樣數(shù)要多一點。 總歸是農(nóng)家,自給自足,要弄個七八樣熬粥還是能湊的。于是各出奇招,有人加小麥粒、高粱米、黃豆都能算進去,反正不管怎么說,也湊出八樣。日常飯菜太簡陋,這也夠孩子們開心的。 招待孩子們的是二旺和麥穗,負責(zé)和孩子們換臘八粥,這樣一人家換個半碗回來,總能嘗到很多樣。 二旺給盛粥,麥穗還給舀上一小勺子紅糖或者白糖,雖然這東西金貴,但是自己家少吃點和要好的伙伴樂呵一下,他們覺得也挺開心的。 很快高粱也領(lǐng)著小富過來,他們手里端著個碗,里面一碗紅薯糊糊,進屋喊道:“娘娘,給你們送臘八粥?!?/br> 麥穗立刻把臉拉下來。 三旺更是跳過去,大聲道:“這是什么?黏糊糊的好惡心,像大鼻涕,我們可不要!” 他可記得高粱那時候來說他是撿來的呢,哼,記你一輩子!現(xiàn)在清醒過來,三旺看到高粱和小富就不爽。 小富吸溜著大鼻涕,饞得搖搖晃晃不肯走,“我要喝糖粥,喝糖粥?!?/br> 小旺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們換臘八粥,你得拿糖粥來換,不能要,你不是要飯的?!?/br> 高粱幾次被麥穗幾個掃面子,就覺得很委屈,她朝著屋里看看,沒看到林嵐和韓青松,她就開始哭,“欺負人?!?/br> 麥穗抄起一根燒火棍來,“大過節(jié)的你跑我家來哭?你是不是有病啊,趕緊給我滾,不愛搭理你?!?/br> 害得三旺離家出走,你也有責(zé)任! 高粱氣得拉著小富就跑了。 三旺哈哈笑:“姐,你當(dāng)心他們罵你潑婦哦?!?/br> 麥穗哼了一聲,“我才不怕。娘是潑婦,我就是小潑婦,看誰敢欺負我們!” 小旺:“呼呼呼,jiejie,深呼吸,想象自己輕如羽毛,不生氣?!?/br> 麥穗樂得俯身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口,“你可真可愛。” 三旺:“還有我,我也可愛?!?/br> 麥穗笑著戳了他一指頭,“你是個可憐沒人愛的黑炭光頭。哈哈?!彼龤g喜地摸摸他近乎光著的頭,弟弟大了不能亂親,娘說的。 三旺也摸摸自己的小光頭,去臉盆那里照照,“我應(yīng)該白回來了吧?我不黑,就是太陽公公對我格外熱情嘛?!?/br> 他又開始左看右看欣賞自己的光頭,“真的挺帥的,娘沒騙我?!?/br> 小旺幾個就笑。 三旺的光頭是冬至月上剃的,林嵐忽悠他,說游泳以后短頭發(fā)干得快,而且他頭型好看,短頭發(fā)更帥氣。 入冬以后,韓青松發(fā)話,如果覺得自己不能堅持可以退出晨泳,只做其他訓(xùn)練。二旺很識時務(wù)地退出,大旺卻沒。三旺更不退出,他不但不冷,反而心窩里揣著一把火,不出去浪浪就難受。 韓青松看出他人小心浪,就讓他繼續(xù)冬泳,每天這么過來,反而也沒啥。只是游泳以后身上可以迅速擦干,頭發(fā)不行,林嵐就忽悠他剃光頭。她找大隊長給剃的,他手藝最好,很多老人的光頭都是他給剃的。 小孩子頭發(fā)長得快,個把月就剃一次,前幾天剛剃的這會兒又短短的一層直扎手。 小旺也想摸,三旺就把頭遞到他懷里拱他,“你摸,你摸,給你摸個夠?!?/br> 小旺就咯咯地笑。 三旺忽悠二旺,“二哥,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冬泳?。俊?/br> 其實從冬至月底河里大面積結(jié)冰以后,韓青松就不讓他們?nèi)ザ尽?/br> 但是三旺他浪啊! 跟條胖頭魚似的,一天不下水就憋不住,渾身癢癢。他不能自己去,就忽悠大旺和他一起,找人家鑿冰下高粱秸的地方下水撲棱撲棱。 大旺倒是不怕冷,但是憋氣沒他那么厲害就不肯下水,只在河邊盯著他。 三旺自己脫得光溜溜的下去,撲棱個十分鐘半小時的再上來,樂此不疲。 林嵐一開始怕孩子身體不行,會不會凍壞關(guān)節(jié)之類的。后來她特意去咨詢過大夫,也翻查一些書,類似于小孩子長身體的時候,會產(chǎn)生大量熱量,他需要用自己喜歡的方式消耗掉,這種時候只要他可以承受冬泳并不會傷身體。 她知道強行管著三旺不讓他浪反而容易出事,索性讓他去,好在有大旺給掌控著時間,就讓他浪一浪好了。 她就以此忽悠三旺剃了個光頭,他頭型漂亮,小光頭還是很帶感的,看見他就想摸摸頭,手感不錯。 不只是林嵐,大旺借著收拾他的機會每天都多摸幾下他的腦袋,晚上睡覺若是摸到他的腦袋都沒以前那么用力踹他,還會很溫柔地拍拍。 當(dāng)然一開始剃光頭村里大人孩子還是會好奇,有人也會笑話他,三旺立刻就找到很好的借口。 “不但游泳干得快,而且不長虱子!” 被他一忽悠,今年冬天山咀村七八歲的孩子都流行光頭。 除了冷,沒毛??! …… 嘻嘻哈哈一早上,孩子們又一起去上學(xué)。從上個月開始韓青平把上課時間改成九點,下午三點不到就放學(xué)。 林嵐聽著孩子們走了趕緊爬起來悄悄下地,這時候韓青松推門進來,正好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樣子。 “不舒服就多躺會兒吧?!弊蛲碜詈笏_始哼唧腰腿都走丟了,渾身無力,“我給你盛粥?!?/br> 林嵐:“……我先刷個牙洗個臉?!?/br> 喝粥的時候,她想起來,“今日他小姑回門吧,你不過去?” 韓青松:“不去?!?/br> 他擺好炕桌,然后把粥飯從鍋里端出來擺上。除了自己家的,還有別人送的,不好喝的他和大旺幾個喝光了,好喝的給她留兩樣換換口味。他又把各樣咸菜端上來,都是二旺做的,有香油拌香椿芽碎,蘑菇雞蛋燉醬,咸雞蛋,白菜燉雞蛋,芥菜絲,林林總總得有七八樣多。 林嵐吃得很是幸福,才不管誰回門不回門的,“以后誰要是嫁給咱們二哥,多幸福都不知道呢。” 韓青松沒口腹之欲,感覺并不強烈,并且他是那種傳統(tǒng)的,覺得兒女大了就離家單過的人,雖然負責(zé)可要說太依戀也不會。 但是他聽林嵐這么說,想想孩子們的確都不錯。 他看粥還有很多,就和她一起喝,還給她夾就菜。 林嵐又嘆氣,“有時候想想也能理解那些老人,自己精心養(yǎng)大的孩子,當(dāng)然不舍的白白給別人。在家里一處多好啊,個個都省心??稍僮屑氁幌耄郛?dāng)?shù)锏囊膊荒芴运?,孩子是個人,他也不是誰的私有物,哪里能因為孩子好使喚就想留一輩子呢?孩子好就盼著他們更好,以后找個和他們志趣相投的對象,也像咱們這樣開開心心過小日子,這樣就最好啦。” 她吃了一大口白菜燉雞蛋,又香又甜,咸淡合適。 她瞅著韓青松笑道:“你別剛吃啊,你也夸夸咱孩子。” 韓青松:“……”不會。 林嵐:“你學(xué)一下,你想像一下……” “很好!”韓青松點點頭,“不錯?!?/br> 林嵐:你語文老師是哪個,叫來聊聊。 她瞅著,哎,這孩子真可憐,估計小時候就沒被爹娘表揚過,去了部隊也是條條框框的。 她心一軟,就湊過去,笑彎了眼睛,“韓青松,你很棒的,又……”她想列舉一下細節(jié),又能干,又溫柔,又體貼,又會賺錢會做家務(wù)…… 結(jié)果沒等她說呢,韓青松點點頭,面不改色,“是的,我也覺得?!?/br> 林嵐:“!??!”你咋那么不謙虛呢。 韓青松扭頭很認真地看她,雖然沒說什么,可那眼神很明顯在說你知道我說哪里棒。 林嵐恨自己現(xiàn)在秒懂他的暗示,她假裝不懂低頭喝粥。 她喝完粥想下地溜達一下消消食,結(jié)果找不到自己鞋子,屋子里黑,炕下更是光線暗淡,“哎,我的鞋子呢?跑哪里去了” 韓青松正收拾碗筷,就先來幫她找鞋子,找到以后蹲下幫她穿上。 林嵐有點不好意思,“哪能讓局長幫忙穿鞋呢?!?/br> 韓青松給她穿好鞋,起身雙手撐著炕沿,俯身去親她。 林嵐渾身軟軟的,一下子就倒在炕上,雙手無力地推著他,嗔他,“……三哥,白天呢?!?/br> 他松開她,順手把她拉起來,“你去院子里遛彎,我刷碗去?!?/br> 林嵐在院子里溜達的時候,韓大哥過來,在門口問:“三弟在家嗎?” 林嵐:“大哥,在呢。” 韓大哥進屋發(fā)現(xiàn)韓青松在刷碗,雖然知道弟弟干家務(wù),但是少不得還是有些發(fā)愣,“三弟,小妹兩口子回門,你過去吃飯?!?/br> 韓青松:“不去?!彼戳隧n大哥一眼,“大哥招待就成?!?/br> 韓大哥立刻笑道:“你這是和老四生氣呢,他就是個孩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br> 韓青樺可沒少在大哥面前難過,林嵐討厭他,三哥被挑唆的不信他。他又各種痛苦自己不能回家過年,各種懊悔三哥不原諒自己等等。這么一通哭,自然讓韓大哥心里酸酸的,覺得兄弟幾個不應(yīng)該鬧得這樣僵,他就主動做個和事佬。 韓青松:“我沒和他一般見識?!?/br> “那咋的還不過去呢?”韓大哥很納悶,“咋小妹回門不過去?老四說要是因為他你不過去,那他這會兒就回農(nóng)場去。我原想讓他來給你賠罪呢,他怕惹他三嫂不高興不敢過來,說等你過去他給你賠不是呢?!?/br> 韓青松:“賠不是沒用,讓他趕緊滾回去好好改造。” 這怕是他迄今為止說過最重的話,他向來側(cè)重實干不喜歡耍嘴皮子,可一旦說出的話,那就非常嚴肅說到做到。 韓大哥自然懂,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連自己的面子也不給,有點發(fā)愣,不知道要如何勸。 他急得看向林嵐,“弟妹,你勸勸三弟,咋的和親兄弟還有隔夜仇呢?” 林嵐道:“大哥,你還是問問老四,別聽他哄。” 韓大哥大驚,“老四他,他到底干什么混賬事了?”昨天他過來看著老四跪地上,說實在的他也說不清怎么回事。只是總歸是親兄弟,看著向來爹媽寶貝的孩子,竟然跪在林嵐面前扇自己耳光,可林嵐卻不依不饒,他也有些心酸的。 林嵐卻不想多說,顯然大哥更相信老四,畢竟人家是親兄弟,她道:“大哥還是讓老四說實話吧?!?/br> 韓大哥也無奈,“中,我回去問問,要是他做得不對,還是得狠狠訓(xùn)他,讓他賠罪?!?/br> 林嵐淡淡道:“賠罪就算了,以后都不要上我家門就成?!蓖饷嫠懿恢伤业拈T,卻是不歡迎他來的。 韓大哥沒料到這么嚴重,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是大哥,韓青松向來給他面子,一般他來叫韓青松沒有不去的,可今日韓青松就是不去,韓大哥也覺得有些沒臉,心里不是個滋味。 韓大哥回家,韓青樺和韓金玉、柳浩哲幾個在炕上說話呢。 柳浩哲左腳上還綁著繃帶,拄著拐來的,足見其真誠。 見韓青松沒來,韓金玉的臉一下子沉下來了,覺得這是比當(dāng)面扇一巴掌還大的羞辱,尤其柳浩哲都帶傷陪她回門,三哥怎么這么不給面子! 韓青樺也是臉色一變,苦笑道:“哎,三哥這是記恨我,估計再也不會原諒我。” 柳浩哲道:“三哥是不是覺得我沒誠意,還是我親自上門拜訪?!?/br> 韓金玉撇嘴道:“你坐著吧,你都帶傷過來還怎么表達誠意?估計這是怕咱們攀他高枝兒呢?!彼簧鷼庹f話就不過腦子,口不擇言,絲毫不覺得對不對的,“也真是搞笑。親妹子回門請他,他還拿梗。柳浩哲是紡織廠的會計,又不是公安局的,走不到他的關(guān)系,他怕什么?。俊?/br> 韓青樺苦笑:“是我的錯,我不應(yīng)該跟她開玩笑,她惱了,肯定跟三哥告我的狀。” 柳浩哲看著韓青樺,“你跟三嫂開什么玩笑?” 韓青樺:“……能什么啊,就是小叔子和嫂子說調(diào)侃話唄,大家都這樣也沒見誰惱。”人家嫂子們一般都很樂意呢。 柳浩哲道:“你這就不對,你之前和三嫂有過節(jié),你還沒有真正取得她的諒解,你又湊得過近,三嫂肯定緊張以為你有壞心思對你更加防備?!彼麚u頭嘆息:“你以前的努力真是白費了,辦事不過腦子。” 韓青樺唉聲嘆氣,“本來還想回來陪爹娘過年,看這樣是撈不著。俺三嫂肯定得挑唆三哥不許我回家過年?!?/br> 韓老太太卻不樂意,說林嵐這個攪家精,把一家子攪和的不舒服就她自己舒服。 她氣道:“她拿錐子扎老四,你看看多狠的心腸?這要是扎上,不定得多要命呢。她現(xiàn)在拿捏著老三,怕是連爹娘都要不認的。憑什么不讓你回來過年?農(nóng)場又不是公安局說了算。” 韓青樺陰沉著臉,“娘不知道情況,現(xiàn)在三哥說了管用的。”如果韓青松不許他回來過年,那他是絕對回不來的。 韓大哥:“老四,你倒是說實話,你到底怎么得罪你三嫂?以前不管怎么著,老三回來以后她就是個和善人,不至于這樣?!?/br> 韓青樺只一個勁的委屈。 韓老太太受不了,罵道:“你這個大哥怎么回事,還向著那個潑婦?你沒聽老四說嘛,進去送東西她做衣服沒聽見就借機撒潑,能怎么啦?還不是她心思歹毒?” 韓大哥想想之前看到的,的確是弟弟跪地上自己扇耳光,并沒有對林嵐做什么不軌之事。如果因為老四進三嫂的房間惹怒林嵐,韓大哥覺得有點太嚴厲。他雖然自己很注意,可又覺得老四還是個孩子,小叔子和嫂子能有啥啊,都說老嫂比母呢。他也傾向于老四進屋里什么也沒干,是林嵐太緊張,于是他也就不說什么。 “以后別去你三哥家了。” 韓青樺一臉委屈,韓老太太不忍受,罵道:“本來也就是個潑婦,這會兒倒是個毒婦,真是要氣死我。” 韓青松說話向來算話,說不來就是不來。 韓大哥卻又不想鬧得那么僵,因為老四導(dǎo)致meimei回門見不到三哥也不好,他道:“那我陪著金玉和妹夫去那邊坐坐說說話?!?/br> 結(jié)果他們?nèi)チ肆謲辜遥箝T緊鎖,人并不在家。 …… 倆人騎車去公社供銷社,林嵐攢下好些票,挑挑這倆月就過期的拿去全花掉。 韓青松馱著林嵐去公社的供銷社,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一起逛供銷社,以前都是林嵐自己去,或者韓青松幫她捎?xùn)|西。 董槐花有時候還說林嵐,“你男人是局長,你有事沒事也去公社走走,溜達溜達讓人看看,別整天韓局長出門就跟你沒關(guān)系似的?!?/br> 林嵐就笑:“老夫老妻有什么好溜達的?難道出了門他就不是我男人?” “事是這么個事兒,但是不這么說。你看人家,家里男人還不算什么干部呢,就眼珠子長頭頂上,生怕別人勾搭她男人,隔三差五就得去晃悠一圈,讓人家知道一下自己才是正牌夫人呢。” 林嵐笑得更厲害,“我們家局長就和治保主任差不多,沒啥好怕的。” 董槐花都替她怪cao心的,生怕韓青松太能干太出色,可不能讓別的年輕小姑娘勾搭去。畢竟相貌俊、能力強、又有身份的男人,自古以來都是吃香的,多少不要臉的女人往上撲呢。 反正董槐花去公社開會的時候,都會去看看韓青松,十次里也能碰上兩次,有年輕閨女媳婦兒對著韓青松拋媚眼呢。 用她的話說,就是放sao。 想起這個,林嵐就好笑,戳戳韓青松的后腰,“三哥~” 韓青松:“嗯?!?/br> “你在單位,有沒有女的送你啥啊。”林嵐笑,比如說送個秋天的菠菜啥的。 韓青松:“沒女的?!?/br> 他辦公室除了孫卓文就是黃偉忠,出外勤的就是羅海成幾個,哪里有女人?沒見過。 有女人他也看不見的。 林嵐聽他那么不解風(fēng)情的,似乎也沒法繼續(xù)這個話題,干脆也丟開手。 雖然韓青松低調(diào),可身份在那里,公社各部門的職工以及家屬差不多的也能將他認過來。 至于林嵐,隨著宣傳出名,局長夫人的身份別人自然都知道。尤其冬至月林嵐還和公安局合作四處宣傳,那時候韓青松全程陪同。 再者她自己不說,董槐花替她說,還得特意加一句韓局長跟媳婦兒感情好得很,冬天家里的棉被棉衣都是韓局長幫媳婦兒縫的呢。 所以現(xiàn)在供銷社沒有不知道韓青松的媳婦兒是林嵐的,那個曾經(jīng)被人當(dāng)笑柄傳言不是跳河就是喝農(nóng)藥尋死的山咀村潑婦。 只是林嵐并不介意,隨便人家背后嘀咕什么,反正不敢來她跟前說就是。再者自己生活工作的圈子也并不會和他們重合多少,他們不了解,背后說說八卦,隨意去,誰人不說人,誰人不被說呢?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兩人成雙入對又是一回事。 韓青松和林嵐走進供銷社的時候,還是惹來很多別樣的目光,上班的幾個售貨員立刻互相擠眉弄眼,示意他們趕緊看韓局長和他那個懶饞老婆來了。 雖然林嵐宣傳有名,有些人就是能將她自動割裂開來,林老師就是很優(yōu)秀的,韓局長的媳婦兒就是又懶又饞配不起他的。 林嵐先去布柜臺,她把韓青松發(fā)的一些布票獎勵都拿來,打算全扯花布,給麥穗和巧巧做過年的褂子。 老土布雖然結(jié)實,可穿上身到底是不行,把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子包裹得跟小老太太一樣。 林嵐表示不能忍。 接待她的是已經(jīng)結(jié)婚的邱冬梅,兩條大辮子已經(jīng)剪掉換成齊耳短發(fā),還燙了卷。這時候打擊資產(chǎn)階級享樂主意,縣里也沒燙頭的地方,一般都是自己燙或者找會的人用火鉗子燙。邱冬梅這個燙的不大好,亂蓬蓬的看著有點滑稽。 她瞅了林嵐一眼,態(tài)度不冷不熱的,拿了票就給扯布。 林嵐攢了好久的票,免不得要多挑挑,這么兩次以后,邱冬梅就很不耐煩,待林嵐低頭看布的時候狠狠地翻了兩個白眼。 曾經(jīng)大家都笑話的一個潑婦,這會兒穿得人模人樣,大冬天別人都凍手皴臉的,她皮膚反而水潤滑嫩,比以前看著年輕好些歲數(shù)呢。 這時候人見識少,只要不合理就往迷信上靠攏,她少不得腹誹林嵐是不是什么黃大仙、蛇精、狐貍精之類的,保管是吸男人精血才把自己滋養(yǎng)得這么白嫩紅潤的。 林嵐挑了布又看邱冬梅的頭發(fā),好奇地問:“同志,你頭發(fā)哪里燙的?”林嵐尋思過年燙個頭也行,臭美一下。 邱冬梅撇撇嘴,雖然對方是局長夫人,可以前都是大家瞧不上的,這會兒怎么也拿不出應(yīng)有的尊重和敬畏來。 她道:“我這頭啊,哪里都燙不來的,花錢你都沒地燙去?!?/br> 林嵐笑了笑,“自己燙的是吧,回頭我也試試?!?/br> 邱冬梅冷嗤一聲,嗤啦嗤啦地給扯布,有些不耐煩。 那邊韓青松在看一些小農(nóng)具,盤算著家里哪些農(nóng)具得修補,有張舊鐵锨不行,得換個新的鐵锨頭。 這時候他聽見林嵐問燙頭的事兒,就大步走過去,很自然地把林嵐買的布抱著,“不要燙頭?!?/br> 林嵐:“為什么啊?!倍填^發(fā)燙燙還挺好看的,有點變化。 韓青松:“丑。” 林嵐:“……”三哥你咋了,以前你頂多說不太好看,怎么今天這么犀利?她不好意思地回頭瞅邱冬梅,果然,那售貨員已經(jīng)氣得卷發(fā)都飄起來。 林嵐趕緊拉著韓青松走開,順便描補一下,“其實挺好看的?!?/br> 韓青松:“你不燙也好看?!?/br> 王慧娟等幾個沒燙頭的都憋著笑,還有人去看邱冬梅,看她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林嵐趕緊把東西買完讓韓青松拿著,拉著他離開供銷社,再待下去,那個燙頭發(fā)的售貨員要哭了。 韓青松把東西放在后座右側(cè)捆的簍子里,林嵐從左側(cè)上去 韓青松:“別燙頭,不好看。覺得單調(diào)就留長點?!?/br> 林嵐:“…………你說了算,咱們快走吧?!贝咧ネ涝捉M看看買點豬rou和下水。 等他們從供銷社回家,大旺和二旺在院子里搓玉米,三旺和小旺在玩大旺的彈弓。 大旺給他倆一人放一個碗,讓他們隔著一段距離往里打玉米粒,誰打進去多誰就贏。 三旺太調(diào)皮,弄來弄去的居然要輸,輸給弟弟多沒面子? 小旺射的時候,三旺就開始搞怪,撲棱著胳膊,低著頭,開始亂蹦跶,“小青蛙,我是一只小青蛙,呱呱呱~~” 小旺剛瞄準要射,看到他嘴巴一開一合,配著那圓圓的頭發(fā)短短的光腦袋特別好笑,“哈哈哈?!?/br> 他一笑,準頭就歪了。 三旺立刻高興地跳起來,“喲呵,干擾對手成功!” 小旺又不射彈弓了要求和三哥一起玩小青蛙、大白鵝以及小魚的各種游戲。 哥倆玩得哈哈直樂,看到林嵐回來,兩人就跟歡樂的小鳥雀一樣飛奔過來。 林嵐俯身親親小旺冰涼的小臉蛋,摸出一把新買的糖給他倆去和哥哥jiejie們分。 “我我我,”三旺把腦袋頂過來,讓林嵐親他的頭。 林嵐彈了他一下,“皮一下你就開心?!?/br> 二旺也跑過來幫忙從車子上往下拿東西。 林嵐沒看到麥穗。 二旺道:“燕燕在請教功課呢。” 雖然不上學(xué),燕燕還是很喜歡學(xué)習(xí)的,起碼的識字、寫文章、算術(shù),她還是想學(xué)的。 麥穗負責(zé)給她講課,因為學(xué)了林嵐的先進學(xué)習(xí)方法,如今麥穗給人講題也是頭頭是道,頗有老師的架勢呢。 燕燕覺得她比菜花會講,講得又好又準確,一點錯誤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