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guī)定剛貼上門的時候, 三旺那個難受啊, 總覺得渾身不對勁, 時不時地就要去看看。

    不過他可不敢撕下來。

    麥穗甚至故意把自己的試卷和作業(yè)放在他們炕上, 就看他敢不敢亂畫。

    三旺是忍不住的, 反正鞭子還沒抽在身上, 試卷卻是在眼前的, 這就好似在挑釁他：你不敢畫吧。

    他拿了筆就想給畫個大零蛋，結果被小旺拉住，“小三哥, 不行哦?！?/br>
    三旺吸了口氣，有點忍不住。

    小旺：“爹打！”

    三旺：“……”疼。

    算了！放過你了！

    他用力看了一眼那鮮紅的一百分，把自己的鉛筆收起來。

    小旺立刻把麥穗的試卷收起來, 放到北炕上去, “小三哥真乖?！?/br>
    三旺：“……”你當我是鴨鴨狗狗嗎？

    在學校里，有大旺盯著, 他倒也不能干什么出格的。上課三旺坐不住, 韓青平倒也體諒他, 半節(jié)課就讓他出去幫忙干點什么, 活動活動, 這樣也沒大礙。

    放了學, 回家，寫作業(yè)，吃飯, 睡覺。這么平淡、乏味、刻板的生活, 怎么可能是三旺哥！

    鞭子挨不在身上，那就不是自己的！他咋也忍不住啊。

    “娘，我看好多野菜呢，我去挖野菜喂鴨子吧?！比氲搅私鈵灥霓k法，反正只要別拘在家里就行，他感覺好像給自己套上一個籠頭。

    林嵐只好叮囑他，“千萬別做危險的事兒啊?！?/br>
    這孩子有個毛病，他爹列出來的項目可以不做，但是沒列的事情可能會挨個試試。

    小旺背著自己的口琴，也拿了一個小鏟子，“娘，我和三哥挖菜。”

    林嵐一看到小兒子就心軟軟的，親親他，“小旺乖，看著小三哥別讓他犯錯啊，要不就和大哥一樣挨鞭子?！?/br>
    小旺臉色一凜，鄭重其事地點頭，“娘，我記住啦！”

    有小旺盯著，三旺居然一直都沒犯錯。

    林嵐心里喜滋滋的，不錯啊，看來自己要開始輕松啦。

    轉眼過了些天，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雖然農(nóng)忙，節(jié)日還是要過的。寒食吃冷食，當?shù)氐娘L俗就是搟餅。

    晚上下工回來，林嵐就和面，她用大旺割來的嫩艾蒿搗爛取汁，加在面粉里弄幾個綠色的面團，專門搟綠色的餅哄孩子。

    面活得軟軟的，一把揪一個面劑子，搟成薄薄的一個大圓餅，可以放在鏊子上烙，也可以放在大鍋里蒸。

    烙餅韌性十足，卷餅柔軟彈牙，不管卷菜還是卷雞蛋都很好，吃起來有一種特別的滿足感，大人孩子都喜歡。

    搟餅燒鏊子都是技術活。會搟的人，一根搟面杖一團面，唰啦唰啦地就能搟得又薄又勻。不會搟的，粘了、破了、厚薄不勻，會被人笑話。

    燒鏊子也一樣，不會燒的那餅烙得不成樣子。

    林嵐搟餅很利索。二旺學燒鏊子也很快，聽娘講了要領示范幾次他基本就掌握了。

    烙得餅既有小小的烙痕，又不會糊，熟得還均勻，這就是最好的。

    林嵐一個勁地夸他。對這個俊秀懂禮的二兒子，她向來不吝嗇溢美之詞，總能變著法夸。讓二旺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從來不覺得娘疼愛小弟就忽略自己。

    她還搟一鍋蒸餅，讓麥穗幫忙燒火，鍋里煮上十幾個雞蛋，到時候可以卷餅吃。

    三旺和小旺手牽著手站在鍋邊流口水，林嵐用搟面杖把他倆扒拉一邊去，“你倆身上有土，別掉在面里牙磣?！?/br>
    這兄弟倆如今可算黃金搭檔哥倆好，小旺盯著三旺別那么調(diào)皮，三旺把小旺帶得半點自閉的影子都找不到。只是兩人每天都玩一身土，衣服洗不迭，肥皂用得費，二旺大管家深以為苦。

    三旺看他娘嫌棄，嘆了口氣，拉著小旺去天井鴨圈那里坐在樹墩子上望夕陽。

    “小旺啊，我有個秘密一直沒告訴你?！?/br>
    小旺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三旺：“其實吧，你是咱娘用兩塊餅子換來的，不是親生的?！?/br>
    小旺小臉一下子變了，癟著嘴都要哭。

    這時候沒有關于嬰兒來源的科普，而小孩子又好奇自己是怎么來的，總是喜歡問。大人被問得煩又不好說，就會用“你是撿來的”“大餅子換來的”“河里撈來的”等說辭敷衍他們。

    自家的孩子這樣糊弄，也開別人家孩子的玩笑，這就導致村里七八歲的孩子都覺得自己是撿來的或者換來的。

    一般小一點的孩子不注意，大一些的并不信，只有七八歲的時候，對這個問題執(zhí)拗又深信不疑。

    不少人都開三旺玩笑，說麥穗二旺學習好，他學習不好，肯定是撿來的。

    這么說幾次他也覺得自己是撿來的，現(xiàn)在小旺遭嫌棄，估計也是撿來的。

    反正在他看來，只有jiejie和二哥是親生的，他們從來不挨罵不挨打，大哥可能是生的可能是撿來的。

    其他孩子覺得好玩，很樂意這樣說，覺得人家是撿來的那么好玩，我當然也要是撿來的啊。碰上敏感細膩的孩子，可能要收拾一下小包袱去找自己親爹娘，大部分都是圖一樂呵。

    可小旺是個不頂逗的孩子，尤其相信三旺，一聽就當真。

    三旺看他要哭，趕緊把他摟在懷里摸著頭安慰，“別哭，有小三哥呢，我一定把你當親生的愛?！?/br>
    他聽別的大人這樣哄孩子，就學來說，小旺靠在他懷里，感覺受到了安慰。

    “小三哥，那娘會不會不愛我了？”

    三旺：“娘當然愛你啊，又不罵你不打你，她最愛你?！?/br>
    小旺想了想，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娘愛就行。

    三旺繼續(xù)忽悠他：“你可別問娘啊，大人不喜歡小孩子知道。要是小孩子知道自己是撿來的，大人一生氣，會把小孩子要回去的。你想被要走嗎？”

    小旺使勁搖頭，表示自己不說自己知道了，絕對不能被人抱回去。

    三旺滿意地摸摸小狗頭，得意地笑了。

    韓青松下工回來，看到三旺抱著小旺，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還覺得這小子雖然調(diào)皮，對弟弟還是挺好的。

    看來這陣子的強化訓練卓有成效。

    韓青松進屋，林嵐讓他割點韭菜，再磕幾個雞蛋，可以烙點哈餅吃，犒勞一下孩子。

    三旺喜歡吃韭菜雞蛋，這幾天忍得辛苦，應該獎勵一下。

    一張大餅，把韭菜雞蛋攤上，然后餅對折。再拿個碗把邊滾一圈，將不規(guī)則的面邊扯掉，就是一個很規(guī)則的半圓，烙出又香又鮮。

    結果孩子們一個個吃得肚子溜圓，尤其三旺肚子飽了嘴巴不飽，最后只能看爹和哥哥們吃自己過眼癮。

    林嵐看他那樣子就好笑，這要是在現(xiàn)代，他絕對是大胃網(wǎng)紅的忠實粉絲。

    晚飯后，大隊長拿著喇叭在街上吆喝，“明天清明節(jié)，男人一早祭祖掃墓，然后上工。婦女孩子放一天假，可以去前屯后屯打秋千。不放假的婦女雙倍工分！”

    這是大隊給婦女孩子的福利。

    都說除夕是男人的節(jié)日，清明節(jié)就是婦女的節(jié)日，打秋千、踏青，成群結隊的玩耍。

    韓永芳是不支持弄秋千什么玩意兒的，危險不說，還耽誤干活兒。但是大隊長勸他還是要給婦女們放假，讓她們玩玩，愿意干活兒的干活兒，愿意玩的就玩，也沒啥。

    韓永芳一聽，放假就不樂意呢，還讓她們玩，那不是耽誤干活嗎？他就跟大隊長說“那就上工的雙倍工分”，這樣一來，得有大半婦女不會休息的。

    大隊長：就你狡猾！

    被韓永芳這么一攪和，大部分婦女選擇上工，有一些選擇上半天，受寵的女孩子或者新婚小媳婦，則可以休息一整天，結伴去別的村打秋千。

    韓青松讓林嵐領著閨女和小小子去玩兒，他帶著大旺二旺去掙工分。

    “一年就一次?！彼f。

    林嵐想想也行，帶著閨女玩玩就當過女兒節(jié)。

    麥穗一聽可高興了，摟著林嵐的脖子直轉圈，“娘，你真好。”

    她一扭頭看三旺和小旺兩人并排站那里，一起仰著頭看她，那眼神竟然無比羨慕。

    麥穗驚訝道：“啊喲，你倆這是什么眼神？”

    三旺嘆了口氣，摸摸小旺的頭，用只有小旺懂的語氣哎了一聲。

    小旺抿了抿嘴，低著頭，拉著三旺的手往外走。

    林嵐：“……”這是怎么回事？

    晚上洗臉洗腳的時候，她照例要給小旺洗洗。

    小旺：“娘，我自己洗?！弊约合茨_腳，努力表現(xiàn)，讓娘喜歡，就不會被送走。

    林嵐驚訝道：“小旺長大了呢，還會自己洗腳了?！?/br>
    三旺立刻跑過來，“小旺，我給你洗?！碑吘故怯H生的，要表現(xiàn)一下。

    看他這樣懂事，林嵐更開心，摸摸倆孩子的頭，“小三哥真棒，會照顧弟弟了。”

    三旺嘿嘿直笑，給小旺洗完腳，拿布擦擦，還把小旺抱上炕。

    小旺自己乖乖地脫衣服，時不時地瞅瞅林嵐，如果林嵐沒看他，他就很失落，如果林嵐看他，他就眼睛一亮，然后努力好好表現(xiàn)自己脫衣服。

    林嵐看小旺自己把衣服脫了，光溜溜地鉆進被窩，就過去親親他，“小孩兒真棒，能自己睡覺了呢?！?/br>
    小旺猶豫一下沒摟著林嵐的脖子，而是用小手捧著她的臉，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蹭蹭。

    三哥說摟著脖子會勒人的。

    林嵐看他這樣兒，心都要化了，也回蹭蹭，“娘可喜歡小旺了呢。快睡吧。”

    小旺因為這句話笑得甜甜的，乖乖地躺在被窩里等二哥。

    親完小旺，林嵐又過去摸摸三旺的頭，夸他懂事了。不過他一直是個皮蛋，林嵐從來沒像親小旺那樣親他，畢竟他是大孩子，她覺得太rou麻。

    林嵐催著大旺幾個也趕緊睡覺。

    大旺這些天不是上學就是上工，有點時間就琢磨練習自己的彈弓，話說得更少。二旺和麥穗則是有空就看書，聊一些其他孩子不感興趣的東西。

    等孩子們都上炕，林嵐才去自己洗刷，收拾好以后上炕。

    韓青松從堂屋擦著頭發(fā)進來，身上圍著一條白色的土布浴巾，那是林嵐用縫紉機自己踩的。

    林嵐一邊假裝看書，一邊悄咪咪地瞅他，利索的短發(fā)，修長的頸項，好看的鎖骨延伸到充滿力量的肩頭，隨著他的動作，手臂隆起優(yōu)美的肌rou線條，怎么看都是賞心悅目的。

    最養(yǎng)眼的是他有完美的腹肌和人魚線哦。

    她自己吃吃地笑起來。

    韓青松看她手里拿著一本軍歌嘹亮，不知道看什么看的臉頰緋紅，還悶悶地笑。

    他關上門，長腿一邁上了炕，湊到她身邊，“看什么呢？”

    林嵐：…………看你啊！

    這樣修長筆直的腿，到底是咋長的啊。

    她把自己的腿靠過去比了比。

    看在他的眼睛里，她的腿纖長白皙，視覺效果是很誘人的，尤其聯(lián)想到手感和力度……

    他感覺喉嚨有些發(fā)干。

    林嵐卻在驚呼：“你看我是不是胖了？”

    過年吃得好，又不怎么干活，她好像真的胖了呢。

    韓青松大手覆上去感受了一下，手感絕佳，“感覺正好?！绷硪恢皇忠哺先ッ?。

    林嵐：“年紀大了就是不行，你看這腰側都存rou了，得好好運動一下。要不以后早上我也跟著你們運動？”

    話音剛落，她便被壓在被子上。

    “現(xiàn)在開始運動?！彼曇羯硢。陧谱?。

    林嵐：“……”我覺得我還挺瘦的！

    第二天清明，韓青松早早起來，先帶著孩子們訓練，之后二旺麥穗做飯，大旺帶著倆小的出去折柳枝、松柏、桃枝回來。

    他們先把各屋子抽打一邊，謂之打壁虎、毒蟲來驅邪，再把松柏剪了戴在頭發(fā)上，說可以防止蜈蚣等蟲子鉆耳朵，一年都平安。收拾完，再把柳枝桃枝的插在門上，還要做個圈給旺旺帶上。

    三旺一臉嚴肅，聲調(diào)如老頭子，“哼，清明不插柳，死了變黃狗。”

    林嵐：“……”唯心主義的東西她也不懂，這個教不了。

    小旺立刻喊：“我不要死了變黃狗?！?/br>
    麥穗趕緊哄他，“你才這么點，還有一百年好活呢。”

    小孩子卻不理解一百年的意義，只覺得人會死，幾十年幾百年和幾天一會兒也沒區(qū)別，很恐怖。

    他一把抱住林嵐的腿，“娘，我不要你死?！?/br>
    林嵐蹲下捏捏他rou嘟嘟的臉蛋，“娘不會死的，還得等你長大跟爹那么高……”

    “那也不要娘死?！毙⊥欀肌?/br>
    “那也不會的，娘跟那棵石榴樹一樣，一直不死呢?！绷謲购逅?。

    小旺瞅瞅家里那棵長勢旺盛的石榴樹，雖然還沒結石榴，但是長得卻挺好，他放心了。

    林嵐做了幾條單餅卷雞蛋，用白線系一下，然后用干凈的包袱包起來裝在書包里，帶著晌午去打秋千的時候吃。

    外面三旺把小旺領到門樓底下，躲著大人要跟他嘀咕一下生死無常這個事兒。

    三旺活潑，東跑西顛的，知道事兒就多，村里的事兒沒他不知道的。誰家生孩子了，誰家孩子生出來幾天又沒了，誰家小孩子都三四歲結果死了，誰家……

    他把小旺拉到一邊，醞釀一下剛要說，卻被跟過來的大旺給揪住耳朵。

    三旺：“大哥，不揪耳朵，你還是我大哥。”

    大旺嗤了一聲：“你嘀咕什么？”

    小旺笑嘻嘻的，“大哥，別揪耳朵，變驢耳朵。”

    三旺養(yǎng)了一冬天的皮膚又有黑的趨勢，要是耳朵再長，那可跟黑驢一樣。

    大旺松開手，卻捏住三旺的肩頭，“跟小旺胡說，我抽你?！?/br>
    要是讓他把這樣那樣死了的話講給小旺聽，這孩子怕不是鉆進去出不來。

    小旺還好奇呢，“小三哥你要說什么？我聽著呢?！?/br>
    看他那么乖巧，三旺就覺得這么好騙，不騙多難受啊，忍不住啊!

    可他在大哥的yin威下，只得改口，“我說咱們?nèi)ゴ蚯锴?，不好玩，還是去挖野菜吧，還能摘花，找蟲子喂雞下蛋。”

    打秋千被娘和jiejie盯著，多不爽啊。

    小旺想跟著娘。

    三旺：“咱們自己在那邊樹上綁根繩子，也能打秋千的。”

    他去找了根繩子，在門外的白楊樹上綁。

    大旺看他瞎系就過去幫忙，綁好以后，果然也是個秋千。

    小旺很開心，“打秋千咯?！?/br>
    三旺：“別去外村了，幾百個人搶那么一個秋千，排到半夜也輪不到呢。傻不傻的啦。再說都是些女人，咱們?nèi)ズ退齻兺?，爛腳丫子?！?/br>
    小旺對幾百個人排隊沒概念，但是腳丫子可不能爛掉！于是有點猶豫。

    三旺再接再厲，“娘帶著親閨女呢，哪有時間管咱倆？讓她們倆好好玩玩，免得分心照顧咱倆?！?/br>
    一聽這話，小旺點點頭：“不拖娘后腿。”

    三旺摸他頭，“乖，三哥帶你飛?！?/br>
    吃過飯，男人們?nèi)ゼ雷?、上工，林嵐要帶著麥穗和倆小的去打秋千，誰知道三旺說要帶著弟弟去挖野菜不去打秋千。

    三旺：“那秋千可大了，我和小旺害怕，不敢打?！?/br>
    林嵐：“娘抱著呢，不用怕?！?/br>
    小旺：“怕?！?/br>
    林嵐：“那娘也不去了，讓你jiejie和別的嫂子結伴去吧。”

    這時候菜花、燕燕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子跑過來，看到林嵐和麥穗，她們歡喜道：“林老師，麥穗，走啊，咱們一起去打秋千?！?/br>
    前屯離他們不遠，二里多地，十來分鐘就到。

    看到她們，林嵐又有點不放心，她下意識地就想讓麥穗離燕燕遠點。畢竟原女主是麥穗的克星，萬一劇情大趨不可更改呢？

    三旺就道：“娘，你和jiejie去打秋千去吧。我們就在家里打秋千，不亂跑的。”

    以前小旺也自己在街上玩，最近三旺帶著他出去挖野菜、玩兒，并沒有什么事兒，所以林嵐并不擔心。

    “那好吧，我們?nèi)ゴ蚯锴Я?。”林嵐給倆孩子放下一些吃食，讓他們餓了渴了自己解決。

    三旺：“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弟弟的?！边@可是親生的！

    林嵐笑了笑，摸摸他的頭，親親小旺，“在家好好玩啊。”

    她就領著幾個小姑娘走了。

    她們一走，三旺一下子跟解放一樣，總有一種爹娘哥哥jiejie不在家，我就是當家老子的感覺，恨不得上房揭瓦叉腰大喊幾聲。

    小旺看著他撒歡地在院子里跑，有些不解他為什么這么瘋狂。

    跑了幾圈，三旺終于發(fā)xiele一下心里的激動，并沒有在家里上房揭瓦地折騰。

    兩人玩了個把小時的秋千、青蛙——小汽車已壞，終于膩歪。

    三旺領著他吃了塊餅卷雞蛋，貼心地給擦擦臉，然后拎上籃子，拿上鏟子，“走，咱們剜菜去。我和你說，這個家就得咱們這樣的男人撐著，女人吃吃喝喝玩玩臭美就好了。”

    ………………

    他們剜了一筐野菜，看看日頭還老高，三旺說帶去河邊洗洗，拿回家晾干就能剁碎給鴨子吃，不用像jiejie那樣拿回家洗浪費水。

    三月上旬，雖然河里冰都化了，但是河水依然冰冷刺骨，也只有皮小子們才會不怕冷的來玩水。

    小旺：“小三哥，娘不讓玩水，冷，抽筋。”

    三旺：“你在上面等著，我把野菜洗洗?！?/br>
    小旺還是搖頭，不讓他下。

    三旺：“我就脫鞋子洗野菜，不下水。咱爹都敢冬天游泳，我是他兒子，洗個菜還不敢？”

    小旺想了想，似乎也是？又點點頭，“就洗菜?！?/br>
    三旺洗了野菜，盯著水面看看，春天的水看起來格外柔軟清澈，映著藍天白云，水里還有白鵝鴨子成群的游動，一切看起來那么美好。

    他尋思不知道下去游泳會是什么感覺，憋了半年多不下水，他感覺渾身癢癢，就好像水里有什么東西勾搭他一樣。

    他在收音機上聽到有人說冬泳，爹也說過他們冬天組織戰(zhàn)士冬泳比賽呢。

    難道他們不冷？

    爹說冬天水里其實是熱乎的，是不是真的??？

    他忍不住脫掉蒲襪把腳浸水里，“啊?。?！好爽好爽，再來三大缸！”

    真他娘的凍腳啊。

    小旺看他齜牙咧嘴的樣子咯咯直樂，“冷不？”

    三旺拍拍胸脯，學著楊子榮的架勢，“你小三哥可是來著林海雪原的男人，怎么會冷！”

    這時候幾個小子也剜菜過來，看三旺居然敢把腳放進河里，有孩子哈哈笑道：“你可真不怕冷?！?/br>
    三旺雖然凍得牙齒打顫，卻嘴硬：“水里熱乎乎的，根本不冷?！?/br>
    他故意用腳踢踢水。

    榔頭拖著個大鼻涕，吸了吸，“我也敢?！?/br>
    他也脫鞋跑下去，把腳放水里，“嗷——好熱乎！”他凍得直打哆嗦，大鼻涕更長了。

    另外小子有敢的有不敢的，伸進去的哪怕凍得要死，也嘴硬說不冷，還得喊著好熱乎呢。

    這時候趙桂蓮家的二小子幸福跑過來，嗤道：“腳算什么厲害，我打賭你們誰也不敢下去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