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平安正欲發(fā)怒，一見是錢郎中，頓時偃旗息鼓，他是個孝子，還記著蕭鳳梧救了他老娘的恩情，再則人品不壞，除了好賭并無旁的缺點，聞言扶正官帽，擺手示意底下弟兄把斷腿乞婆抬進(jìn)去，訕笑著道：“咱也沒辦法，都是聽了縣太爺?shù)拿睿X郎中，您行行好，千萬別讓這乞丐婆出來，等上面來巡查的大官走了，也就沒事了?！?/br>
    錢郎中見不得這種事，氣的吹胡子瞪眼，囑咐德貴照料好乞丐婆母女，眼不見心不煩，直接背著藥箱去鄰縣看病了。

    德貴忙活著把乞丐婆扶到椅子上坐著，挽起褲腿一看，腿上都長瘡了，爛得直招蒼蠅，捂著鼻子看向門外，對蕭鳳梧道：“十六，她傷的可嚴(yán)重了，你來瞧瞧吧，我還沒見過這種病呢?！?/br>
    用腦子想想就知道蕭鳳梧絕對不會瞧的，他回頭看了眼那老婦的腿，隨即皺眉偏過頭，剝了兩顆花生扔進(jìn)嘴里，躺在搖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德貴兒啊，可憐的娃，攤上這么個師父，啥也不教你，今天我發(fā)發(fā)好心，就教你兩招?！?/br>
    “瞧準(zhǔn)了，她這種病是老爛瘡，多因斷處壞死，以致下肢絡(luò)脈失暢，局部氣血郁滯，復(fù)因濕熱下注，氣血凝滯，腐爛皮rou而成，將枯礬和鐵棍山藥敷于患處，早晚各一次，十日便好了?！?/br>
    德貴驚訝的問道：“就這么簡單？”

    蕭鳳梧嗤之以鼻：“就一個爛瘡，你還想要多復(fù)雜。”

    早上病人不多，中午就多起來了，蕭鳳梧曬太陽曬的昏昏欲睡，面上也就無精打采的，一手撐著頭，一手給人切脈，看起來極不專心：“是風(fēng)寒，有些嚴(yán)重?！?/br>
    對面的婦人不住低咳，面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啞著聲音道：“大夫，我原是在寶生堂看的，藥方子都在這兒，可吃了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yán)重是怎么回事？”

    “這風(fēng)寒方

    子太溫了，自然沒成效，”蕭鳳梧垂眼，提起毛筆在那張藥方上添了十二味藥材：“除了葛根、紫蘇葉、防風(fēng)、桂枝、白芷、陳皮、桔梗、甘草、生姜，喝藥的時候需還得再添一丸順氣丹服下?！?/br>
    婦人猶豫道：“可這順氣丹價格不菲……”

    蕭鳳梧道：“那得看你是想要錢，還是想要命了。”

    他說完，把藥方子一推，正準(zhǔn)備說下一個，頭頂忽然響起一道略有些年紀(jì)的男聲：“倒不一定要用順氣丹，添一味荊芥荷，效力也是不減的?！?/br>
    蕭鳳梧聞言把筆一拋，墨點子四濺：“這婦人有哮喘之癥，日日要服用疏肝九味湯，荊芥荷與里頭的平翹藥性相沖，添了不僅沒效果，反而會雪上加霜，非得順氣丹中和不可，老頭，下次不知道全情，少在這兒胡亂顯擺。”

    他說完，不虞的掀起眼皮子打量，這才發(fā)現(xiàn)說話的是一名中年老頭，對方衣著簡單，卻是上好的杭緞，周身氣度不凡，只是因著蕭鳳梧的一番話，面上顯了些許尷尬之色。

    蕭鳳梧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著衣袖，微微皺眉，覺著這人面貌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忽然折返回來兩頂轎子，一前一后下來兩名男子，打頭的穿著官服，正是本地縣太爺，后面一人看起來約摸三十歲許，一身寶藍(lán)長袍，綠玉腰帶派頭十足，縣太爺在他面前都矮了一截，一個勁的殷勤陪笑。

    他們四周都護(hù)著帶刀衙役，想來身份不同凡響，百姓見狀下意識避讓開來，那寶藍(lán)色長袍男子走上前，對剛才插話的老頭道：“蕭大人，不是定好去饕餮樓用膳的么，你怎么半道停下了，倒讓我們好找?！?/br>
    “哈哈哈樊大人莫怪，老夫途徑此處，聽聞有少年神醫(yī)，特來一觀，誰曾想竟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你說巧不巧?！?/br>
    那老頭說著，看向面色怔愣的蕭鳳梧，背著手，嘆了口氣，笑道：“十六啊，可還記得二叔？”

    蕭老太爺子嗣單薄，膝下僅有二子，長子蕭平章，次子蕭臨儒，這蕭平章英年早逝暫且不提，次子卻不大孝順。

    當(dāng)初蕭老太爺官居太醫(yī)院院首之位，看破宮內(nèi)陰私，帶著全家辭官歸老，誰曾想次子蕭臨儒不愿舍棄榮華，偷學(xué)了家中祖?zhèn)鞯囊痪€針譜，治好病重的貴妃——也就是現(xiàn)在的皇后娘娘，自此官運亨通，平步青云，蕭老太爺卻怒不可遏，直接將他從族譜中除名，言明蕭家上下再不許提他，也只當(dāng)自己沒有這個兒子。

    很多年前的事了，蕭鳳梧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二叔，不過想來蕭臨儒這些年在宮內(nèi)也是如履薄冰，縱然駐顏有術(shù)，卻也顯得憔悴老邁。

    蕭鳳梧只見他對那寶藍(lán)長袍的男子說了些什么，又拱手告罪，對方搖頭失笑，這才和縣太爺一起離去。

    蕭臨儒身后只剩兩個小仆，他抬頭望著回春堂破舊的招牌，若有所思，然后緩聲道：“……我已有數(shù)十年不曾來過燕城了，十六，若還認(rèn)我這個二叔，咱們叔侄倆尋個清靜地方小酌兩杯如何？”

    蕭鳳梧沉吟片刻，然后微微一笑：“二叔哪里的話，我剛好知道一家酒館，若不嫌棄，一同去吧?！?/br>
    蕭鳳梧不喝烈酒，以前卻常去梧桐巷子里的小酒館，品一品他家用梅子釀的青美人，不過也許經(jīng)久未去，掌柜的都認(rèn)不出他了。

    酒館內(nèi)沒什么客人，底下架著一口鐵鍋，煮著鹵好的牛rou，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全是rou香味，蕭鳳梧對老板道：“切兩碟子牛rou，再上兩壺青美人?！?/br>
    然后同蕭臨儒上了二樓雅間。

    外間恰好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蕭臨儒選了個靠窗的座，方便欣賞外頭的景致，他見蕭鳳梧正淡定的吃著花生米，神色有些復(fù)雜，幾番猶豫，出聲問道：“你們……都還好吧？”

    蕭鳳梧聞言，動作頓了頓，

    然后笑開：“我還成，反正能混口飯吃，其他十幾位哥哥jiejie，我就不清楚了，可能還在本地，可能已經(jīng)去了別的地方?！?/br>
    蕭臨儒低嘆：“是我不孝，也沒能，救一救蕭家……”

    蕭鳳梧看的開：“沒什么可救的，蕭家賣煙土也不是假事，能留條命不錯了，對了，二叔在京城待得好好的，怎么回了燕城？”

    蕭臨儒擺手，示意身旁仆從退下，這才道：“說來話長，皇后娘娘臨盆在即，卻是胎位不正，我學(xué)藝不精，與眾位同僚商議后也是一籌莫展，特奉皇命來燕城，想尋回蕭家被充公的醫(yī)書古籍，尋求解救的法子，恰好樊大人下來巡視各處州縣，要路過此處，便與他一同來了?！?/br>
    小二將酒和牛rou端了上來，蕭鳳梧斟滿兩杯酒，然后道：“蕭家能有什么醫(yī)術(shù)古籍，該看的，二叔不都看過了么?！?/br>
    蕭臨儒飲盡杯中酒，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我當(dāng)初心高氣傲，總覺得父親太過怯懦，如今身在深宮，才曉得其中不易，我也不怕別人戳我脊梁骨罵我不孝了，父親他，是真狠吶，當(dāng)初寧愿將針譜燒了，都不愿給我?！?/br>
    蕭鳳梧不知想起什么，跟著喝了一杯酒，笑道：“他確實狠?！?/br>
    蕭臨儒望著他，忽然壓低了聲音：“聽知縣說，十六個孫兒孫女中，他最疼的就是你。”

    蕭鳳梧也望著他，攤手道：“是又如何，人已經(jīng)作古了，不過祖父臨死前，倒是說過一句話?！?/br>
    蕭臨儒聞言瞳孔一縮，追問道：“他說了什么？！”

    蕭鳳梧想了想，才道：“他說，蕭家一線針這門絕技，只可教蕭家人，萬不能傳到別人手中，不然會壞了子孫后代吃飯的家伙。”

    而蕭臨儒，早已被剔除族譜了。

    蕭臨儒聞言，眼皮子飛快跳動了兩下，面色rou眼可見的灰敗下來，顯然是聽懂了他言語中的深意，不死心的追問道：“你祖父他……他臨死前就沒說過我嗎？”

    “說了，”蕭鳳梧擱下酒杯，“祖父說，你是蕭家子弟中，醫(yī)術(shù)最差，最不孝順，也最不成器的一個?！?/br>
    “當(dāng)啷——”

    一個淺青色的酒杯忽然從桌上掉落，骨碌在木質(zhì)地板上滾了一圈，斜斜的雨絲從窗戶口飄進(jìn)來，蕭臨儒控制不住的閉上了眼。

    蕭鳳梧又喝了一杯酒，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他：“祖父怕有人偷學(xué)了蕭家的醫(yī)術(shù)，臨死前，將所有古籍都一把火燒了，官府充去的那些，不過是爛大街的普通貨色，你大可不必去尋?！?/br>
    蕭臨儒終于睜開眼，雙手不住的顫抖：“他還是……還是那么狠……那么自私……”

    蕭鳳梧仍是笑著應(yīng)和：“確實狠，確實自私，不過他人都死了，說這些也沒什么用了。”

    第138章 官府

    夜已深, 街道空無一人, 只有打更人敲著梆子經(jīng)過，聲音幽長：“天干物燥, 小心火燭——”

    冰涼的月色照在青石板上，泛著淺淺的光, 一個頎長的身影扶著墻，腳步飄忽, 顯然帶了醉意，他許是懶得繞路走正門, 直接翻墻進(jìn)了小院, 然后輕車熟路的進(jìn)了房。

    秦明月沒睡，聽見開門的動靜, 立刻警覺起身：“誰？！”

    蕭鳳梧蹬掉靴子，扶著桌子站穩(wěn)身形，似笑非笑的道：“小美人，怎么連你夫君都不認(rèn)得了？”

    秦明月心中氣惱, 聞言把枕頭往床邊一摔，掀開被子徑直下床就要找他算賬, 誰曾想還沒走近, 就聞見蕭鳳梧身上濃重的酒味, 眉頭緊皺又松開, 然后冷笑著道：“十六爺這是逛窯子去了, 逍遙快活到現(xiàn)在才回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蕭鳳梧回來的確實有些晚。

    蕭鳳梧走過去, 故意逗他：“逛了你要如何？”

    秦明月聞言，目光一瞬間銳利起來，陰沉沉的看向他，末了又笑開，反問道：“你想知道？”

    “不想知道?！?/br>
    蕭鳳梧心知再逗下去是要生氣的，直接將他打橫抱起扔到床上，笑嘻嘻的靠過去就要親他，秦明月偏頭左閃右躲，就是不讓他碰，揪著蕭鳳梧衣領(lǐng)，固執(zhí)問道：“逛了還是沒逛？”

    蕭鳳梧掐了他屁股一下，眼中是暗沉的風(fēng)流：“你覺著，我會逛嗎？”

    他素來愛潔，是絕不去那種地方的。

    “說不準(zhǔn)，畢竟十六爺?shù)脑捒尚挪坏??！?/br>
    秦明月眉梢微挑，神色帶了些傲氣，蕭鳳梧三兩下褪了他的衣裳，露出半截瑩潤的肩胛骨，反復(fù)啃噬揉捏著，秦明月攀著蕭鳳梧的后頸，不多時整個人就軟成了一灘水，聲音又是與平日截然不同的軟糯，哼哼唧唧，言語卻是老大的不樂意：“一身酒氣，像是掉進(jìn)了酒缸里，下回不許再這樣了?！?/br>
    蕭鳳梧分開他的腿，指尖在他光潔的側(cè)臉流連：“你猜我今天遇上誰了？”

    秦明月一條腿搭在蕭鳳梧臂彎里，精瘦白皙，挑不出半點瑕疵，他用腳尖碰了碰蕭鳳梧的側(cè)腰，故意撩他的癢癢，微微勾唇：“還能碰見誰，難不成是癡戀你的許家小姐？”

    秦明月腦子里記得最牢的，除了戲文，就是當(dāng)年喜歡過蕭鳳梧的閨閣姑娘們。

    蕭鳳梧聞言似乎有些無語，頓了一下才挑眉道：“不是，是我二叔?！?/br>
    秦明月魂都快被顛沒了，聞言哪里還曉得什么二叔四叔的，只一個勁的纏著蕭鳳梧與他親熱，胡亂且敷衍的問道：“你二叔怎么了……”

    蕭鳳梧一心二用，兩邊不耽誤：“他當(dāng)初學(xué)的針譜是殘缺不全的，聽知縣說我祖父最疼我，想套我的話，不過我說祖父不讓外傳，他就不吭聲了?！?/br>
    秦明月舌尖靈活的在他耳廓舔了一下，眼瞼顫動，眼神魅的顛倒眾生：“然后呢？”

    蕭鳳梧不知碰到哪里，惹得秦明月渾身抖了一下，這才瞇著眼，若有所思的道：“他給我看了一本厚厚的脈案，還有些雜七雜八的藥方，問我該如何治這個病人?！?/br>
    秦明月咬了咬他肩頭的rou，仍是那句話：“然后呢？你說了沒有？”

    蕭鳳梧聞言回神，笑著道：“那病我也沒把握，沒把握的病我說個什么，只裝糊涂罷了，他好像挺失望。”

    秦明月用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恨鐵不成鋼：“你啊，人家現(xiàn)在當(dāng)了官，可有的是法子讓你張嘴，你現(xiàn)在不說，難保以后?！?/br>
    蕭鳳梧順勢捏住他的手親了兩下，把臉埋在秦明月頸窩細(xì)細(xì)喘息，又蹭了兩下：“他心里對蕭家有愧，不會逼我的，再者說他后日就得啟程回京了，沒那么多時間耗。”

    二人又廝纏片刻，才解脫。

    秦明月像貓兒一樣，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抱著蕭鳳梧，掌心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他脊背，許是唱戲的原因，聲音綿長，搔得人耳朵癢癢：“你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么苦，這份輕浮性子也該改改，不然是要吃虧的，這也就是你二叔了，換旁人來，早將你下了大獄，官字兩張口，是從來不講理的。”

    蕭鳳梧不語，只是咬了咬他的耳垂，然后酒意上涌，伏在他懷里沉沉的睡去了，閉著眼的時候俊眉修目，也是一個出塵公子。

    秦明月幽怨皺眉，既嫌棄他身上的酒味，又舍不得將人推開，慵懶的踢了踢被子，也閉著眼睡去了。

    翌日，蕭臨儒在縣太爺?shù)呐阃鹿浔榱搜喑撬兴幧提t(yī)館，聽說是為了給皇后娘娘尋購藥材，底下人有意攀附，獻(xiàn)了不少奇珍異寶，人參燕窩都不算稀奇，更有甚者將家傳的血參都拿了出來。

    “可惜啊可惜，好好的藥材，就那么白白糟蹋了。”

    錢郎中坐在門檻上，見藥材是一車一車的往外拉，傷心得煙都抽不下了，蕭鳳梧就覺著他渾身都是酸溜溜的味兒，純粹是眼紅人家。

    下午的時候，蕭臨儒又來回春堂找了蕭鳳梧一次，不過卻什么都沒說，只喝酒敘舊，說了些藏在肚子里的私話。

    “也不知我百年之后，能不能葬入祖墳，這后宮波譎云詭，是萬不能輕易站隊的，我當(dāng)初就是一步錯，步步錯，弄得現(xiàn)在抽身無能，想來你祖父當(dāng)初辭官歸家，也是有道理的?！?/br>
    蕭臨儒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然后對蕭鳳梧道：“皇后娘娘臨盆在即，我明日就得啟程回京，下一次回來不定是什么時候了?！?/br>
    蕭鳳梧摩挲著杯盞：“其實……尋常婦人生產(chǎn)，胎位不正也是常有的事，倒不是全無辦法?！?/br>
    蕭臨儒搖頭：“真是那么簡單，就好了……”

    他聲音低了不止幾個度，像是在說給蕭鳳梧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皇后娘娘早先還在貴妃之位的時候，為爭寵用秘法強(qiáng)行受孕，嬰孩掏空母體精氣，氣血兩虛，熬到現(xiàn)在已是不易，我原想用催產(chǎn)湯助她早日生產(chǎn)，可誰知她體內(nèi)還殘留著當(dāng)初的藥性，致使我不敢下猛藥，只能溫養(yǎng)著?！?/br>
    蕭鳳梧可算是知道蕭臨儒當(dāng)初為何被趕出蕭家了，老太爺尚在太醫(yī)院時，就有訓(xùn)斥，萬不可參與嬪妃爭寵之事，蕭臨儒偷學(xué)家中秘術(shù)助貴妃受孕，已然大大的違背了規(guī)矩。

    蕭鳳梧大抵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照醫(yī)經(jīng)上說，這孩子若懷上了，四五個月便得強(qiáng)行落下，否則后患無窮。”

    蕭臨儒仍是搖頭，閉眼低聲道：“人心不足，我當(dāng)初又何嘗不是這樣說的，可皇上膝下無子，若能誕下男嬰，便是未來的儲君，皇后娘娘如何肯舍得，我是左右為難，窮盡平生所學(xué)才堪堪將這胎保下。”

    蕭鳳梧想，那就是蕭臨儒自己活該了，明知后宮是一灘渾水，還偏要以身試法進(jìn)去攪和，當(dāng)下也沒什么憐憫的心思，起身告辭了。

    之后的幾日，都風(fēng)平浪靜，就是蕭鳳梧在替一家富戶上門診治時，瞧見了一位被賭坊轟出來的熟人。

    打手蹲在高處，把棍子在石階上敲的砰砰響，居高臨下的看著蕭鳳鳴：“您老啊，還是把錢籌齊了再來賭吧，待在賭坊三天了，硬是一把都沒贏過，我就沒見過你這么手背的人，趁早去燒香拜佛洗洗晦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