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導(dǎo)演道:“咔!這條過了, 陳億不錯, 繼續(xù)保持。” 傅修年在他喊咔的瞬間就趕緊起身上前,一把拍開了陳億還按在茶盞上面的手:“杯子里的水是開的,你手按上面不燙嗎?” 他此言一出,旁邊的工作人員都紛紛笑作一團(tuán), 剛才有丫鬟斟茶的鏡頭, 為了確保沒有穿幫, 用的都是開水,陳億攤開手看了看,掌心有些微紅:“還好,不是很燙?!?/br> 傅修年拿了一瓶冰水給他,笑彎了眼:“你知道什么不怕開水燙嗎?” 死豬咯。 陳億皮笑rou不笑的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在外人看來,傅修年咖位是沒有陳億高的,風(fēng)頭也沒有陳億盛,但偏偏他們兩個關(guān)系好的不得了,吃飯休息都在一起,就連剛才傅修年拍武打戲練動作,還是陳億在一旁教他的。 陸霜在劇中文韜武略皆不俗,他奉孟玉的命令去晉縣截殺金嗣同,地方官宴道寧也因此卷入這場風(fēng)波,其中為了突出陸霜的武藝,傅修年有好幾個正面耍劍的鏡頭,打斗場面還能用替身,但這幾個鏡頭再用替身就說不過去了,難免顯得不敬業(yè)。 他ng了兩次都沒過,導(dǎo)演只得先拍別人的戲份,讓他在一邊跟著練,陳億直接過來手把手教他。 “吶,看著我,劍尖朝上,手心朝前,往里繞……” 陳億手掌一動,輕而易舉就繞了一個劍花,動作利落又漂亮,傅修年跟著照做,結(jié)果長劍直接脫手甩飛扔了老遠(yuǎn)。 陳億慢悠悠嘆了口氣:“豬腦子啊?!?/br> 傅修年暗自瞪了他一眼:“耍劍跟腦子有什么關(guān)系?” 陳億:“哦,那就是豬蹄子?!?/br> 傅修年:“……” 其實(shí)正常人第一次練都不會太順利,傅修年后來認(rèn)真學(xué)了幾遍,倒也還像模像樣,下午拍戲總算一條過了,彼時陳億正坐在角落背臺詞,岑清見狀對身旁搭戲的女演員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心領(lǐng)神會,拿著劇本笑著走了過去。 “億哥,你現(xiàn)在有空嗎?方不方便和我對一對臺詞啊?” 林熙是娛樂圈有名的花瓶女星,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被網(wǎng)友稱為貓系少女,她在劇里飾演宴道寧的結(jié)發(fā)妻子,據(jù)說背后多虧了岑清的推薦。 陳億下意識抬眼,就見她正彎腰笑瞇瞇的看著自己,身上還穿著一身古裝衣裙,甜美動人,是個男人都不會忍心拒絕她。 陳億敷衍的道:“我不會對臺詞。” 林熙聞言笑意不變,繼續(xù)和他說話,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副相談甚歡的模樣:“哪有,億哥你太謙虛了,今天孔導(dǎo)還夸你演戲很有張力呢,等會兒就是我的戲份了,我有點(diǎn)緊張,你就和我對一下臺詞吧?!?/br> 聲音到后面已經(jīng)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勾人的很。 陳億聞言思索片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林熙略有些緊張的靜聽下文。 “我和你唯一的對手戲就是一劍捅死你?!?/br> “……” 劇中皇帝帶文武百官和眾皇子外出狩獵,孟玉故意派人在密林中埋伏宴道寧,想將他滅口,結(jié)果被林熙飾演的角色所救,最后死于孟玉劍下。 陳億說完作勢要起身:“你想對一下臺詞也行啊,我去道具組拿把劍過來。” 林熙聞言臉上的笑意略淡了些許,只覺得這人實(shí)在太不懂風(fēng)情了些,但也沒有當(dāng)即變臉,依舊柔聲道:“不用了,如果億哥沒空就算了,我自己練吧,不耽誤你時間了。” 語罷裊裊娜娜的離開了,岑清見狀不免有些失望,一抬眼卻見傅修年就站在回廊那邊,料想已經(jīng)剛才看見了剛才那一幕。 岑清先是一怔,然后避開眾人視線走了過去,二人就站在回廊拐角處說話,烈陽當(dāng)空,蟬鳴不歇,讓人心頭躁郁。 傅修年神色冷的駭人:“我之前早就警告過你不要碰陳億,你拿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 岑清攤手一笑:“我就是試試他罷了,沒別的意思,你生什么氣啊,大不了我以后不做了,我們倆從小玩到大,不至于為了這點(diǎn)事和我鬧翻吧?……還是說你怕他立場不堅定,把你這個小小新人給甩了?” 他刻意加重了“小小新人”四個字,不知道是譏諷還是玩味,傅修年瞇了瞇眼尾,氣勢壓人:“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不用你多cao心。” 岑清道:“你裝小綿羊裝上癮了吧,你無非是看他現(xiàn)在對你好罷了,等這部戲開播,他人氣上去,你猜猜他會不會和你公布戀情?你猜猜他會不會另覓新歡?” 傅修年:“不會,所以你少管閑事?!?/br> 岑清從小到大就愛給別人使絆子看熱鬧,現(xiàn)在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晚上回到酒店的時候,陳億隱約察覺到傅修年情緒有些不對勁,干脆把他拉到了酒店樓頂?shù)挠^景臺看夜景,兩個人隨便在地上找了個位置坐著,幸虧還是夏季,地磚溫度并不太涼。 陳億手肘支在身后,懶洋洋的道:“說吧,為什么不高興?!?/br> 傅修年周身籠罩著夜色,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我今天拍戲被導(dǎo)演罵了。” 陳億挑眉:“就因?yàn)檫@個?” 不止這個…… 也許傅修年心里依舊藏了很多事,但他慣于自己忍著,什么都不往外說,在陳億面前永遠(yuǎn)都是笑瞇瞇的樣子,不想讓那個人看見自己半分不好,但是今天他有點(diǎn)繃不住了。 傅修年想起今天陳億和那個女演員笑著說話的場景,腦中忽然有一根弦陡然繃緊,氣得太陽xue突突疼,眼見四周無人,他忽然翻身面對面坐在了陳億腿上,皺著眉神色不虞的道:“……今天我看見那個女人和你說話了?!?/br> 傅修年說著手上力道微微收緊,顯露出些許占有欲來,然后悶聲道:“我不喜歡。” 他平常都是溫柔內(nèi)斂的,很少這么大膽,陳億見狀陡然來了興趣,故意道:“沒什么大不了,說兩句話而已?!?/br> 傅修年瞪眼看向他:“你看不出來她想勾引你嗎?” 陳億:“看出來了啊,我不上勾不就行了?!?/br> 傅修年腦袋更疼了,他胸膛起伏半天,似乎想揪住陳億領(lǐng)子質(zhì)問些什么,但到底又做不出來這種事,最后氣急,沉著聲線警告道:“你再這樣我就——” 陳億嬉笑反問:“你就怎么樣?” 傅修年默默咬牙:“我就會很生氣。” 他對著陳億,到底什么脾氣都發(fā)不出來。 “噗……” 陳億聞言直接被他逗笑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末了坐直身體,伸手摟住他的腰道:“你家里人怎么養(yǎng)你的,把你養(yǎng)的跟個傻子似的?!?/br> 傅修年道:“我爸媽在我十來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家里只有一個親弟弟?!?/br> 陳億聞言一怔,老實(shí)說,他總覺得傅修年總是一副單純不知世事的模樣,家里應(yīng)該很幸福才對,沒想到情況居然和自己差不多,不由得道:“那你一個人拉扯你弟弟長大嗎?” 傅修年想了想,一筆帶過:“還好,我家里有點(diǎn)小生意,一直是舅舅幫忙打理,我成年之后就交給了我,后來我進(jìn)娛樂圈,就又交給了弟弟。” 陳億從來沒聽他說過家里的事,不由得問道:“你家什么生意,還能傳這么久?” 傅修年道:“也不是生意吧,就是幫人蓋房子……工地搬磚?!?/br> 陳億聞言自動理解為傳說中的包工頭,心想又不是什么好活,還交來交去的,單手摟住傅修年的腰道:“你弟弟多大了?知道我們的事么?” 傅修年望著他,然后沒忍住撇了撇嘴:“比我小兩歲,還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和我公開,我就什么時候告訴我家里人?!?/br> 最后一句帶了那么點(diǎn)意味深長,只是讓人不太聽的出來。 陳億斜眼道:“你說的屁話,都公開了還用你告訴嗎。” 到時候大半個娛樂圈都知道了。 傅修年聞言氣的想錘他,結(jié)果被陳億一把攥住手腕,微微使力就重新抱進(jìn)了懷里,陳億兀自按著掙扎不休的傅修年,忽然在他耳邊道:“等這部戲拍完了,我們就公開?!?/br> 話音剛落,掙扎陡然停歇。 傅修年下意識看向他,神色驚詫萬分。 陳億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掉包裝后直接塞進(jìn)了他嘴里:“我不喜歡藏著掖著,再說了,早說晚說沒什么區(qū)別?!?/br> 傅修年被他一連串的舉動弄得愣住,舌尖有酸酸甜甜的葡萄味逐漸蔓延開來,他嘴巴動了動,臉頰一邊鼓鼓囊囊的,像倉鼠一樣,反應(yīng)過來趕緊搖頭:“不行不行,你現(xiàn)在事業(yè)才起步,不能曝光?!?/br> 陳億道:“我說了,我不喜歡藏著掖著?!?/br> 他伸手把傅修年嘴里的棒棒糖拿出來,眼中倒映著夜空中的星星,低聲詢問道:“我不怕,你怕嗎?” 傅修年抿了抿舌尖殘留的甜味,神情莫名:“你不怕毀了你的事業(yè)嗎?” 陳億道:“人只要有本事,在哪兒都餓不死,我力氣大,實(shí)在不行我去你家工地搬磚也可以的?!?/br> 傅修年心情原本很復(fù)雜,聽到最后一句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猶猶豫豫的伸手,然后捧住了陳億線條冷峻的臉頰,仿佛確認(rèn)般再次問道:“你真的要和我公開嗎?” 陳億點(diǎn)頭,一慣的我行我素。 傅修年將他的表現(xiàn)看入眼里,除了開心還是開心,最后終于忍不住湊上去在他臉頰輕輕落下一吻,似是承諾般的低聲道:“你只要一直對我好,我保證,你以后得到的一定比現(xiàn)在多千倍萬倍?!?/br> 陳億:“……為什么?好人有好報嗎?” 傅修年認(rèn)真道:“對我好就有好報,對我不好就有惡報。” 陳億:“……” 說的跟真的似的。 陳億性子直,沒有那些花花腸子,別人在劇組收工之后還會到處開飯局交朋友,他則是片場酒店兩點(diǎn)一線來回跑,回去就鉆研劇本,《為臣》拍攝期間孔導(dǎo)還專門夸獎過他進(jìn)步最大,日子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殺青的時候,今天是陳億的最后一場戲。 這場戲的拍攝地點(diǎn)在皇宮門前,九皇子孟玉起兵造反,太子與宴道寧率兵護(hù)駕,兩方人馬廝殺了整整一天一夜,眼見著太子勢弱即將慘敗,危急關(guān)頭陸霜忽然出劍,從背后斬殺了孟玉,成功擁護(hù)太子登基。 前期戲份都沒什么問題,就是傅修年出了點(diǎn)狀況,孔導(dǎo)覺得他刺向陳億的那一劍太過綿軟,欠缺力道和速度,沒有那種殺伐之氣,連拍了幾條都不是很滿意。 傅修年兀自在找感覺,但他每次私下都練的很好,真刺到了陳億身上就直手抖,能囫圇把臺詞念完都不錯了。 孔導(dǎo)頗有耐性的對他道:“小傅,別的地方都沒什么問題,你劍刺出去的時候快一點(diǎn),不要婆婆mama的,上鏡不好看,等會兒再來一遍?!?/br> 傅修年應(yīng)了一聲,但看起來依舊沒什么底氣。 陳億見狀湊過去道:“你怕什么,又不是真殺我,實(shí)在不行你就想象我給你帶了綠帽子,說不定感覺就出來了?!?/br> 后面一句聲音很小,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傅修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說我給你帶綠帽子呢?” 陳億道:“現(xiàn)在是你殺我,不是我殺你?!?/br> 休息沒多久,導(dǎo)演喊了一聲“a!”,演員很快入戲。 陳億身著盔甲,滿身血腥的站在尸體堆中,殺伐之氣盡顯,劍身寒涼如水,還在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著血跡,王炎飾演的太子受了重傷,部下盡數(shù)犧牲,只剩他一個人還在苦撐。 “太子殿下,莫怪臣弟了,下輩子投個好胎,莫入帝王之家。” 陳億語罷,眼中適時的閃過一抹狠厲,然而就在他抬劍刺向太子時,另一柄劍卻以更快的速度從背后刺中了他的心口—— 血液霎時間噴濺而出,陳億抬劍的動作就那么在半空中生生頓住了,他臉上還帶著未來得及褪去的驚訝,踉蹌了兩下,最后終于支撐不住倒地。 陳億臉上滿是血跡,連帶著視線也蒙上了一層暗紅,他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是誰殺了自己,結(jié)果視線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嘴角微微勾起,是熟悉的笑意。 陳億見狀瞳孔一縮,不禁咳了兩口血出來,氣的目眥欲裂:“陸、霜……居然……是你!” 傅修年嘴角笑意加深:“殿下莫怪,我忽然覺得你不太適合當(dāng)皇帝。” 陳億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掙扎著從地上搖搖欲墜的站了起來,眼見著自己帶來的部下對陸霜唯命是從,像是忽然間明白了什么似的,頓時又哭又笑,聲音狠厲的吼道:“陸霜!陸霜!原來你竟是太子的走狗!” 傅修年垂眸將劍身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各為其主罷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是民心所向,亦是陸霜所擇的明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