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周圍過往仆人來去匆匆,皆不敢看這位爺?shù)男υ?,但依舊免不了閑言碎語。不多時便傳到了沈妙平耳中。 “什么?二爺被罰跪了?” 沈妙平堪堪處理好傷口,聞言不由得把卷起的褲腿放了下來,忍冬皺著眉頭,看起來憂心忡忡:“底下小丫頭傳來的消息,說二爺不知怎的惹怒了公爺,現(xiàn)下正在點云閣外跪著呢?!?/br> 第41章 天道好輪回 國公夫人去世的早, 府上僅有謝延平早年間納的一名妾室,可惜也是人微言輕, 平日規(guī)行矩步甚少踏出院門, 謝三爺又是個經(jīng)不住事的,如今謝玉之被罰跪, 一時竟也無人來勸。 夜已深, 樹影婆娑, 襯著天上的明月,枝葉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銀光,地上的鵝卵石閃過一抹瑩潤的色澤, 倒是好看的緊, 只是跪上去可就不大舒服了。 一旁的小丫鬟手里拿著軟墊, 不住的哭求謝玉之墊在腿底下, 他卻閉目,皆充耳不聞,謝延平惱了, 在屋里砸碎了一盞茶盅, 怒聲道:“由得他去, 從小一身死硬脾氣,半點不討喜, 遲早要吃虧!” 暗處有人在看笑話,然而待瞧見一人走進來時, 又都紛紛收了回去。 “夜里寒氣重, 入體到底不好, 二爺該替自己著想才是?!?/br> 謝玉之耳畔陡然響起一道溫和帶笑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熟悉,他倏的睜開眼,卻見沈妙平不知何時蹲在了自己身邊,見狀先是一怔,隨后反應(yīng)過來,目光幽暗的看著他:“你來做什么,瞧我的笑話?” “天下笑話何其多,我又何必非要瞧二爺?shù)??!?/br> 沈妙平并不在意他惡劣的態(tài)度,從丫鬟手中接過軟墊,低聲和他說話,像是哄不聽話的孩童一般:“墊在膝下吧,不然岳父瞧了也是要心疼的。” 謝玉之淡淡移開視線,目視前方,并不理他。 沈妙平見狀不由得一笑,將軟墊放置一旁,心想他從沒見過這么笨的人,自找不痛快,但凡軟和點何至于跪今天這一遭,面上卻嘆了口氣道:“好吧,二爺不愿用就罷了?!?/br> 謝玉之心想他這下總該走了,誰曾想眼角余光一暗,卻見沈妙平撩起下袍直接跪在了他身側(cè),瞳孔不由得一縮,冷聲質(zhì)問道:“你做什么?” 當(dāng)然是刷刷岳父的好感度咯。 “還有盞茶功夫您就跪完了,夜深路黑,妙平在一旁等著二爺?!?/br> 沈妙平說完對他一笑,容色絕世,一旁站立的丫鬟都看癡了,謝玉之胸腔起伏兩下,絲毫不領(lǐng)情:“不用你管,今日跪足了一個時辰還沒跪夠么,速速離去!” “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就當(dāng)我今日還沒跪夠吧?!?/br> 沈妙平似乎是生氣了,敬稱也沒用,時不時抬頭看看月亮,低頭看看花草,一個人倒也自得其樂,謝玉之不知為何,看他一眼竟也沒再搭理了。 夜里的石頭浸了寒氣,跪著本就不好受,更兼得謝玉之腿有舊傷,一時只覺疼痛刺骨,仿佛跪的并非石地,而是針地,他身形微晃,肩膀略微垮了些許,一旁監(jiān)罰的嬤嬤見狀,手中竹條應(yīng)聲落在他脊背上。 “二爺肩塌了,請直起來?!?/br> 謝家軍伍出身,家法自然比常人嚴苛些,跪要跪得筆挺,腰不可彎,肩不可塌,頭不可低,能把人蹉跎死。 謝玉之聞言,默不作聲將肩直了起來,然而因為之前足足兩年的臥病在床,湯藥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他額上逐漸有冷汗滴落,面色蒼白若紙,偏生在夜里瞧不太仔細,那嬤嬤也沒發(fā)現(xiàn)。 又過了盞茶時間,謝玉之氣息漸短,眼前發(fā)黑,身形控制不住的晃了兩下,那嬤嬤只得又抬起了竹條,帶著破空聲唰的打了下去—— 這次卻沒有落到實處。 謝玉之等了半天也沒有預(yù)想中的疼痛傳來,不由得回頭看去,卻見自己的身后有一只手在半空中攥住了那竹條。 是沈妙平…… 謝玉之望著他,一怔,然后微微抿唇,啞聲道:“……松開?!?/br> 嬤嬤也道:“還請姑爺放開鞭子,此乃家法,祖宗爺定下的規(guī)矩,不容有私?!?/br> 同時一雙渾濁的眼緊盯著沈妙平,大有再不放手連你一起抽的意思。 “二爺身子骨不行,跪不得這許久,想必岳父看了也會心疼,法不外乎人情,嬤嬤寬容些。” 沈妙平說完就松了鞭子,轉(zhuǎn)而扶住了謝玉之,對方欲掙扎,卻被他低聲喝?。骸皠e亂動?!?/br> 沈妙平幾乎是半強迫性扶著他的,另一只手順便將軟墊拖了過來,又強迫性的讓謝玉之跪了上去,嬤嬤見狀下意識看向點云閣,卻見謝延平捋著胡須,似有笑意,透過半開的雕花窗戶對她遙遙點了點頭。 嬤嬤只得睜只眼閉只眼放過了。 沈妙平一手攬著謝玉之的肩膀,見他額上滿是冷汗,又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人家成婚都是洞房花燭夜,咱們不一樣些,齊齊在這里罰跪?!?/br> 謝玉之閉了眼:“你若不想跪,自回去便是。” 沈妙平笑了:“二爺還在生我的氣?!?/br> 說完,放在謝玉之肩上的手逐漸下移,不顧對方輕微的掙扎扣住了他的手心,半真半假的解釋道:“我自幼出身貧苦,瞧見春翹不免感同身受些,便讓她入府做了丫鬟,哪曉得她有了那樣的心思。今日是我昏頭,喝醉了酒,稀里糊涂也不知怎么的跟她待在了一間房里,若說二心,是斷斷沒有的?!?/br> 謝玉之聞言微微瞥眉。 沈妙平又將話說狠了些:“我如果真的與那丫鬟廝混,辜負了二爺,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野狗噬身,永無葬身之地。” 古人信奉鬼神,輕易不發(fā)與性命相關(guān)的誓言,沈妙平此番話不可謂不毒,就連謝玉之也不得不信了七八成,只是若讓他說什么服軟的話,卻是不知該從何開口。 對上沈妙平的眼睛,謝玉之沉默半晌,片刻后終于有了動作,卻是微微抬膝,將底下的軟墊抽出來扔給了他,算是一個示好的信息。 沈妙平心想我來的時候早有準備,膝蓋上綁了東西呢,一點都不疼。 他將軟墊又放回謝玉之膝下,一番體貼之舉讓身旁的嬤嬤都軟了心腸:“無事,我皮糙rou厚,再者跪也跪不了多久?!?/br> 沈妙平說完欲收回手,卻忽的被謝玉之反手扣住了手腕,不由得抬頭疑惑的看向他。 謝玉之視線只幽遠的盯著地面一處,微微沉了聲道:“我這人不看重名聲,這次便信你,但日后你若往我眼里撒了沙子,我豁出性命也是要將你碎尸萬段的……” 沈妙平心想我可不會如原身那般蠢,就算做了那種事還能讓你發(fā)現(xiàn)不成,面上卻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妙平任由二爺處置。” 鬼話說多了,便如同家常便飯一般,老天不信,沈妙平自己也不信。 謝玉之卻信了。 對方雖無言語,但沈妙平能感覺自己手腕上的力道略微松了些許,不由得暗自低笑,只覺得謝玉之真是單純好騙,幾句甜言蜜語就被哄昏了頭腦。 聽見夜里的梆子響聲,一旁的嬤嬤略微邁步上前提醒道:“二爺,姑爺,時辰到了?!?/br> 沈妙平聞言暗自松了口氣,再跪下去腿都要麻了,他的手放在謝玉之腰間,微微用力把人攙了起來,低聲道:“走,我們回去吧。” 謝玉之從不讓人攙扶,上一個敢這么做的奴仆直接從府上被發(fā)賣了出去,這次被沈妙平攙著,倒沒見他有半分不悅。 大丫鬟忍冬和茯苓提著燈籠候在院門外,見他們相扶著行來,像是已經(jīng)重歸于好,先是一怔,隨即便是欣喜,忙走上了前去一左一右的照路。 “二爺,姑爺,沐浴的熱水已經(jīng)備好了,奴婢等伺候你們梳洗吧?!?/br> 沈妙平叮囑道:“記得弄些活血化瘀的傷藥替二爺敷敷腿?!?/br> 茯苓不由得笑了,曲風(fēng)院別的不多,治腿的傷藥最多,說不定連皇宮的太醫(yī)院都要遜色幾分呢,對他福了一禮道:“好姑爺,奴婢哪敢忘了,早早就備上了呢。” 沈妙平這才收回視線,然后對謝玉之低聲道:“二爺沐浴不喜旁人近身,但一個人到底不便,我就候在門外,有事喊我,嗯?” 他一雙眼睛如美玉般通透,最后一個字被主人訴盡了柔情,燈火朦朧下,愈發(fā)他顯得面如冠玉,深情款款,忍冬和茯苓不由得暗自艷羨心醉,世間怎會有這樣俊美的好兒郎。 謝玉之負手步入房內(nèi),聞言微不可察的一頓,卻并不看他,只掀了掀眼皮,頭也不回的道:你若擔(dān)心,便一起進來。” 語罷不顧怔然的沈妙平,反手帶上了房門。 臥室內(nèi)閣后間用漢白玉砌了一個浴池,中間用水墨屏風(fēng)隔擋著,裊裊水霧升起,讓人模糊了視線,如登仙境。 謝玉之將腰帶搭在屏風(fēng)上,脫了緋色的外袍,只著一身玄色單衣,恍惚間背后有涼風(fēng)掠過,肩上有一只手搭了上來,他眉目一凜,條件反射攥住了那人的手腕,反身使了一個小擒拿,沈妙平下意識掙扎起來,謝玉之又一時站立不穩(wěn),二人便雙雙落入了水中。 “二爺,是我。” 沈妙平從浴池里嘩啦冒出頭,激起水花無數(shù),他不會水,連嗆了幾口,兀自撲騰不休,謝玉之微微用力,攥著他的肩膀?qū)⑷死似饋怼?/br> 沈妙平借著他的力道站穩(wěn),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似有笑意:“二爺好功夫。” 謝玉之一身衣裳濕了個透,純黑色的衣服緊貼著身軀,愈發(fā)顯得白皙,只唇殷紅似血一般,怪誕卻又美的驚奇,聞言瞇起狹長的眼尾,反問他:“我沒有名字么?” 沈妙平道:“我喚二爺喚習(xí)慣了,一時半會改不了。” 謝玉之點頭不語,算是應(yīng)允,沈妙平見狀又道:“那你慢慢洗吧,我就在屏風(fēng)后頭等著?!?/br> 說完轉(zhuǎn)身,正欲從池子里出去,卻忽然被謝玉之抓著后領(lǐng)拽了回來,又是一陣水花四濺,只聽對方不悅的道:“你穿著衣裳掉進池子,鞋也不脫,卻讓我用這水沐???” 沈妙平:“那二爺先等等,我去叫丫鬟換水。” 謝玉之輕笑出聲:“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說完揪住沈妙平的衣領(lǐng),將人一把拉到跟前,一雙黑黝黝的眼盯著他道:“今天本該是大好的日子,偏生被那賤婢攪得我心里不痛快,你我拜了天地,飲了合巹酒,卻還不曾入過洞房?!?/br> 還說不急。 沈妙平緩緩笑開,伸手一把摟住了他的腰,將人抵在浴池邊緣道:“讓二爺不痛快是我的錯……” 他一雙眼艷若三月桃花,看人時深情無限,溫?zé)岬闹讣庖淮绱缏舆^謝玉之的眉眼,最后停在了他的唇瓣上,詢問似的道:“那咱們現(xiàn)在便入洞房如何?” 謝玉之道:“這是自然,不入洞房算什么夫妻?!?/br> 古人看重禮數(shù),擇良辰選吉日,所有禮都要在同一天完成,缺一不可。 沈妙平在現(xiàn)代經(jīng)過無數(shù)片子荼毒,該怎么做心里也有數(shù),聞言笑笑,捏起謝玉之的下巴,俯身親了上去,輕柔繾綣,有過電般的感覺。 謝玉之平日是個乖戾角色,這種時候卻沒什么章法,一時只聽池中水花四濺,他死死勾住沈妙平的脖子,雙目失焦,眼尾泛紅,顫抖著在他后背留下一道道指印。 沈妙平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報復(fù)性的加倍在他唇上咬了回去,將那本就殷紅的唇弄得顏色更深。 水嘩啦嘩啦的響,溫度由熱轉(zhuǎn)涼,不知過了多久,忍冬和茯苓在外頭站的腿都麻了,里頭的動靜才堪堪停止。 沈妙平攬住謝玉之脫力的身體,在他蒼白的脖頸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痕:“這個洞房花燭二爺可滿意?” 謝玉之并不回答,只攥緊他的肩膀啞聲道:“今日不可胡鬧太晚,我們明日要去宮里向長姐請安?!?/br> 長姐?沈妙平略一思索,心想應(yīng)該就是那宮中的昭貴妃了。 他笑著點頭:“好,那我抱二爺起來吧?!?/br> 謝玉之聞言滿意的瞇了瞇眼尾,看沈妙平越看越喜歡,只覺得這個夫婿確實沒選錯,捏著他的下巴道:“你很快便要去翰林院入職了,都是些文官散活,沒什么意思,明日讓長姐替你選個好差事?!?/br> 沈妙平心想這個對象真是再好不過,正欲答應(yīng),然而一個“好”字尚未出口,腦海中卻陡然響起一道警報似的聲音。 【叮!】 【宿主你好哦,須知禍從口出,此項cao作違背系統(tǒng)規(guī)則,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嚴重警告,第三次將會扣除生命值,請務(wù)必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生命。】 【星際自強系統(tǒng)已經(jīng)啟動,我們的宗旨是自立自強,拒絕軟飯。親,用自己的勞動和雙手換取的果實才是最甜美的呢,讓我們硬起來吧!??!】 沈妙平:…… 第42章 科舉舞弊案 沈妙平以前是唯物主義者,哪怕他死后離奇穿越到了這個地方, 心中也還是不信鬼神,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毒誓發(fā)了一個又一個, 渾然一副滾刀rou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