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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內沒光,直留一盞小臺燈照明,桌上放著薄覃桉的手機,游嶼走到床邊,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得正熟,室內太黑了,是個休息的好環(huán)境,但游嶼看不清薄覃桉的臉。游嶼試探性叫薄覃桉幾聲都不見回答,索性退回去坐到桌邊等待。 他坐了會覺得無聊,打開手機正欲看會視頻,誰知鬼使神差去碰了薄覃桉的手機,薄覃桉的手機沒上鎖,一按就開。 游嶼看到了來自于自己的未接來電。 他下意識縮了下手指,緊接著心虛般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的薄覃桉,小心翼翼用手指將屏幕上的未接來電點開,長按寫有自己名字的未接來電。 全部刪除。 一扇門隔絕了所有嘈雜,但偶爾會有病人痛苦的呻吟傳進來,游嶼不得不戴上耳機以防自己再次想到些不好的東西。 他從未見過薄覃桉這么累,每次他睜開眼都會看到薄覃桉坐在窗邊看書或是處理工作上的事務,薄覃桉似乎不會休息。 他半夜打電話給薄覃桉,薄覃桉第二天一早便會出現在自己面前,游嶼垂眸想,自己大概是太慘,連薄醫(yī)生這樣見慣世態(tài)炎涼的人都看不下去想幫一把。 于是他也理所當然地將薄醫(yī)生給予自己的關心收入囊中。 但這太自私了。 薄覃桉睡了很久,從睡夢中醒來也是被迫。 周未闖進休息室,甚至沒看到坐在一旁的游嶼,他喊道:“薄覃桉別睡了!工地倒塌砸傷三十多個,快出來!” 多年的習慣使薄覃桉聽到“傷”這個字便會條件反射驚醒,他眼神朦朧片刻重新閉上,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清明,他問:“你怎么來了。” 周未以為是問他,“別廢話快走!救護車快到了,我得通知各科室做好準備?!?/br> “不是你?!北●駬u頭,“游嶼?!?/br> “我靠,怎么還有人!”周未這才注意到游嶼。 游嶼雙手插兜站起,“我……” “人命關天,快走快走!”周未快步走到薄覃桉面前催促,薄覃桉快速整理好后跟著周未離開,在游嶼面前停留片刻。 “自己找事做?!?/br> 游嶼乖乖點頭。 媒體人嗅覺靈敏,重大事故發(fā)生十分鐘內,他們便能扛著攝像機與話筒直奔事發(fā)第一現場。一小時后,醫(yī)院急診大廳擠滿工人家屬,門外被記者們圍得水泄不通。醫(yī)院保安被記者煩出經驗,死守大門不放過任何一個企圖進入急診擾亂秩序的記者。 游嶼在休息室待了會,又困又餓,正欲出門買點飯?zhí)铒柖亲?。才踏出休息室半步,被人橫插一步擋住去路。 他后退一步欲給這人讓路,誰知道這人緊逼一步,從兜內掏出錄音筆問游嶼:“你是這次事故家屬嗎?” “你家是誰受傷 ,情況如何?你家人現在在哪?” “我不是?!庇螏Z皺眉。 “小朋友騙人這個習慣不好。”這人笑道,“告訴阿姨,阿姨送你一支鋼筆,才上中學吧,小孩練字很重要?!?/br> 游嶼語氣不善,“我不是,請您找別人?!?/br> “叔叔阿姨都在忙,我也沒處問啊,小朋友你家如果有什么難言苦衷,可以告訴阿姨,阿姨幫你。” 有病,女人不肯讓開,游嶼只能轉身往回走。 女人見游嶼要進休息室,連忙抓住游嶼手腕笑道:“小朋友別生氣,阿姨信你,阿姨信你,你可以見到告訴阿姨一共有多少患者送進來嗎?” “你數學不好嗎?”游嶼一眼望過去,急診人滿為患烏煙瘴氣。 女人正好抓在游嶼上次發(fā)腫的地方,游嶼立即感受到一陣刺痛,腦海中瞬間回放舒少媛摔杯子的那一幕,他猛地甩開女人的手,踉蹌幾步整個人脫力般砸在地上。 尾椎骨遭受到撞擊,游嶼立即被痛地蜷縮,整個人瘋狂發(fā)抖。剛剛還正常的人,忽然變成這樣,無論四周是否有人看到,女人瘋狂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女人丟下游嶼轉身便跑。 游嶼覺得自己身體每一處都在發(fā)疼,尤其是腹部令他疼痛難忍,很快額前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 他強撐著走廊墻壁站起,每呼吸一口都讓他的肌rou顫栗,好像吞掉了什么尖銳的東西,利刃在他薄而細的血管中游走,劃破柔軟的內里,卻并不刺穿。 薄覃桉再次回到休息室時,下午晚班的醫(yī)生已經來頂替,他沒想到游嶼會一直等著。 桌上放著一堆糖紙,都是游嶼無聊吃完的。薄覃桉問游嶼牙疼嗎? 游嶼搖頭,從兜內又抓了一把出來,房露露給的。 房露露前幾日參加同學婚禮,同學送她一大袋糖,她吃糖吃多長痘痘,分給同事也還剩下小半斤,她想著小孩愛吃糖,雖然游嶼也不算是孩,頗為大方地將糖都給了游嶼。 薄覃桉沉吟片刻問:“明天有時間嗎?” “有?!?/br> “明天來醫(yī)院做檢查,早晨我接你。”薄覃桉拿著垃圾桶將桌上的糖紙攬進桶內。 游嶼愣了下,連忙搖頭,“我有按時檢查,不需要。” 每年舒少媛都會要求他做檢查,今年事情太多沒做,但游嶼實在是不想被抽血。 薄覃桉身上帶著血腥味,但這次白大褂上卻沒有血跡,他表情與語氣帶著不容置疑。 “晚上八點后不許喝水,早上空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