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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瞧游嶼的樣子樂了,“學文科可比學理科枯燥,要耐得住枯燥。” “你爸爸學問高,比高中的老師教的還要好,這么好的資源要靈活運用?!?/br> 游嶼磨磨蹭蹭小聲反駁:“他不是我爸爸?!?/br> 老板沒聽到,臨走時游嶼還聽到老板說:“要好好學習?!?/br> 薄邵意對游嶼說:“向叔叔道別?!?/br> 游嶼耷拉著眉梢說:“祝叔叔新年快樂,財源滾滾身體健康,叔叔再見?!?/br> “再見再見,回家路上小心。” 重新回到車上,車內(nèi)暖氣充足,游嶼一下子被熱出一身汗,書放在腿上,紅白色的封皮格外刺眼。游嶼用手捂住封皮不滿道:“怪不得這個點書店都沒關(guān)門?!?/br> 從兩人的對話中,很容易聽出這是他們提前約好的時間點。 “房露露發(fā)消息告訴我你想學醫(yī)?!?/br> 房露露怎么什么都說,她是大嘴巴嗎?游嶼恨不得立即跳起來跑回去找房露露。 “上普通大學只能在設備幾十年沒有更新過的小醫(yī)院當個只能處理普通疾病的小醫(yī)生,一輩子無法接觸所謂人外有人的世界。”薄覃桉發(fā)動車子,“現(xiàn)在帶你吃飯?!?/br> 他接著道:“醫(yī)生面前是生離死別,支撐他與死神賽跑的是強大的醫(yī)學知識和豐富的實踐,以及善于學習的精神?!?/br> “游嶼,雖然不想打擊你,但我想告訴你?!?/br> “一時興起當不了醫(yī)生,你現(xiàn)在的成績甚至不能上一個擁有醫(yī)科專業(yè)的大學?!?/br> “在這之前,你所學習的甚至是連報考資格都無法獲取的文科?!?/br> 游嶼張了張嘴,將手蜷進袖口中。 話很難聽,但他無話可說。 “但并不代表你必須一輩子都走繪畫這一條路?!北●裨掍h一轉(zhuǎn)。 “繪畫是你的強項,你也有優(yōu)秀的老師領路,在這之余,你有想過做其他的嘗試嗎?” 嘗試?游嶼苦澀地笑了下,聲音很輕:“跳樓算不算?!?/br> “算?!北●裾f。 “但這只能證明你的懦弱打敗了勇敢。” “我的意思并不是你很懦弱?!?/br> “你得堅強?!?/br> 游嶼用雙手揉了揉眼角,“來不及了?!?/br> 當一個人的習慣變成本能,活過的十幾年都在為之努力,到這種程度后,本能深深刻在記憶中,融入血液,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睜眼閉眼都是這份本能,在此之上推翻重建,無異于人生重新洗白格式化。 在舊的地基上重新建筑,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會在建造時坍塌。 晚上,游嶼做了個夢,夢到舒少媛和他一起搭乘公交,正好遇上認識的朋友,舒少媛和朋友閑聊,舒少媛捂著嘴笑道:“幸好學校前幾天組織教師體檢。” 朋友聽罷關(guān)心道:“怎么了?” “最近總是覺得胸口悶,體檢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有了。”舒少媛指指小腹,眼角眉梢按捺不住的欣喜,嘴角無線上揚,明媚的好像初春的陽光。 朋友恭喜的同時,游嶼只覺得自己整個人憤怒地要燃燒,大腦一片混沌。心未動,身已遠,他沖到舒少媛面前,大腦如同爆炸般眼前血紅一片,他啞著嗓子問舒少媛是不是那楊程昱的。 舒少媛安撫道:“mama回家再仔細告訴你,站著危險,小嶼你……” “我問你是不是?!庇螏Z一字一句問。 人憤怒到極點的時候有不同的反應,而游嶼是那種最丟臉也是最直接反應崩潰的嘶吼放聲大哭。 他捂著發(fā)疼,感受不到心跳的心口,聲音破碎,毫無儀態(tài)可言地弓著腰,每說一句話都仿佛無數(shù)刀片破空飛來分解著他的理智,最鋒利的那把刺入他的動脈,迫于身體內(nèi)的壓力,在刀刃離開動脈的同時,血液霎時飛濺兩米高,就好像是雨點那般隨著風飄落。 太狼狽了,狼狽地仿若靈體分離,他的理智站在不遠處冷靜地旁觀,他的rou體在做著既定事實后的掙扎。 他想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以此阻止反抗舒少媛的所作所為。 可在道德觀上,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是錯誤的,他不該讓舒少媛失去放棄追逐幸福的權(quán)力。這么多年舒少媛一個女人帶著自己,太難,孤兒寡母生活在沒有男人保護的社會,外界對于這個小家的惡意,輕易就打破辛苦營造出來的溫馨。 可他無法想象自己的mama會成為別人的新娘,和別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甚至……甚至還有了孩子。 “對不起,對不起?!?/br>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根本沒辦法接受。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游嶼。” “游嶼,醒醒,聽得到嗎?” 如同暴風雨般的混亂中,他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無數(shù)顏色在他面前閃過,最終混為黑色,他奮力掙扎,這些顏色好像是橡膠般組成一張富有彈力的大網(wǎng),鋪天蓋地,將他整個人包裹地將要窒息。 “對不起!”游嶼猛地睜開眼,從床上直挺挺地坐起,睜眼的剎那,眼淚從眼眶奔涌而出,他一頭扎進面前男人懷中。 天空中的云朵比琉璃更易散,一陣風吹過便支離破碎。 本該放聲大哭的時刻,他卻睜著眼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雙肩劇烈顫抖,喉嚨眼涌上來的血腥味讓他本能地恐懼,他雙手緊緊抓住薄覃桉的衣襟絕望地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