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024,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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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碧看到她時怔了一下:“子寧……姑娘,怎么來了” 太陽還沒出來,天邊只是微微發(fā)白。 子寧微微低下頭:“主人起了嗎” 淺碧打量她,道:“主人在練劍?!?/br> 子寧猶豫一瞬,伸手撫過腰側(cè)的泓鏡劍。 他在練劍了。 她本來是以為燕暨還沒有起,她就可以不著痕跡做平常一樣的事。但現(xiàn)在貿(mào)然過去就有些突兀。 畢竟,她以為他離不開她的照顧,不過是自以為是。是他不需要她,還是有人代替了她 不知道是誰接手了她要做的事。 她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強忍著沒有往屋里探看。想到那個代替她的人會做和她一樣的事……會跟在他的身后,會抱著他的烏鞘劍,會觸摸他的身體…… 她抿緊嘴唇,喉嚨發(fā)疼。 淺碧突然說:“你去吧?!?/br> 景州柳樹最多,早上起風,便飄飄搖搖,柔和的天光下滿眼柔枝濃綠,如美人發(fā)垂。 子寧穿過小道,聽到蕭然風響,劍嘯清鳴。 撥開柳枝,烏鞘劍的寒光幾乎刺傷她的眼睛,皮膚割裂似的痛,劍氣吹得她發(fā)梢輕揚。 只一瞬間,燕暨收劍回鞘。 他眸光極亮,先側(cè)身看她,又轉(zhuǎn)過來,朝著她走了幾步,來到她身前。 子寧有些緊張地握緊了手。她不知道跟他說什么好,他沒有叫她來。 燕暨垂下眼,看著她的發(fā)頂。風吹起她的長發(fā),發(fā)梢向他揚起。 他們都不說話。 朝陽跳出來半個,滿天粉紫的霞光。 子寧耳朵有點發(fā)紅。 燕暨回過神來似的,眼神一晃,他低聲道:“……還疼嗎”目光往下落。 子寧驀然漲紅了臉,輕輕搖頭。 燕暨便把烏鞘劍遞給了她。 子寧雙手接過,烏鞘劍劍鞘冰涼,是殺人嗜血的兇器,可她收起手臂抱在懷中,心就落到肚子里。 他們一起走回去,和往常沒有兩樣。 景州別院和其他地方的布置大致相同,但進屋之后,不知怎么,讓她覺得陌生戒備。 子寧想見那個在這兩天代替她的人,卻不見有人出沒。 她抱緊了劍,卻一時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可替代的意義。 做了出格的決定,勾著他做了那樣的事……子寧卻更加恐懼了。因為那種事也根本不算什么,她什么也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平時置身事外的平靜。 燕暨,永遠不可能被床榻上的那點事征服。 不過他到底不是那種無情到了極點的人。他一直記著她那處難堪的傷,頻頻看她,讓她坐好,休息。 子寧不能說其他的話,只能坐在他身邊,低著頭。 淺碧收拾了早飯桌,說:“過一會,有人來給子寧姑娘量尺寸?!?/br> 子寧詫異。 “現(xiàn)在量好,把尺寸送到江南繡莊去做嫁衣,最快兩個月能完成,主人盡快處理完魔教的事,啟程趕回漠北,剛好能趕上褚醫(yī)測算的吉日。”淺碧神色自然極了,說得條理清晰。 子寧喉嚨像被堵住了,臉色一白:“嫁衣” 燕暨看向她。 淺碧道:“家仆已經(jīng)準備起來了,主人吩咐,傾燕家之力,務(wù)必準備得盡善盡美……” 子寧說不出話來。 ……他…… 兩個月,匆匆做了嫁衣,迎她過門。 他已經(jīng)定了娶她做妾嗎也是,她已經(jīng)跟他……有個名分才是對她負責,他不是那樣不規(guī)矩的人。 一年前進門前,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妓女從良,能嫁給這樣的人做妾,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可是名分改變之后,就會徹底變成前兩天那樣了。她將會住在自己的屋子里,每天見不到他,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只望著庭院里的花等著他,成為真正的籠中雀。 不行。 子寧摸到了腰間的泓鏡,手在劍鞘上一撫。 她會武功,也會劍法。雖然武藝粗淺,但哪怕他把烏鞘劍從她懷里拿走,她還有自己的劍。 先不說或許未來還有明媒正娶的主母,只是真的嘗試一次,想到那樣孱弱無力的自己,她就已經(jīng)無法呼吸。 她以為燕暨可以救她。但此刻真的要綁在他身上,她卻開始抗拒。 “主人?!?/br> 子寧開口,抬頭望向燕暨。 “……我不愿意。” 燕暨怔然。 淺碧皺眉,不贊同地望著子寧搖了搖頭。 “子寧姑娘……” 燕暨卻抬手讓她下去。 他看了子寧一會兒,她眼神執(zhí)著,甚至有些發(fā)光,像自顧自燃起的幽火。美得讓他有些著迷,卻也讓他狼狽。 ……他又唐突了嗎還沒有問過她愿不愿意做她的妻,就已經(jīng)自行安排了。 之前發(fā)生了那些事,但今日,她看起來卻也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 現(xiàn)在她說“不愿”。是真心實意。 …… 燕暨垂下頭:“……好?!?/br> 魔教帶來的恐懼和古怪的興奮一起襲來,恍惚中奔宵騰躍的姿態(tài)從她眼前拂過,子寧渾身戰(zhàn)栗。 生死由己。 她竟早已身在江湖。 燕氏家仆已經(jīng)打聽了消息回來,相思樓仍是景州最出名的花樓,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子寧在相思樓時的鴇母都在。 只是花樓里的姑娘身如飄萍,來了又走,有些人已經(jīng)去向不明。 人事復(fù)雜,難以查清,暗中查訪時花樓鴇母又不曾出現(xiàn)任何破綻,家仆一時找不到特殊線索。 只聽說今年的花魁大會在明晚舉行,仿照去年枕夢姬的排場,仍舊在那高樓之上,第一次亮相。 燕暨和子寧明晚便去。 這天夜里,和過去一年的日夜相仿。 子寧睡在腳踏上,燕暨在床上枕劍,面對著她側(cè)躺。 或許是想通了什么,或許是過去的兩夜睡不安穩(wěn),終于又回到了燕暨身邊,回到熟悉的地方,子寧很快睡著了。 呼吸聲輕輕淺淺。 月光穿透窗紙,顏色發(fā)藍。 燕暨睜著眼睛,望著腳踏上的她。 ……她和以前一樣,又似乎有些不一樣。 可是,為什么不睡在他身邊,非要睡在這地方 他喉結(jié)一動,想起她依偎在懷中的柔軟。 鬼使神差地,他悄然俯身,伸手挑起她頸邊那縷黑發(fā),慢慢繞在指間,纏了個指環(huán)似的圈。 燕暨垂眸抬手,嘴唇在指間纏繞的發(fā)束上一按。 思念她。 整整兩天兩夜,她不能時刻在他身邊。 頭一回知道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