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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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個時候顧錦沅到底是皇后,折辱她也就罷了,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算什么? 偏偏顧錦沅見顧蘭馥停下,好奇地問:“咦,meimei怎么不講了,我聽得正入迷呢。” 入迷?顧蘭馥恨不得直接給顧錦沅一巴掌。 她就是在裝,就是故意戲弄自己作踐自己。 若不是自己怎么也要想辦法把她引到這個彩棚,她才不會在這里忍氣吞聲。 旁邊的譚絲悅抿唇笑了,她看出來了,這姐妹兩個不對付得很。 她是睿遠侯府的女兒,論起品級和地位,其實她爹并不如寧國公,不過譚絲悅是侯府中從小寵大的,又是無法無天的性子,這么大的年紀,還沒學會在結(jié)交閨中好友的時候也去拿父母輩的品級地位那一套來衡量,是以如今看顧蘭馥不自在,她心里暢快得很,看著就高興。 顧蘭馥聽著這話,心里更加不痛快了,不過看看這邊彩棚,正是要落水的那個,她還是耐著性子繼續(xù)給顧錦沅講典故,講得嗓子都有些干了。 她一邊講,一邊在心里算計著時間,看看到了鳴放禮炮的時候了,那個彩棚也到了坍塌的時候了吧? 極好。 顧蘭馥攥緊了拳頭:“jiejie,我想起來了,剛才我遇到表姐,表姐說過要和我一起鳴炮的,我得過去一趟?!?/br> 說完,她看了一眼那彩棚,確認無疑,這就是那個會坍塌到水里的,當下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第14章 彩棚墜落 誰知道顧蘭馥剛邁步要走,就聽見顧錦沅道:“meimei,你慢些走?!?/br> 顧蘭馥心中不耐:“jiejie還有什么事?” 顧錦沅笑指著一旁:“meimei你看,這里有些果茶,我替meimei來倒一盞潤潤口,不然meimei給我們講了這半日,連個酬勞都沒有,豈不是顯得我不講道理?” 酬勞? 顧蘭馥聽了,滿心的不高興,若她不提酬勞這兩個字也就罷了,她提這個,這是什么意思,還真把自己當成給人講解的伶人了? 可是顧錦沅此時還是笑著,笑得誠懇柔和:“jiejie,你用些果茶吧,我聽著你剛才嗓子都有些啞了?!?/br> 說著間這果茶已經(jīng)遞過來了。 顧蘭馥其實心里著急,她生怕這彩棚提前坍塌了,到時候自己豈不是也要跟著倒霉?但是如今顧錦沅攔住她,她又不好強行要走,不然顧錦沅起了疑心怎么辦,無奈之下,只好耐住性子,接過來那果茶飲下。 她心里急,自然是文雅不得。 顧錦沅從旁慢聲細語地勸:“meimei喝茶時不可貪多,仔細別人看了笑話?!?/br> 顧蘭馥:“……” 她咬牙,好吧,慢下來。 這么一口口喝著,心里卻是猶如敲鼓一般,手心都要冒汗了,這彩棚萬萬不能這個時候坍塌,萬萬不能,必須等她走了再塌! 顧錦沅好整以暇地看著顧蘭馥,她自然是注意到了,顧蘭馥跑過來的時候就鬼鬼祟祟的心懷鬼胎,剛才給自己講什么典故更是心不在焉,時不時往那彩棚上看。 彩棚上有什么呢,顧錦沅不懂。 不過當看到旁邊的水時,她心中疑竇頓生,該不會這里有什么危險吧? 后來顧蘭馥那迫不及待想離開卻又必須忍住的樣子,更是讓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顧錦沅就這么好笑地看著她,看著她急躁躁的樣子,看著她在那里故作淡定的樣子,心里不免嘆息。 她那親爹顧瑜政和胡芷云,到底怎么養(yǎng)的這女兒,心性也太不淡定了。 但凡她再稍微能掩飾一些,也不至于被自己看出端倪來。 顧蘭馥總算喝完了那盞果茶,她終于可以離開了。 當她踏出那處彩棚的時候,心都是在顫,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聽到轟隆的一聲,彩棚坍塌到水里,自己也跟著倒霉。 好在,并沒有。 當踏出彩棚的那一刻,她原本盼著彩棚不要坍塌的心頓時變成了盼著彩棚坍塌,她希望彩棚趕緊坍塌,把顧錦沅跌到水里。 她回眸,看著顧錦沅站在那里,她今日穿著一身挑絲廣袖縞絹絲衣,這樣的衣服,穿在身上自然襯得人比花嬌,可若是落在水里,那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就難看了。 說不得名節(jié)盡毀。 顧蘭馥咬唇,瞇起眸子來,她瞪著顧錦沅狼狽的那一刻。 不知道出了這么一個大丑,以后她還有臉出門嗎? 只要她跌下去,自己必是要跑過去,喊著jiejie,哭著說jiejie這可怎么辦呢,到時候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她顧錦沅,萬萬不能給她留一點情面。 顧蘭馥這如意算盤打得緊,越想越覺得這場面太美,一時又忍不住看看那邊,怎么還不坍塌呢?也該到時候了吧,她明明記得,就是在鳴炮響起時,這彩棚坍塌了的。 顧錦沅此時也在看這彩棚,譚絲悅更是納悶了:“你這meimei怪怪的啊!” 顧錦沅細看過后,也是有些奇怪,這彩棚看上去頗為結(jié)實,并不像是要出事的樣子,那么剛才,顧蘭馥那副仿佛這里有鬼的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過她也沒提這事,只是道:“我們也看了一會了,還是回去吧,等下壽宴好像要開始了?!?/br> 譚絲悅卻是意猶未盡:“等下是鳴炮賀壽,鳴炮賀壽過后,待一會才會開壽宴呢,而且這壽宴啊……嘖嘖嘖,反正咱不著急過去,慢慢等就行了?!?/br> 顧錦沅看她那樣,好奇:“壽宴怎么了?” 譚絲悅嘆:“你看咱在這里,還有些果子可以吃,還有茶水可以喝,不至于渴了餓了,可是過去壽宴,你猜去年萬壽宴,我都吃了什么?” 顧錦沅越發(fā)納悶了:“難道還曾餓著你不成?” 譚絲悅想起來就搖頭連連:“這宮中的壽宴,那自然是排場大陣勢大,每咱們跟前到時候都有水果雕花啊或者油餅棗塔壘成的稀奇玩意兒,看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可那是看盤,不許你吃,只能看著。我去年,餓得頭昏眼花的,等著上菜,結(jié)果第一輪是祝酒,絲竹來了,第二輪還是祝酒,伶人上來了,第三輪祝酒完了,總算這飯菜來了,你猜卻是什么?” 顧錦沅看她那樣子,忍不住笑:“是什么?” 譚絲悅:“吃食三五種吧,有湯羹,水飯,還有一點水晶包和燒麥,對了,可能還有rou餅,配上一點什錦咸菜!” 顧錦沅雖然心里早有了準備,知道必然不好,但萬萬沒想到,竟簡陋至此。 她略一沉吟,頓時明白,不要越發(fā)笑起來。 此次宮中前來祝壽的,文武百官皇親國戚誥命夫人以及家眷,怕是上千人,這么多人,自然不能為每個人準備太過繁瑣的饌品,而宮宴之上,吃一會就要起身謝恩祝壽禮節(jié)一番,吃的也就不能太過繁瑣,更不能湯湯水水,要講究利索干凈,還要講究吃香優(yōu)雅,那就只能吃這些簡食了。 兩個人說笑間,那鳴炮已經(jīng)過去了,譚絲悅便要拉著顧錦沅去那邊看水上兒郎們玩水秋千,顧錦沅本是要去的,不過這么一轉(zhuǎn)首,就看到了不遠處被眾人擁簇著的太子。 太子換下了之前的那身暗紋紫袍,改穿了朝服,那朝服華麗隆重,他穿起來卻別有一番從容不怕的氣定神閑。 正看著,太子恰好也轉(zhuǎn)首,往她這邊看來。 顧錦沅連忙挪開視線,可來不及了,又被他逮一個正著。 她面上微紅,假意做仰臉,看遠處的彩旗。 他卻著實打量了她一番后,才去看別處。 顧錦沅心中懊惱,覺得這事可笑至極,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想了想,咬唇,拉著譚絲悅道:“我想起來了,剛才那邊的桃花開得真好,我們過去看看吧?!?/br> 不由分說,拽著譚絲悅就跑了。 譚絲悅其實還想看這邊水秋千,戀戀不舍地回頭,不過還是道:“好吧……” 就在顧錦沅和譚絲悅離開那彩棚的時候,顧蘭馥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她無法理解,到底怎么了? 明明當鳴炮之時,這個彩棚應(yīng)該坍塌的,怎么竟然沒有? 顧錦沅竟然逃過這一劫了? 那剛才自己費著口舌引著她們過去,還在那里如同宮人一樣給她們講解典故,這算是什么?白受罪了? 顧蘭馥深吸口氣,她心里有點亂。 在那個夢里,她過了長長的一輩子,夢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那么逼真,甚至哪一天有什么事發(fā)生她有些都記得,這肯定不是普通的夢,她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上一輩子,自己的另一段人生。 她對此深信不疑,并且確定,這個彩棚應(yīng)該坍塌才對。 可是如果不坍塌呢? 這是不是說明,那個夢里的一切,并不一定和現(xiàn)實中一樣? 顧蘭馥心一陣收縮,如果夢和現(xiàn)實真得不一樣,那她所有的計劃是不是都要改了? 這種猜測讓她慌亂,她忍不住走過去,去看這彩棚,到底是不是她記憶中那個? 如果是她記錯了也就罷了,如果沒記錯,那意味著什么? 顧蘭馥仔細地看著這彩棚,沒錯啊,就應(yīng)該是這一個,她還記得這彩花,當時彩棚坍塌了,彩花飄在水里,黏在一個落水的貴女臉上,別提多狼狽了。 她當時還在心里暗笑來著。 正這么想著,突然間,只聽得轟隆的一聲,顧蘭馥腳底下不穩(wěn),她猛地意識到了什么,待要跑,卻是來不及了。 “啊——” 伴隨著一群人的尖叫,這彩棚坍塌了。 “彩棚塌了,快來人!” 有人這么喊著,不少人都往這邊涌來,其它彩棚的男女嚇得趕緊跑出去,一時場面亂糟糟的,又有御林侍衛(wèi)上前,穩(wěn)住大家伙,命令大家都過去旁邊一處。 顧蘭馥掉進水里后,先是咕咚喝了幾口湖水,嗆得要命,之后死命地扒住一根浮木才算沒落下去,哭著喊道:“救命,救命,快救人哪!” 可是掉進去的人頗有幾個,一時哪有人來救呢。 如今才是春日,天沒暖和起來,落了水后真是渾身冰冷,她忍不住打著冷顫哆嗦起來,手險些抓不住那浮木。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一些彩花什么的散開來,連同頭發(fā)貼在她臉上。 她狼狽地抹了一把臉,眼淚都在往下落。 突然間,她想到了什么。 上輩子,那個她已經(jīng)忘記了不知誰家貴女,不就是這樣哭著用手抹去了黏在臉上的彩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