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大汗!”不遠處婦人聲線粗獷,查干披著麻衣不知從哪里趕來,酒葫蘆拖在地上,叮咚響了一路,到了阿布爾汗跟前,氣息還未平,喊著:“若由得天狼星若吞了大海,下一個就是草原了,大蒙大限將至啊!” 可敦一旁懶懶散散接了話去,“查干薩滿好像還有話要說啊…” 阿布爾汗卻聞聲皺眉,眼神狠厲看著座下的老婆子,“查干,我說過了,天狼星已經(jīng)亡了!十年前其木格的血可是還不夠你飲的?” 烏云琪見狀不妙,娜布其也早備好了證物,兩人齊齊走來座下。 烏云琪剛要開口,卻是被娜布其往身后拉了拉。 娜布其兀自將手中盤子里還帶著血漬的銀針端去阿布爾汗面前,“大汗,公主方才被人用巫術(shù)惑了心智,這長針便是從公主頸后取出的,這等巫術(shù)該出自神山?!?/br> 阿布爾汗早看出貓膩,卻由得娜布其道明證據(jù),才看向一旁查干,“我汗營里莫說巫術(shù),除了查干,沒有其他薩滿了。不是查干自己說過,公主是長生天的貴客。公主亦是本汗的貴客,查干你動這樣的手腳,傷了公主身體。就算長生天由得你,本汗也不能由得你?!卑⒉紶柡拐f罷,揮手喊人。 查干見勢不妙,“大汗,我可是長生天的人。” 阿布爾汗笑道,“長生天的人,言行不一,你告訴本汗,本汗該信你哪句話?” 話沒落,查干已被兩個侍衛(wèi)架起。查干卻依舊不服,“這天狼星害人,大汗你袒護于他遲早要有報應?。 ?/br> 可敦也作勢拉了拉阿布爾汗的衣角,“大汗,薩滿的話,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br> 阿布爾卻一把掀開可敦,望著她道:“本汗就是因為這句不可信其無,沒了其木格。你還嫌不夠么?” 查干被侍衛(wèi)架起,難以服氣,四處大喊,不是對著阿布爾汗,而是對著一干漢民?!疤炖切堑満Σ菰?,遲早是會出事的?!?/br> 眾人紛紛結(jié)舌,方才婚宴喜氣戛然而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天狼星說的可是赫爾真?” “十年前就這么說過,那時候二夫人自稱天狼星,當著可敦和大汗的面自盡了。怕是才留著赫爾真到今天?!?/br> “天狼是災星,可赫爾真分明在庇佑我們。我才不信?!?/br> “可別胡說,長生天的話,你也敢不信?” “……” “誰說的,天狼星定是災星了?”話聲縹緲,凌宋兒虛弱不堪,靠在蒙哥兒懷里,看了看天上皎月。 “天象變化萬端,沒有哪個星宿定是福是禍。查干原來不知道么?” 查干被人架著,卻依舊不讓:“你稍說什么鬼話,誰能信你?” “你是薩滿嗎?” “我不是薩滿?!绷杷蝺阂沁呑邇刹剑筛鐑好Ψ鲋?。 “可木南欽天監(jiān)夜夜都觀天象,我也習過一陣子。前兩日我看著星勢,天狼便就在頂頭上,這兩日卻也沒有禍事發(fā)生。三日后,更該有天狼臨月之相。查干可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凌宋兒實在沒得多少精神,悠悠望著她,等著她回話。 查干已覺沒得退路,狂笑著詛咒脫口而出:“天狼臨月,汗營必遭大劫!” “閉嘴!”阿布爾汗聽得此話盛怒難扼,“當著漢民的面,你膽敢下此重咒!” “拖下去,百鞭伺候!” 查干被人架著,卻怒目而嗤:“大汗你眼下不信我,莫要到時候再來求我。哈哈哈哈哈哈…” 凌宋兒忙道,“你可胡說。” 蒙哥兒見她急,扶著她的力道緊了幾分,小聲勸著,“你莫動氣?!?/br> 占卜天機者,最忌擾動民心,凌宋兒拼盡力氣抬了抬聲音:“三日后天狼臨月,有麟兒將至,草原花開。是大吉之日。” “呸,屁話!”查干恨恨望著凌宋兒,又看了一眼阿布爾汗,“你們就等著吧…三日之后災臨汗營。這是動了長生天的人應有的報應!” 阿布爾汗壓著胸口怒火,對一旁侍衛(wèi)吩咐:“割了她的舌頭,拖下去,鞭二百!” “本汗到要留著她到三日之后,讓她看看,汗營天降麟兒,盛世空前!”阿布爾汗掃了查干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身邊薩仁身上,“好讓她死的瞑目!” 話剛落,侍衛(wèi)拿著長刀,手起刀落,血賤滿地。查干已然失了聲音,想喊喊不出來。張著血口,鼓圓爽眼狠狠望著阿布爾汗,被人拖了出去。 蒙哥兒見得那人慘狀,忙將凌宋兒往懷里扶了扶,“別看了?!?/br> 等人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阿布爾汗方才壓下一口重氣,“莫讓這等刁蠻騙子壞了今日喜氣?!闭f著讓人添了酒,舉杯對漢民們道,“我兒子赫爾真今日大婚,我們該歡喜慶賀?!?/br> 漢民們忙紛紛應和,舉杯而慶。 蒙哥兒扶著一旁凌宋兒,跪拜了大汗可敦。阿布爾汗從座上下來二人跟前,親手將凌宋兒扶起,“公主辛苦,受此磨難,是本汗未能佑你妥當??祀S赫爾真回帳休息。明日本汗再給你們做新帳,當是你們完婚之禮?!?/br> 凌宋兒一揖,弱弱回話,“多謝大汗?!?/br> 阿布爾汗溫和洋怒,“誒,可該改口了?!?/br> 蒙哥兒拉著她,卻是一道兒喊著,“父汗…” 阿布爾汗這才滿意頷首,笑對漢民,“繼續(xù)喝酒吃rou,赫爾真今夜洞房,你們可不許給我再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20 21:53:39~20200521 23:05: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圖南 60瓶;stephi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3章 巫山云(夭夭她窮了) 蒙哥兒見她虛弱, 只將她打橫抱起,迎著漢民們的歡笑聲,從篝火宴出去。芷秋一旁護著主兒, 烏云琪和娜布其忙跟了過來。 娜布其道是:“公主方才傷口未愈, 那針深及骨髓, 還得好好照料。” 幾人行至凌宋兒帳前,卻聞得門口異香, 蒙哥兒頓了頓足, 回頭問著娜布其,“這帳子該是不能入了?!?/br> 娜布其頷首,“巫術(shù)以針刺脊髓,加諸蠱惑人心的香粉。公主這帳子該是被他們動過手腳了。該要等明日娜布其來清理了,才能用?!?/br> “罷了?!泵筛鐑赫f完,看了看懷里的人, “隨我住也好?!?/br> 凌宋兒貼著他胸前,已然有些撐不住眼皮, 只回得懶懶:“嫁了你, 自是隨你的?!?/br> 蒙哥兒勾起嘴角笑著, 便抱著人去了自己的帳子。 方才將人放在自己塌上, 芷秋忙來扶著凌宋兒。蒙哥兒卻起身去掀開帳簾, 對門外候著的烏云琪和娜布其道, “進來給她再看看?!?/br> 凌宋兒聞見他被褥上的木質(zhì)香氣。手掌觸到榻上,羊毛毯子撲得厚,柔軟。芷秋一旁小心問著, “公主,可還疼?” 她搖頭,又點頭。“不太能動…” 卻見得蒙哥兒將娜布其領(lǐng)來榻邊,又坐來榻旁,“那針口讓娜布其再看看?!?/br> “好…”她虛弱點頭,轉(zhuǎn)身打算露出頸后,背上一陣疼,眉擰得散不開。 蒙哥兒忙去抱她,捂著她的后背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又伸手撥開她的長發(fā)到一側(cè),對娜布其道,“請娜布其再看看。” 方才搏克完,蒙哥兒上衣還沒來得及穿回,凌宋兒嗅著他肩頭淡淡汗腥,手摸索著去了他腰間。卻觸到被達達爾傷了的那處血痕。指尖綻血華,她垂眸仔細看了看,刀口不深,可還在滲著血的??吭谒珙^,她小聲念叨,“你該讓烏云琪看看傷口?!?/br> 蒙哥兒只將她的手握了回來,捂進掌心,心疼道,“你顧著自己,我一會兒再看?!?/br> 烏云琪一旁給娜布其遞過來火炙折子。臉上幾分不忍:“額吉,可是要用火炙?!?/br> 娜布其點頭接了過來,方才要往凌宋兒傷口上放,卻被蒙哥兒伸手擋了擋,“她怕是受不住?!泵扇擞没鹬思∧w之上,多能祛除邪毒。他戰(zhàn)時見過,凡有兵士受傷潰爛,巫醫(yī)便會用火炙之法。 娜布其卻是語重心長,“那長針邪晦之至,只能勞公主忍忍?!?/br> 蒙哥兒只得緊了緊捂著她后背的手,低聲對懷里人道,“疼得緊便拉著我?!庇X著她在懷中點了點頭,才讓娜布其動手。 見得她那方被刺過的脖頸早就一片緋色,中心一點濃血未散,他揪心得很。任由得娜布其點著火炙條放了上去,懷里的人悶聲不吭,他方才覺得不對,手抬著她的下巴起來,見她咬著下唇,強忍著不呼痛。他眉心一擰,湊去她唇邊輕點。方才聽得她哼出聲來。 蒙哥兒嘆了口氣,只將她身子扶好。耐心等著娜布其火炙完。才小心將她捂進自己懷里,又掀著被褥給她蓋好腿膝。 凌宋兒精神卻是清醒了幾分,睜圓了眼,仔細打量了打量他的帳子。 一旁有書架,矮案,墻上掛著一柄彎弓,箭筒?;⑵偲皆谝慌孕¢?,還有鹿角懸在柱上,她卻是得了個結(jié)論,“家中一股子血腥氣兒,可還怎的住人?” 聽得她有精神挑剔他的帳子,蒙哥兒卻是安心了幾分,望了望墻上這些年來的“戰(zhàn)利品”,“你若不喜歡,明日我都收去柜子里。再將你的繡架搬來,平日你好打發(fā)時日。等你身子好些,日日帶你去黃沙塔山坡上摘些鮮花。”他說著一半自嘲,一半唉聲嘆氣,“以后有女人管了,浪蕩該到頭了…” 凌宋兒被沿下伸出手來,擰著他的拇指,“那些明日再辦,你先將傷口弄好了?!?/br> 烏云琪這才端著熱水進來,放在床榻邊上,擰著帕子湊來赫爾真?zhèn)谏锨逑?,“達達爾卻是太過了。哪兒有搏克用利器的?還真?zhèn)巳??!?/br> 凌宋兒聽得皺了皺眉。蒙哥兒見了,忙道,“小傷。礙不得事情。” 芷秋卻是拉著娜布其問著,“也不知公主帳子里,何時才能再進去人?我還得幫著公主取些用度來?!?/br> 娜布其收了收藥箱,起了身,“我隨你去看看?!闭f著又跟烏云琪交代了聲,才和芷秋一道兒出去了。 烏云琪給蒙哥兒上好藥粉,又用軟布給他包扎好。方才端著水退了退,走到帳邊才和兩人道別,“你們大好的日子,我可不能再呆在這兒了…”說完偷笑著溜了出去。 待得帳子里沒了人,凌宋兒才搖了搖他的大拇指,“蒙郎,我發(fā)髻還未取,不好睡的?!?/br> 蒙哥兒先愣了一愣,還沒適應得來她這般叫自己,才道,“我來。”說著繞到她身后,尋著她的發(fā)髻想解開。 凌宋兒卻是被揪得一疼,“嘶”地一聲。 蒙哥兒頓住了手,想來方才火炙她都未出聲,“疼了?” “你這般弄,不對?!彼壹玑槀?,只好左手繞到自己腦后,尋著那處關(guān)卡,又摸著他的大手放了過去?!霸谶@兒!” 蒙哥兒心里幾番無奈,隨著她指著的地方,終是解開來發(fā)髻?!昂昧恕!鼻嘟z散落腰間,如絲如瀑,他看走了神。卻聽得她柔聲嗤著,“那你還坐著?我受了傷,也乏了。該要睡了。” 蒙哥兒這才起身,捂著她的長發(fā),扶著她躺回去。又給她蓋了被褥,才嘆氣打算起身?!芭履悴涣晳T和人共眠,我這晚先去小榻睡?!?/br> “……”凌宋兒恨其不爭,只得在心里念著個龜龜兒。見他要走,卻伸手拉了拉他的大手,“在我木南,若新婚夜新郎不愿和新娘睡覺,便是對女方不滿?!?/br> “你若對我不滿,便直說?!?/br> 蒙哥兒一時語結(jié),見她面色不好,舍不得同她爭拗,“那便同你一起睡覺…” 凌宋兒見得他去案前吹熄了燈,卻聽得哐當一聲,似是撞落了什么物件兒。蒙哥兒的聲音在暗處解釋著,“倒了茶壺…不管了。明日再讓他們清理…” 他的聲音緩緩靠近,凌宋兒見得黑暗之中,兩團星火湊來眼前。隨之,有厚唇在她額間吻落。她被他再往床里抱了抱,才觸著他翻身上了床榻,被子一掀,將他自己捂好,又微微轉(zhuǎn)身過來,幫她折著被角。 她頸背上有傷,一動便疼。頭也扭不得,便聽得他躺好回去,微微嘆了聲氣對她道:“休息吧…” 凌宋兒幾分生氣,卻還得她擰著肩頭翻身過去,直往他懷里鉆。蒙哥兒聽得動靜,忙扶著,“不疼么?” “疼…”她只湊進他胸前,小聲哼哼,“所以才想抱抱?!?/br> 他聽得一笑,手落在她肩頭,一晃冰涼,一晃熾燙,無處安放。只好挪去她背后,將人往自己懷里扣。胸前guntang瞬涼,情絲泉涌,血氣如同熱漿。想來她還傷著,只好暗暗壓住□□,不覺聲音已然嘶?。骸拔医袢者€是去小榻睡。等你好些,再陪你。” “?”凌宋兒方才得了幾分溫存,那胸膛結(jié)實,被抱著讓她安心。卻不想他分明為她好斗如阿修羅,卻又臨陣逃脫。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便將她扶著平躺好,又兀自翻身起去,落去了一旁的小榻上。凌宋兒只好問他:“你可是去睡那虎皮了?” “嗯?!彼曇裘髅鞯统?,呼吸卻是幾分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