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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沒有與自己的半點(diǎn)情分,便驀地別過頭去,閉上眼睛, 聲音里再度帶上些微的顫:“難道我過去所做的一切, 不都是為了你嗎?尊上,旁人不知道, 難道連你自己, 也不知道嗎?” “你不是為了我, ”君長夜瞇起眼睛,“紗縵華,你從來,都只是為了你自己?!?/br> 語畢, 他驟然放開了手, 任憑女子的手被直接甩到臺階上,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他分明看到紗縵華纖細(xì)白皙的手腕上, 已被鎖扣和自己先前的動作,攥出了一圈深可見骨的血痕, 卻因?yàn)樾闹袑λ龎阂植蛔〉脑鲪褐?,只作視而不見?/br> 只是,那一圈鎖扣留下的痕跡,卻讓君長夜不由自主地,再度想起了月清塵。 他突然記起,那是在自己與月清塵關(guān)系有所緩和之后的某天。他們曾在溫存過后,靠在一起,針對當(dāng)年君長夜針對浣花宮和浣花宮主所做下的種種行徑,有過一次簡短,卻彼此間足夠坦誠的交流。 “其實(shí)有一件事,我始終不解?!卑滓率ゾ恼Z氣,雖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可落在熟悉的人耳中,卻已能聽出他話中的疑惑與凝重意味,“你與顧惜沉在去折桂會之前,素未謀面,即便是于瀟湘,于凝碧宮,于春水城中,你與她,也不過見了寥寥數(shù)面。縱然顧宮主曾經(jīng)戲弄于你,卻并非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在我心中,你也不該是那般睚眥必報之人??墒聦?shí)卻是,你恨她入骨。長夜,你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么嗎?” 君長夜那時雖沉默下來,卻愈發(fā)抱緊了懷中人,悄悄觀察起對方的神色。又過了片刻,他瞧見月清塵沒有太多責(zé)怪之色,仿佛只是單純好奇,才終于下定決心,開了口。 他不想再一次因?yàn)樗约旱牟粔蛱拐\,而在他們二人之間,造成任何難以彌補(bǔ)的誤解。 “紗縵華曾經(jīng)告訴我,”他低聲解釋道,可談到后面,卻漸漸激動起來,仿佛要將這些年深埋心中的酸楚與憤怒,向心上人盡數(shù)倒出,“當(dāng)年……當(dāng)年我母親與父尊正情濃之時,曾在北域某處魔族與人族交界之地幽會。那地方離浣花宮其實(shí)不遠(yuǎn),只是平日里人跡罕至,可那一次卻不知怎么走漏風(fēng)聲,被顧惜沉發(fā)現(xiàn)了端倪。她將此事捅了出去,害得我母親跟父尊,不得不忍受生生分離之苦,到最后,甚至只能以死相別。 我當(dāng)時在想,如果當(dāng)年,我的母親再軟弱上那么一點(diǎn),直接去尋了死;或者再剛硬上那么一點(diǎn),索性不愿意再接受我的存在,我根本就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遇見你的機(jī)會。 可顧惜沉,顧宮主,她作為那個棒打鴛鴦的人,卻沒有受到一丁點(diǎn)應(yīng)有的懲罰,這公平嗎?我的父母沒有找她麻煩,或許是因?yàn)榱忌?,或許是因?yàn)槠S趹?yīng)對周邊一切,又或許,是根本不屑跟她計(jì)較??蓵r至今日,當(dāng)他們都已成為泉下黃土,我身為沒有盡過半分孝道的人子,難道連替他們討回公道,替他們報仇的資格都沒有嗎?清塵,蘇羲和她是我的母親,可她同時也是你的師父,難道你以前就從未想過,要替她去找顧惜沉尋仇嗎?難道連你也覺得,我做的一切,就全部都是錯的嗎?” “你要替父母討公道,沒人會說你一句錯處?!痹虑鍓m忽而翻過身來,將君長夜按在下面,雙手撐在他雙肩之上,聲音冰冷而微帶凌厲,仿佛在教訓(xùn)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可公道是這樣討的嗎?君長夜,我過去,就是這么教你的嗎?” 君長夜在下面惡狠狠地瞪著他,就像不服氣似的,突然出人意料地起身,一把抱住月清塵的腰,似乎想要再度把他按回身下,卻沒抓準(zhǔn)時機(jī),反又被對方按下去。二人你來我往地鬧騰了一陣,很快都出了一身汗。月清塵見君長夜不達(dá)目的不肯罷休,而他若不肯罷休,那對話無論如何也進(jìn)行不下去,索性一把拍開君長夜的手,自己也放開撐在他身旁的手,轉(zhuǎn)而挨著君長夜肩膀躺下。 “長夜,你有沒有想過,”月清塵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或許當(dāng)年你父母分開,與顧惜沉的告密,關(guān)系并不大。我認(rèn)識師父的時間,要比你久得多,知道她生性灑脫,向來隨心所欲,想做什么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從不在意旁人會用何種眼光看她,也從不在乎,別人會如何評價她的所作所為。你說你母親會因?yàn)樽迦说膸拙湓?,就與所愛分開,這實(shí)在不太符合她一貫的性子。她必有她的苦衷,滄玦或許也是。所以,即便顧宮主曾做過對不起你父母的事,可你因此而憎恨顧惜沉,卻極有可能,是恨錯了人?!?/br> “可是,若真的恨錯了人,”君長夜的聲音忽而變得猶疑起來,“我又該怎么辦呢?” 如今的魔尊高坐在魔宮之中,突然就有點(diǎn)忘記了,當(dāng)時月清塵是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的。于是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慢慢俯下身去,讓視線與紗縵華平齊。 “其實(shí)關(guān)于顧惜沉,你從未跟我說實(shí)話,是不是?”君長夜注視著她的眼睛,篤定道:“你希望我恨她,你希望我像你一樣恨她?!?/br> “你是說,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嗎?”像是被這句話觸動了某根心弦,紗縵華眸光一凜,亦抬起眼眸,開始直直逼視著他,“顧惜沉雖不是什么好人,卻也與我無冤無仇,甚至待我如同親生骨rou,我為何要幫你將她騙來萬古如斯?為何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盡非人折磨?君長夜,我做這一切,是因?yàn)樗纺?,她待你不好,她甚至屢次想讓你死!我恨她,是因?yàn)槟愫匏?,她欠了你,就相?dāng)于是欠了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