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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男子低沉沉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字句清晰可聞,“荒炎前輩的事,你不要有負擔。選擇留下,是他自己的決定,沒人能替他作出選擇。甚至,我也從沒有這么理解他過。 若是我與他易位而處,若是你要消散在這人世間,獨自一人去走輪回路,而只有葉知秋能救你的話…… 我也會作出跟他一樣的選擇?!?/br> 第215章 無心者 回憶終結(jié)在君長夜將身體從石山上剝離出去, 離開黑風(fēng)崖之前,回身望向他的那一眼,月清塵回過神來,卻看到晚晴抱著頭縮在座位上,被白袍重新蓋住的雙腿緊緊蜷起,而他蔫頭耷腦,顯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月清塵就俯身過去,問:“你怎么了?” 晚晴捂著嘴低低咳嗽幾聲,似乎覺得有點難以啟齒, 卻還是小聲道:“就是, 懷遠吧,我沒想到他,唉, 我沒想到我在他心里竟然這么重要。你沒看到,他都哭了。哎喲喂,我最見不得別人哭, 特別是他, 他可是那種大刀架脖子上, 連眉頭不皺一下的,怎么能為我哭呢?” “所以,”月清塵若有所思,“你才不讓我告訴他嗎? 關(guān)于晚晴未死這件事, 月清塵本是不打算瞞著玉虛和懷遠的。他雖服了龜息丹, 效力卻有限,只能維持片刻。月清塵也只需要它維持片刻,待將晚晴的“尸身”裝進回茅山的靈車里,他立刻就在車廂四周都設(shè)下了屏障, 保證即便是來自天界的力量,也無法窺伺其中生息。 月清塵本打算待晚晴醒來,就立刻將此事告知玉虛,可沒想到晚晴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扯住他的手腕,叫他千萬先不要說出去。 “太尷尬了,清塵哥,你不覺得嗎?”晚晴一把拉開蓋在身上的衣袍,戳著自己快瘦成排骨的胸膛,小聲嚷嚷道:“再怎么說,我這具身體之前放在茅山,也是陽剛之氣的化身,怎么能讓他看到我縮水成這個樣子了?而且,而且他都為我掉眼淚了,這讓我今后怎么面對他?還不如一直裝死算了。” “可是,”月清塵淡淡道,“難道你就舍得,讓他一直傷心下去嗎?” 晚晴仰天長嘆一聲,頹然倒在座位上,一把扯過衣袍蓋住自己的頭,不動了??珊鋈婚g,他卻再度坐起身來,語調(diào)突然又變得凝重起來:“說來奇怪,當時我都覺得自己快過去了,卻突然想起來一些模糊的場景,像做夢似的。就跟當年我剛來這個世界一樣,醒過來之后,好像突然就會畫符了。茅山那些人不信,非要我演示,我畫給他們看了之后,他們還很震驚,說我是,那什么大能附體……” 月清塵緊接著道:“你聽過道家的菩提老祖嗎?” “對,就是那勞什子菩提。清塵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晚晴看他眼神意味深長,頓時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道:“你的意思是,我真是那什么菩提的轉(zhuǎn)世?” “誰知道呢,”月清塵聳了聳肩,“但有時候知道自己的前世,并不一定是件好事。能裝糊涂的時候,也不必凡事都計較得那么清楚。” 他這話不說還好,說了之后,反而將晚晴另一些不好的回憶勾了起來。晚晴想了想,雖愈發(fā)覺得難以啟齒,卻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出來: “清塵哥,你跟夜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聽那個狗屁左使說,魔尊他,他對你…… ” “都過去了,”月清塵卻搖頭將他打斷了,“無論他以前對我怎樣,我跟他之間,都可以揭過這一頁了。但有些事不單單涉及我們兩個人,所以還過不去。我這次回去,就是得幫他,把那些都處理干凈?!?/br> 晚晴倏爾抬眼:“你是說,先前人族和魔族作戰(zhàn)的時候留下的一堆爛賬?包括顧惜沉和浣花宮?” 月清塵點頭表示贊賞:“小春,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別,別夸我,”晚晴立刻撓了撓頭,“奇怪,我感覺你一夸我,就準沒好事。你現(xiàn)在這樣,讓我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月清塵卻無動于衷,且絲毫沒有要跟他開玩笑的意思:“我先前不是在信中說,要你帶上顧宮主一起,也好互相有個照應(yīng)嗎?她現(xiàn)在去哪了?” “你不知道,清塵哥,”晚晴的表情頓時像吞了一只蒼蠅,“那就是個瘋女人。你不知道她多難搞,我好說歹說,還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說她的情郎不在這座宮里,說現(xiàn)在那個是假的,才終于把她給說動??烧l知她一會瘋一會不瘋,等好不容易出了宮,我前腳剛看見有個雪白影在前邊一閃而過,一回頭,發(fā)現(xiàn)顧惜沉后腳就追了上去。我眼前那么一花,她就不見了,也不知道閃去哪了。這黑燈瞎火的,魔宮里又到處是岔路,讓我跟小南蓁兩個人怎么找?” “白影?”月清塵表情瞬間凝重起來,“魔族高層里有誰平日里喜著白衣嗎?” 話音未落,他自己就先想到了答案。 “是飛貞。” “飛貞去哪了?” 此刻在魔宮的孤星閣內(nèi),君長夜已將扼在紗縵華脖頸處的手松開,甚至將自己的衣袍解下來扔在她身上,然后轉(zhuǎn)身走上層層石階,在最高處那七煞尊座上落了座。他將后背深陷在寬大的椅背間,腿松松搭在另一條上,右手支在額邊,左手指節(jié)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起身側(cè)手柄,語氣平靜而漸趨和緩:“右使去哪了?紗縵華,他會在此時離宮,是否也是出自你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