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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鸞心頭本就有火,當下狠狠踹了一下那害她跌倒的破石頭,想掙扎著爬起來,可剛起到一半,卻忽見眼前多了一截慘白的衣擺。 她動作頓了頓,接著緩緩抬起臉,便看到周遭竟圍了一圈的阿飄,個個白臉蛋子上涂著兩坨大紅胭脂。它們都面無表情般低著頭,嘴角滲著沒抹勻的胭脂血,用沒眼珠的黑眼眶子僵硬地盯著她看。 這場面,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而在這群阿飄身后,赫然便是之前隱約看到的那大紅轎子。 呵,感情還是自己擋了人家的路。 可那位老人家不是說好去擋住它們嗎!怎么現(xiàn)在自己跑的沒影兒,反倒任由這群鬼差到處亂跑著嚇人! 再者,它們怎會來得這樣快? 其實要說再恐怖的場面,洛青鸞也不是沒見過,可彼時她有靈力傍身,身旁又總得高手相伴,因此從不知何為害怕,可如今……如今……莫非真要栽在這無名野地里? 但洛家的女兒,還從未有過坐以待斃的時候。 洛青鸞心一橫,當即就著這個半起不起的姿勢,悄悄抓起一塊尖銳硬石。接著,她眼神一變,驟然發(fā)難,雙腿以右臂為支點在地上猛滑了半圈,又趁勢向周遭揚起一捧沙土,希望借此迷住那些阿飄的眼。與此同時,她將那兩只礙事的繡花鞋一蹬,看準目標,和著硬石一起擲了出去,之后也不管扔沒扔中,便猛地向旁邊一翻身,企圖麻溜兒點逃跑。 可誰知,還沒跑出三兩步,洛青鸞只覺肩膀一重,腳下也似乎墜了什么重逾千斤的東西,她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腳踝處已多了只皮包骨的枯手。那手力氣奇大無比,任洛青鸞如何抽拔也甩不脫,正糾纏著,其余鬼差也已跟上,硬是將她手腳按得死死的,緊接著,還竟將她倒轉(zhuǎn)身子抬了起來。 事到如今,洛青鸞心覺接下來等著她的,恐怕不是油鍋便是火海,索性眼一閉,開始在心里大聲咒罵起那青衣人來。 冤有頭債有主,那家伙簡直是掃把星轉(zhuǎn)世,一沾上就倒大霉,先是冒充我小叔叔,然后又抓了我,最后還害我死在小破鬼差的手下,姑奶奶就算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本已心如死灰,可誰知一陣顛簸過后,竟被安安穩(wěn)穩(wěn)放在了一個平坦之處,身下軟軟和和的,還挺暖和。 洛青鸞閉著眼睛等了許久,等到周身又開始顛了起來,像是轎子行進在路上,這才睜開眼睛。 這一睜不要緊,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還真坐在花轎里,而這里面寬敞華麗,裝飾精致,日常用品一應俱全,可是除了她這個大活人,卻空空如也。 而原本應坐在里面的,那個據(jù)說即將嫁給冥王的新娘,竟不翼而飛了。 這是怎么回事? 是那青衣人騙自己,這本來就沒有新娘,還是說,那新娘子本事大的很,就在這群鬼差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 若是后者……那是不是意味著,是這群鬼差眼神兒不太好使,竟把她當成了那位逃跑的新嫁娘? 第104章 百鬼行(四) 洛青鸞邊在心里這般盤算著,邊將內(nèi)府靈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欣慰地發(fā)現(xiàn)那青衣人還算有良心,雖然封了她周身多處大xue,可經(jīng)絡中靈力運轉(zhuǎn)只是暫時性的凝滯,估計再過上半炷香就能恢復個七八成。等到那時,就憑周圍這群小鬼,哪還能攔得了她的去路?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萬一她這個大活人真的進了黃泉門幽冥界,一身修為扛不扛得住幽冥至陰之氣的侵蝕。 幽冥界地處鬼族地界,常年得冥王與閻羅坐鎮(zhèn),自然是極陰極寒之地。尋常陽壽未盡之人若是誤入了這里,陽氣不過須臾便要被吸干,洛青鸞雖有金丹期的修為傍身,也不懼怕闖上幾層幽冥境,可若太過深入,終究還是不妥當?shù)摹?/br> 更別提這新娘子本是要嫁給冥主的,又怎么可能不下到三十三幽冥界最底層呢? 冥主,洛青鸞搜腸刮肚,企圖從記憶深處搜尋一些關于冥王的回憶,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按了按有些發(fā)痛的腦袋,開始四下環(huán)顧起周遭陳設來。 洛青鸞此時雖還未到出閣的年紀,卻也曾在姑姑洛明嘉出嫁時伴在左右,因此對于花轎并不陌生,甚至偷偷上去坐過,知道若是世家的女子出嫁,轎子內(nèi)部必然會帶上母族的印記,像嘉姑姑出嫁時,轎內(nèi)外便刻有洛氏的流水紋。 那么這里,是否會有類似的印記呢? 反正暫時被困在這里出不去,洛青鸞便開始饒有興味地在轎內(nèi)看東看西,她本來并未抱著太大期望,然而很快,卻在身后轎壁靠中央的位置上找到了她想看的東西。 那竟然……竟然是一枚水芙蓉。 水芙蓉,是西洲慕氏的氏族印記,因其仙府坐落于西洲境內(nèi),但逢盛夏,必然蓮荷滿塘。別說洛慕兩家長年聯(lián)姻,便是僅憑慕氏神醫(yī)世家之名,洛青鸞也不可能不識得這枚水芙蓉印。 可它為什么會在這里呢?難不成這被強行擄來與冥王成婚的女子,竟是慕家的哪位仙子嗎? 可世家女子出閣都是大事,但凡出嫁皆配有名錄,將諸事記載得明明白白,還從未過不知下落的。更何況,最近也沒有什么適齡的慕家jiejie要許人家呀。 洛青鸞神色復雜地盯著那水芙蓉看了好久,只覺腦子里一團亂麻,半點頭緒也理不出來,只好轉(zhuǎn)而向著冥主的方向考慮,這一考慮不要緊,她忽覺頭腦里有什么細小的靈光一閃而過,好像是終于在一團亂麻之中,抓住了最開始的那個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