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夏司癱倒在地，滿目驚恐的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夏司艱難地嘔出一口血來，緩緩道：“小主子，對不起?！?/br>
    “什……什么？”

    “對不起，求你原諒我，真的對不起，當(dāng)年我沒有救你，對不起。”夏司極誠懇地道歉，“可能這句抱歉來得太遲了，可我希望小主子能夠原諒我，對不起?！?/br>
    沈執(zhí)整個(gè)人懵懵的，一直以來就是想聽這句“對不起”，可他等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等到元祁的道歉。

    現(xiàn)如今卻做著跟元祁一樣的事情。沈執(zhí)忽然轉(zhuǎn)身就跑。

    他害怕極了，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一條瘋狗，見誰咬誰，畜牲一樣茍延殘喘。

    他身上好冷啊，感覺血管都要被凍成了冰渣，瘋狂想撲到謝陵懷里求安撫。

    一把扯開營帳，沈執(zhí)一腳才踏進(jìn)去，大喊了一聲：“哥哥！”

    營帳里空蕩蕩的，哪里有謝陵的影子。

    “哥哥！”

    沈執(zhí)大吼大叫，抽下墻面的長劍在屋里亂砍亂砸，踢翻柜子，砍斷床板，將被褥枕頭全部丟在地上，胸膛里火燒火燎的，急切需要謝陵的安撫。

    謝陵進(jìn)來時(shí)，屋里一片狼藉，連個(gè)下腳的地方都沒了。他尋了好久，才在墻角尋到沈執(zhí)。

    沈執(zhí)抱著膝蓋縮在墻角，一見他回來了，立馬從地上竄了起來，重重撞入謝陵懷中。

    “哥哥！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不帶我？我找你找了那么久，你怎么都不理我？你不要冷著我，好不好！”

    “阿執(zhí)，別哭啊，誰又欺負(fù)你了？”謝陵隨手扯了個(gè)椅子坐下，將人抱在膝頭，拍著他的后背安撫道：“好了，別哭了?！?/br>
    “哥哥，我冷，我好冷啊?！鄙驁?zhí)像小獸一般，兩只蒼白冰冷的手往謝陵衣襟里鉆，呼著氣啃咬他的脖頸，“哥哥，你抱抱我，我好冷，快抱抱我。”

    謝陵疼得嘶嘶抽著冷氣，可并未阻止沈執(zhí)對自己的施暴，盡力安撫他的情緒。

    “哥哥，我真的好冷，連血都是冷的，你進(jìn)來好不好？”沈執(zhí)把臉埋在他的頸間，耳語道：“我們?nèi)フ覐埜蓛舻拇蟠?，好不好？?/br>
    “阿執(zhí)，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謝陵眸色一深，伸手按著沈執(zhí)的后腦勺，“你跟哥哥說，

    你究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覺得冷，身上冷，好冷?！?/br>
    懷里的少年一個(gè)勁兒地喊冷，渾身瑟瑟發(fā)抖，聲音發(fā)顫，似乎找到了溫暖的地方，張口咬住了謝陵的唇，瘋狂地汲取溫暖，語無倫次地大喊，“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謝陵不知道要怎么安撫住這樣的阿執(zhí)，更加不知怎么撫平他心里的傷痛，看見他哭，眼窩就澀澀得疼，按住他的手抵在胸前。

    “阿執(zhí)，哥哥永遠(yuǎn)都是你的哥哥，阿執(zhí)也永遠(yuǎn)都是哥哥的阿執(zhí)。沒有人再敢傷害你了。你得說出來，哥哥才知道怎么救你！”

    沈執(zhí)神色恍恍惚惚，四肢無力地掛在謝陵身上，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掙扎的力氣。身子軟軟地倒在謝陵懷里。

    謝陵將人緊緊攬?jiān)趹牙?，生怕手一松，人就徹底消失了?/br>
    “哥哥，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你把我囚禁起來吧?！鄙驁?zhí)瞇著濕漉漉的眼睛，微笑著說，“我不要成為一個(gè)心狠手辣的惡魔。你把我關(guān)在你家里，好不好？”

    “阿執(zhí)，”謝陵終究忍不住淚流滿面，抱著他此生唯一真心深愛過的少年，一字一頓道：“我永遠(yuǎn)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沈執(zhí)終究是跟謝陵坦白了，攥著他的手，極誠懇地道歉，講訴了自己是怎么把夏司抓住的，又是怎么夾斷了他的腿骨，方才又是怎么動殺念的。

    說完之后，很緊張地望著謝陵，咬著下唇道：“哥哥，我坦白了，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哥哥不生氣，我沒有權(quán)利要求你原諒?！敝x陵輕聲安撫道：“所以，你現(xiàn)在想怎么處置他？”

    “放他走吧，他教過我武功，護(hù)過我也打過我，我斷他一條腿，以及鞭撻他的那幾十下，足夠了?！鄙驁?zhí)虛弱地靠在謝陵懷里，閉緊眼睛道：“讓他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他！”

    謝陵依從了沈執(zhí)的意思，親自將夏司送出京溪，二人在城門口，風(fēng)雪吹得城上的旗幟獵獵響動。

    夏司抬眸，周身一片白茫茫的，手心處落的雪花稍縱即逝，心里也是茫茫一片，忍不住多次回眸，可終究看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謝陵單手束在背后，望著遠(yuǎn)處的茫茫雪山，輕聲道：“夏大人接下來想去何地？”

    夏司慘然一笑：“我自小入宮，名字乃先皇所賜，早不知家在何處，孑然一身，想去哪兒都可以?！?/br>
    頓了頓，他才抱歉道：“當(dāng)初是我誤傷了沈執(zhí)，以至于他在良王殿下手里受辱，險(xiǎn)些害他喪命。我雖無任何立場勸解沈執(zhí)，但求中書令大人日后善待于他?！?/br>
    “他受什么辱了？”謝陵蹙眉，滿臉不解道：“三年前他不是入宮陪伴圣駕了？即便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王爺，到底也是皇上的親弟弟，良王豈能辱他？”

    夏司一驚，忙抬眸望他，很快又沉沉嘆了口氣，苦笑道：“看來小主子還真是什么都不同你道，也罷?！?/br>
    “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你說！”謝陵抬步上前，冷聲道：“我想知道！”

    夏司道：“敢問中書令大人，小主子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