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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樊裕開始抽劍殺人時,他忽然明白了母親——原來即便人生無趣,在性命受到威脅時,人仍舊會本能地反抗,因心中那僅有的一絲安慰或不甘——他不能死在這里。 雙拳難敵四手,那五人個個身手不凡,以五敵一,樊裕漸處下風。 那時,他沒料到會有一柄軟劍橫空出世,少年的嗓音明亮無比,“哪兒來的毛賊,我上個茅廁的功夫,居然敢搞偷襲?!” 那孩子長大了,學了六年功夫,身手敏捷,看來有些天分,但他年紀小,性子急,出手瞻前不顧后,并非好事。 “你來做什么?”樊裕微微皺眉,“走?!?/br> “二少爺,我沒跟蹤你,我只是順路……” 樊??车挂蝗?,“走!” 他裝沒聽見,只邊接招邊高聲問敵人,“喂,你們要財要命?” 這話問得愚蠢,五個高手特地等在這破崖上,怎會為了錢財? “錢我有!五兩銀子夠不夠!” “喂,我們無冤無仇,誰派你們來的?” “以五敵二,不是英雄好漢,有種的單挑!” “臭小子找死還這么多廢話!”那使斧子的脾氣暴烈,立刻轉(zhuǎn)而向他攻去,“老子本只殺他,現(xiàn)在卻要先殺了你!” 那孩子飛快跳開兩丈遠,不住挑釁道,“來啊來啊!” 他引走一人,樊裕這廂已輕松許多,又見他劍招靈動輕盈,出手極快,正克那使斧之人的短處,便不再分心,一心制敵,勉強能與三人打成平手。 “啊——”許久,那大漢一聲叫喚。 “跟個小孩磨蹭什么!”使劍的道,“老三!” “老四,我來助你!”使錘的道。 那人抽身要走,卻被樊裕從旁一劍格開,若非使鞭的纏了他的劍身,此人半個肩膀已被削下,連掠后三步,“老四,你自求多福!這小子好生難纏?!?/br> “求什么福?小爺來了!” 少年嘻嘻笑道,已又跳入這邊陣營。 “老四竟輸給一個孩子!” 方才不見他,不知他身上業(yè)已添了不少傷口,想來斗那一人,已用了全力。 他想故技重施,可剩下三人并不上當,他們目標明確——先殺樊裕。 可他的打法亦非常簡單,只誰朝樊裕動手他便打誰。那模樣和他幼時走路倒有幾分相像,只顧前頭,不管腳下,背后破綻大露。 這使得樊裕一面應付敵人,一面還要分心替他守著背后,竟比單斗三人還要吃力。 “瑯邪,你退下?!?/br> “可我是來保護你的!” 不是順路? 使鞭的忽道,“大哥,老三,先殺這小子!” 樊裕擔憂成真,而那兩人明白過來,立刻棄了他,轉(zhuǎn)攻瑯邪。 保護一個人遠比殺一個人難上許多。他必須速戰(zhàn)速決。 使鞭的身形最小,功夫相對較弱,腦子很聰明,是這幾人的軍師……樊裕猛飛身朝使劍之人攻去,那人回身來守,樊裕已劍換左手,頭也不回朝后擲出,而后徒手抓住那人刺來的劍用力拔回,與他生生對了一掌。 “老……”在他們身后,使錘的胸口正插著樊裕那把擲出的劍,當場斃命。 使劍的則在和樊裕對掌之后吐出一口血,皺著眉踉蹌倒地。 樊裕撿起他丟在一旁的劍,抵住他的喉口,“住手?!?/br> 片刻之間,崖上只有三人站立。 少年目瞪口呆。 使鞭的大喝一聲,“大哥!老三!” 使劍的喘著粗氣,“哈,老二,我們竟然輸給了兩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傳出去,可真他媽丟人……別管我……殺了那小子!” 他一說完,樊裕急速抽劍,那人卻猛撞上他的劍尖,就此喪命。 “大哥——” 使鞭的痛吼,眼眶欲裂,已將鞭子抽向就近的少年。 “走!” 樊裕喊了一聲,運氣朝他掠去,那人卻在半路忽地仍了鞭,并不是朝瑯邪,而是為樊裕而來。 正那時,樊裕氣血一滯,吐出方才對掌后的一口血來,跪在地上。 正那時,那孩子朝他猛撲了過來—— 失算了……樊裕想。 他們一道墜入了懸崖。 若非那時樊裕手中有劍,拼了全身內(nèi)勁劃崖支撐,又若非崖中有一塊詭異突出的石板,那日便是他二人忌日。 “二少爺,我說,要不咱們回去吧……” “你身上還有傷……這洞又看不到頭,萬一到時候力氣用盡了,咱倆可真得死在里邊啦?!?/br> “回去等我好些,咱倆說不定還能翻上去,或者跳下崖,萬一有什么深潭瀑布,也能撿條命?!?/br> “哎,咱們失蹤三天,也不知道姑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又有沒有派人來找……哎呀!她若以為我回了山上可就糟了!” “我這次是偷溜下來的,師父也不知道,哎,他那么喜歡我,萬一我就這么死了,他一定會傷心得少吃好幾碗飯?!?/br> 說到吃,肚子應時“咕~”了一聲,他咽了口唾沫,蔫蔫地問,“二少爺,你餓不餓?” “……” “那你渴么?” “……” “你累不累?” “……” “二少……” “閉嘴。” 樊裕抬了抬他夾在臂肘間的膝蓋,背著他繼續(x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