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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提前收購。”洵追剛寫完晏昭和便點頭,似乎是等著他提及。 “藥販之間消息靈通,聽到風聲的不少,可北方的藥販大多都在觀望。青藤山莊已經在暗中大批收購藥材,有件事不得不告訴陛下,只希望陛下聽完不要怪罪臣?!?/br> 剛剛還稱呼“我”,“你”,現(xiàn)在倒又成了君臣。 洵追無語,晏昭和果然只有在意有所圖的時候才會認得他是皇帝。 “陛下那筆賑災在運輸途中,臣叫人扣住全數(shù)送往青藤山莊?!?/br> 洵追皺眉,晏昭和將所有賑災款送給青藤山莊,是想用這筆錢購買藥材? “陛下的第二筆賑災款,如果購買糧食或是發(fā)放給百姓,遠遠不及直接剝削當?shù)毓俑畞淼亩?。臣索性將這些全部都讓青藤山莊購買藥材,只有藥材足夠,才能根本解決此次災害?!标陶押驼酒穑蠊虻乖阡访媲?,“請陛下降罪?!?/br> 晏昭和只是將他想不到的地方都考慮了進去,洵追忽然意識到晏昭和那日并不上朝的真正意圖。不是真的想休息,而是想讓他這個做皇帝的真正做一次決定,不論好壞,都是他用自己手中的權力。 他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跪在他面前,做足了一個下臣該有的姿態(tài)。 可洵追還是覺得晏昭和并不是在跪,而是給他和自己一個臺階下。自己要下的臺階是晏昭和擅自打斷自己的決策,而晏昭和要下的臺階……是什么? 一步步從權重中離開,真正走下朝堂。 難道有權力不好嗎?洵追略有些迷惑地瞇眼,待到他自己接受不了兩人之間的尷尬與寂靜后彎腰扶晏昭和。 “恕你無罪?!变份p聲。 “謝陛下?!?/br> 兩人重新回到各自的座椅上,繼續(xù)批閱奏折。洵追很少會像這幾日一樣忙到深夜,他不是個能熬夜的人,很快體力跟不上精神,寫字的手也變得越來越慢。 等到他倚在椅子上打盹時,外頭守夜的小太監(jiān)小聲喊:“陛下,昭王殿下,刑部侍郎張大人求見。” 虛放在手里的筆啪嗒掉到地上,洵追精神不濟地睜開眼低頭找筆。 “請張大人進來。”晏昭和聲音平靜,還是那副如白日一般的好精神。 只是在張達鐘進來之前,晏昭和拍拍洵追的肩膀問他要不要現(xiàn)在進去休息。張達鐘深夜來見,一定是對鶯歌小筑有什么極其重要的新發(fā)現(xiàn)。 洵追其實也挺好奇張達鐘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目前鶯歌小筑該有的線索都擺在臺面上,再往里挖就只有從一后院的尸體上找突破口。 張達鐘進來時洵追縮在晏昭和身邊,靠著晏昭和的肩膀打瞌睡,順帶聽聽有什么能振奮人心的消息,能讓他現(xiàn)在立即精神起來。 張達鐘一改往昔愁眉苦臉,喜氣洋洋地行禮道:“一個時辰之前,鶯歌小筑的老鴇雛娘被臣抓獲,現(xiàn)在正在刑部大牢接受審訊!” 洵追揉揉眼頗為意外,的確是個使人精神百倍的消息。 “陛下問張大人如何抓獲逃犯?!标陶押吞驿穯柕?。 張達鐘哈哈笑道:“臣一開始把關注范圍放在京城,放在京城附近的村莊里,覺得雛娘應該會第一時間逃出去。但嚴守各個關口都沒能抓住雛娘,她跑這么久偽裝的再好也會有人發(fā)現(xiàn),可偏偏風平浪靜。于是臣就想,鶯歌小筑這么值錢的一家妓館,老板如果真的跑路,剩下的財產怎么辦?” 雛娘有兩個賬房先生,張達鐘派人盯緊這兩個賬房先生,順帶和趙傳之查了查這家的賬本。鶯歌小筑的賬目雖分明,但大量錢財既沒有存在錢莊,更沒有放在鶯歌小筑。趙傳之覺得不對勁,便將兩個賬房先生扣在房內審問數(shù)日,其中一個賬房先生受不了折磨,供出鶯歌小筑后院有個暗房。從姑娘們居住的房間內進入,掀起最后一個床鋪的被褥,那里有個暗門,通向地下密室。 “雛娘就在里頭!”張達鐘說,“抓她的時候她還想從通向外界的另外一個通道逃跑,幸好臣一直派人圍著鶯歌小筑附近,處處都有暗崗?!?/br> 張達鐘越說越興奮,如果不是理智不允許他手舞足蹈,說不定此刻已經歡快地高歌一曲。 洵追一邊聽一邊感慨,該如何形容這個老鴇?狡兔三窟還是過分愛財?說不定是因為知道無處可逃,索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醒了?”晏昭和忽然說。 洵追點點頭,晏昭和又說:“想不想現(xiàn)在出宮?” “出宮?” “帶你出去散心。” 不,不了吧?洵追想。 “不想知道雛娘長什么樣嗎?”晏昭和笑道。 想知道。 洵追點頭,“走?!?/br> 第二十一章 夜色正濃,此時出去不會被人察覺,洵追和晏昭和先行離開,張達鐘等了會才啟程。刑部大牢也不是誰都能進,今日雛娘被關在刑部大牢倒也是便宜她。馬車停到刑部后門,洵追待在馬車里沒立即下去,也真是奇了怪,每次出門似乎都沒走過正門。一國之君,整日從后門進出,比偷雞摸狗還偷偷摸摸。 洵追低聲道:“下次想走正門?!?/br> 晏昭和笑道:“不可以?!?/br> 張達鐘很快叫人將后門打開,洵追低頭快步走進去。張達鐘一邊領路一邊道:“剛剛有人堵在正門,稍微花了點時間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