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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爹娘還是師兄,他們似乎有心將我嚴防死守保護起來,但凡與前世相關的腌臜事一件都傳不到我耳中。 更何況是許穆這個罪魁禍首。 我娘抱著我哭了一場,滿目灼華的眼眸紅腫駭人,我自知對她不起,不論說甚么只知點頭頷首,伏在膝上向她保證,今世決不會再走在她前頭。 起初爹爹阿娘也不知今夕何夕,我爹年紀漸長后許多年不造殺孽,卻也動了斬草除根的念頭,他摸了摸我的腦袋,輕描淡寫道:“殺得光無情劍宗門下弟子,卻除不盡江湖千千萬萬自在之人。” 三師兄前世走在我之前,許多事更是全然不知,我爹惜他性子純凈善良,不愿教他也牽扯其中,自始至終都是讓謝陵放手去做事的。 不料江御風竟半途融入劍宗,提出了一個驚詫眾人的主意—— “許穆?”江御風笑了笑,“許家大廈將傾,覆巢之下豈容他存身之地,今后無人再去保他的命了。” 我聽得云里霧里,他很快替我解答:“不出兩月,龍椅便要易主了?!?/br> 我:“……” 這和我們江湖中人的思路截然不同! 即便是我爹,盛怒之下的決斷也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合著你這些年時常在外奔波,竟是去摻和皇帝家那些彎彎繞了。 將皇帝拉下馬,這何止是斬草除根,連地皮都沒了! 我震驚之余犯了蠢:“江……江大哥,你要去做皇帝嗎?” 江御風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我的腦袋,“自然不是。” 好罷,我一時還是有些恍惚,一腳踩進了溪水里,江御風眼疾手快,將我撈了上來。 “怎地這般不小心,”他熟稔地將我?guī)У揭慌缘氖瘔K上坐著,彎腰卷起我濕淋淋的褲管,再抬起頭時微妙地瞇起了眼,“……山上的蚊蟲確是要比城鎮(zhèn)多些。” 江御風一本正經(jīng),從袖中掏出一盒膏藥,溫溫柔柔道:“莫要用手去撓,江大哥替你上些藥,過兩日便不癢了?!?/br> 我:“……”大哥,看來你是真聽見了。 若是十三四歲的少年人,尚且存在眼拙的可能,江御風比我還要年長許多,如何看不出頸側的紅痕因何而致。 他想做甚么呢? 溫水煮青蛙? 春風化雨慢慢攻破? 我可不想被他視作青蛙,抬腳踢了他一下,“我不要涂藥?!?/br> 江御風反應敏捷,當即扣住我的腳踝,往懷中貼近了些。我猜這個不要臉的定是在想,常雪初此刻多半是難為情了。 于是他繼續(xù)裝傻,箍住我兩只腳踝后又拿起了那小圓盒,溫聲哄道:“聽話?!?/br> 真是難為他了,素日里最愛說些羞恥話的人卻要裝作溫柔和善的大哥哥。我倒要看他還能繃著這副道貌岸然的面皮多久! “江大哥,我不是孩子了,說出去旁人要笑話的?!?/br> 江御風笑笑,“我比你年長許多,照顧你是應該的?!?/br> “可我聽旁人說,別人對你好或多或少都是有所圖謀的,”我轉了轉眼珠子,凝神望著他,“江大哥,那你呢?” 此言一出,江御風微笑的神情凝滯一瞬迅即消散,沉下臉厲色道:“寶兒,是誰同你說這些話的?” 他恐怕已經(jīng)在心里將謝陵剮了十來刀。 我搖搖頭,低聲說:“江大哥,你過來一點?!?/br> 事情難得跳脫出江御風的控制,他只得見機行事,依言湊了過來。 我飛速往他唇角碰了碰,篤定道:“你想要這個?!?/br> 欣賞江御風愣怔的神情是一件極為愉悅的好事,我撐著下巴歪頭看他,又將方才的舉動重復了一遍:“是我猜錯了嗎?” 江御風沉默良久,手掌輕輕覆在我左頰上,凝視著我問道:“你知道你方才在做甚么嗎?” 我點點頭。 或許這便是年紀稍長之人的沉穩(wěn)之處,江御風并未火急火燎地做些什么,而是低低地問我:“寶兒,你能不能主動抱一下我?” 我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不過這有何難?我大大方方地伸手去摟他的脖子,江御風順勢與我顛倒了位置,摟著腰讓我坐在了他懷里。 他低頭擒著我的腳踝,喃喃道:“……是熱的?!?/br> 難言的情緒在心中升起,江御風不知我心中想到了甚么,只是安分地抱著我,最出格的舉動僅僅是摸了摸我的臉。 “雪初,和我說說話罷……說什么都可以。” 我閉了閉眼。 我曉得他想到甚么了。 那日在劍宗的廂房里,我就是以這樣的姿勢死在了江御風懷里。 “常雪初,你記好了,托我辦事,便是你欠了我的?!?/br> ……我記著呢。 我平靜地偏過頭吻了吻江御風瘦削的臉頰,抱得更緊了些,低聲道:“江教主,你有一件事還沒來及告訴我。” “何事?”許是聽多了旁人這般喚他,江御風一時間并未察覺不對,須臾后摟著我的手臂僵了僵,勉強勾起笑意問道:“乖寶,你方才喚我什么?” 太膩歪了。我撇撇嘴,認真糾正他:“我還是習慣聽你用那種不正經(jīng)的語氣喊小矮子,乖寶之流……還是不了吧。你說呢,江教主?” 前世風生水起的枯木教早已不復存在,何談教主一職。我能這般喚他的緣由只有一個,江御風是聰明人,他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