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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哽了一下,硬著頭皮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著。陵哥與你除了有一縷相同的血脈,再無其他糾葛,他在劍宗過了近二十年,突然叫他改投旁的門派……太為難人了?!?/br> 江御風(fēng)奇道:“原來你竟是這樣想的,可我并不打算游說他改拜枯木教。謝陵那愣頭青與寧千重過招尚且費力,我枯木教不收這般中庸之人?!?/br> 162. ? 你真是謝陵的親兄長! 如出一轍的討人厭。 謝陵都只能稱得上中庸,那我再活一世也摘不下廢物兩個大字。 還有。 江御風(fēng), 你說這話,良心不會痛嗎? 旁人興許不知,我可對你的劣性知根知底! 江御風(fēng)替我捻起鬢發(fā)別到耳后,順勢捧住了我的面頰,循循善誘道:“小矮子,你對我偏見可以消一消了,怎能將未發(fā)生之事加諸到我身上?” 我一時無言。 他倒也沒再對我動手動腳,入夜前便離開了客棧。 不得不說江御風(fēng)這人挺有一手,他所言大約只是哄騙我的話術(shù),但的確說中了我心中一直在思量的一件事。 重返人世已兩載有余,期間發(fā)生的樁樁件件事情并非完全與前世相符,甚至常有相悖,我先前思考的那三樁自然也在其中。 我始終將前世的記憶奉為圭臬,可死而復(fù)生一事原本就不符常理,倘若從我復(fù)生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如同車輪轉(zhuǎn)動,再也不依照上輩子那般發(fā)展了呢? 這輩子迄今為止,江御風(fēng)除了為人孟浪了些,卻也暫時不曾袒露一絲殺意。 謝陵更是一無所知,全然叫我蒙在鼓里。 如若這輩子的他們都沒有錯,我原諒了這個,又寬恕了那個,那誰又來救一救那個死于一劍穿胸的常雪初? 以及他枉死的爹娘,與生死未卜的三師兄。 這是筆糊涂賬,我太笨了,算不明白。 術(shù)業(yè)有專攻,道家的事找道家的神仙。 我看我還是半路先去三清觀拜一拜罷。 163. 途經(jīng)蒼州,謝陵那漿糊做的腦子忽然有了反應(yīng),方才想起問道:“阿雪,你莫不是要去祭拜閔晉那心上人?” 好在事先與三師兄通過氣,謝陵從不會多嘴三師兄的私事,故而成功在他面前糊弄了過去。 程jiejie葬在一處僻靜的小山丘。 閔晉活著的最后一段時日皆在京郊度過,小兩個月不曾來看她,墳塋上嫩黃的花葉遭受風(fēng)吹日曬,早早枯敗腐爛,與石碑底下的泥土不分你我。 我不敢在她墳前停留太久,若是又掉下眼淚,反倒不好解釋了。 “阿姊,”我生平頭一回這樣喚她,卻是對著一座冰冷的墳?zāi)?,“小初要走啦,等明年,明年我再來看你。?/br> 164. 我又回到了翠逢山。 回到了無情劍宗。 165. 差點忘了,隔壁那架馬車?yán)镞€塞了一個人。 來時肆意縱馬,回程卻只能關(guān)在車廂里。 林青面如死灰,抖著嘴唇跪下了。 他看起來也不是很誠心悔過的樣子。 純屬是見我爹就慫,雙膝一打軟,可不就跪下了嗎。 三師兄不含任何情緒地將此事和盤托出,我爹穩(wěn)坐于首座,并未流露出一絲對此事的看法。 林青的師父哆嗦著手指猛一起身,勃然大怒道:“你這孽徒!竟頂著無情劍宗弟子的名號在外做下此等喪德之事!” 他說著便拔劍指向林青,劍身在半空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脫口便道:“宗主,此事絕不勞你掛心,我必當(dāng)清理門戶,嚴(yán)厲責(zé)罰這孽徒!” 依著我的經(jīng)驗,此話一出,多半是要將林青包庇下了。 林青在外門弟子間劍法雖非上乘,可在旁的領(lǐng)域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更懂得如何討師父歡心。 他的劍揚了半天也沒落下去,原因是我爹一直不曾開口。 林青說不出話來,拿了張紙伏在地上,費力地下筆: “弟子不認(rèn)識那位程姑娘,此事乃是遭人誣陷,只是不知弟子的玉佩怎會落到閔晉手中?!?/br> 謝陵眼尖,低聲將紙上內(nèi)容復(fù)述與我聽。 師叔,你這劍再不落下,我氣得快要恨不得替你代勞了! 林青的師父果然借坡下驢,作怒其不爭狀,道:“阿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撒謊!若是說真話,師父不會不顧念師徒情分,你何必竭力替自己開脫?!?/br> 林青一個勁地?fù)u頭,只差流下血淚來替自己伸冤了。 我爹沉默許久,終于有了決斷。 “斯人已逝,贖罪也無處可去。既已私下尋過仇,此事也算有了個結(jié)果。林青非我名下弟子,原不該我越俎代庖,然無情劍宗容不下此等私德有虧之人—— 雁行,帶他去收拾行李,送他下山罷?!?/br> 三師兄領(lǐng)命,架起了林青,那位師叔立刻急眼了,訕訕道:“宗主,林青他已經(jīng)練不成武功了,就這么將他趕下山去,恐怕不大妥罷。若是贖罪,罰他劈柴燒火,每日為那位姑娘誦經(jīng)祈福也是好的……” “不必再說?!?/br> 我爹拂袖起身,不打算搭理那位師叔。 他往堂后走了兩步,忽地停了腳步,沉聲道:“常雪初,你留下?!?/br> 第28章 寶相經(jīng)(二) 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