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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攤上這么個心機深重,又善于運籌帷幄的仇人。 無情劍宗真是倒了十八代的霉。 夸大了,無情劍宗才剛到第九代而已。 83. 無需再從閔晉嘴里問些什么了,一切都水落石出,秦松重新給他蒙上黑布,規(guī)矩地立到了一旁。 歸期已定,便不會再多停留一日。閔晉的出現(xiàn)是個意外,我爹與秦莊主唏噓來唏噓去,無可奈何地談起此事該如何收場。 秦莊主拍胸脯保證,必定一力包辦,不落人口實。 我爹自是一陣道謝,直言秦莊主費心了。 渡口用于貨運的船只吃水很深,扎在河岸邊。兩條渡人的小船晃晃悠悠從對岸駛了過來,與隔壁桅桿高立的大船挨在一處,顯得頗為可憐。 船家從貨船里冒出個腦袋尖,吆喝道:“船來了,幾位大俠走不走啊?” 走走走,當然走。 行李不多,盡數(shù)搬到了小船里,我爹回頭望了一眼船家,攜著我娘的手一同邁進小舟,與秦莊主朗聲作別。 84. 船頭的艄公悠悠劃著木槳,小舟漸漸駛離渡口。 一行八人,分別置于兩條小船上,我爹娘與我、三師兄居于同一條船,謝陵與另外幾個師兄弟就在隔壁。 原本謝陵是緊跟著我的,但我這些時日睜眼閉眼見著的都是他,實在有些乏味,便使了個小性子,將他和三師兄掉了個個。 謝陵傻眼了。 兩條小船相距不遠,我坐在船尾發(fā)呆,謝陵也露出半邊身子來,氣哼哼地同我斗嘴:“阿雪,你太不厚道了。” 我沖他笑笑,并不答話。 艄公頭上頂著草編的斗笠,不知想到甚么開心事,撐著船槳放聲吟唱,約莫是溧水城這一帶的小調(diào),聽著別有滋味。 我隨口問道:“老丈,還有多久才能靠岸?” 艄公用木槳引著小舟分開河水,扭頭笑答道:“快咯,天黑之前,保準將你們送到岸上。若是不急著趕路,去嘗嘗城里頭醉湘樓的席面,好吃的緊哩!” 我應答了一聲,朝著謝陵那邊喊他:“師兄,聽見老丈說的了嗎!” 謝陵磨磨蹭蹭探出腦袋來:“一說到吃,你才能想到我!” 我立刻賣乖:“師兄,我錯啦!” 謝陵矜持地點點頭,不同我這個小孩子計較。 小船正如艄公所言,趕著日頭落山前靠了岸。 我娘將銀錢遞到我手里,我轉(zhuǎn)頭給了艄公,“多謝啦,老丈!” 艄公樂呵呵地接過碎銀子,一呼一吸之間,往我手里塞了張紙條。我低頭掃了一眼,字跡潦草凌亂,既無稱呼,亦無落款。 江御風此人真是有夠煩人。 臨走也不讓人安生。 我看過便將那紙條團成一團,在謝陵的催促聲中邁上了岸。 85. ——欠你一只香酥雞。 第13章 京城行(一) 86. 時隔一輩子,我重新回到了劍宗。 此時小平子還在家中砍柴,并未被爹娘送上山來。 大師兄今歲二十有五,再過兩年便會迎娶溫婉良善的師嫂。 唯一遺憾是二師兄在前年就已經(jīng)沒了。 若是我再復生的早一點,說不定能多救回來他一條命。 人生往往不會事事圓滿,天底下最大的幸事已然降臨到我身上,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87. 在劍宗的日子平穩(wěn)又愉快,無需我爹提醒,我日日跟在三師兄身后,同他修習劍法。上輩子直到死也不曾用心去學的素心劍,不消三個月就叫我完完整整地使出來了。 原先我在謝陵手底下走不過五招,今時已然能夠與他較量數(shù)十個來回。 天道未必酬勤,但不勤加練習,我一定會被人一劍穿胸而死。 我獨自去了一趟宗祠。 無情劍宗歷代宗主的牌位都在上頭立著,祖師爺?shù)呐莆皇菈K削平了的木頭,質(zhì)樸無華,甚至不比尋常人家的氣派。 據(jù)說是他老人家臨終之前自己削的。 真是個奇人。 我挨個拜了拜劍宗的先人們。 死而復生,是平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命數(shù)自有天定,老天爺不聲不響替我改了命,大約也會寬容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點別的小動作罷。 一愿爹娘師兄身體康健,無憂到老。 二愿無情劍宗蓬勃發(fā)展,綿延百年。 三愿…… 愿我能在劍道上有所成,這輩子多活幾年,不要再早早的去見閻王了。 88. 我畢恭畢敬把香燭插進香爐里。 虔誠禮拜后從蒲團上起身。 三炷香靜靜燃燒,香頭自點燃起,始終保持一平。 看來先人們也聽見了我的心聲! 所謂心誠則靈,大約說的就是此刻的我罷。 我理平衣擺,從宗祠退了出去。 89. 一踏出門,撞見了在門口候著的我爹。 我嚇了一跳:“爹?您怎么來了。” 半晌得不到回復,我爹驀地將手掌扣在我肩頭,頸側(cè)一陣涼風掠過,我躲閃不及被他翻了個個兒。 他當然不是為了對我出手。 我爹一招下去,我的小命就要玩完。 他是為了看我頸后的胎記。 常宗主百般心緒齊齊翻涌而出,滾了滾喉頭,萬分復雜地嘆道:“兒啊,若不是你肩上的胎記,爹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叫人掉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