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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步惜雪安排好的,接應(yīng)花黎的御座。 一位看起來衣著不凡的將領(lǐng)走上前,恭迎花黎上鑾輦?;ɡ杌仡^看了一眼殷九,他不顧周圍人的眼神,固執(zhí)地將殷九拉到了鑾輦之中。沒想到殷九一進去就找了個角落把自己縮在里面,跟被嚇破膽的倉鼠一樣。 “抱歉,我不該......”花黎打破了沉默,他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沒想到殷九的反應(yīng)這么大。 殷九出口打斷,“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的,那個人不是你。 哪怕那個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哪怕那個人與你的氣息、身形別無二致,我也相信,那個人不是你。 “告訴我你為什么會這樣好嗎?”花黎嘗試著離他近了一點,“你剛才嚇得臉色都白了......我從沒見過你這樣?!?/br> 哪怕當年在離魂天的后宮里,被后妃欺負成那個樣子,殷九都沒有怕過。 殷九咬著唇不肯多說。 花黎怕再次嚇著他,便不再多問。他無意間瞥見放在鑾輦角落里的一塊虎皮毯子,便扯了過來準備給殷九蓋上,但沒想到馬車不知碾過什么東西,晃蕩幾下,殷九沒坐穩(wěn),一下子倒在了花黎的懷里?;ɡ柃s緊給他裹上虎皮毯子,把人摟在懷里。 殷九掙扎了兩下,最后還是屈服于花黎。 沒辦法,他始終癡戀于花黎懷抱的溫暖氣息,如同那些酒肆里的酒徒一般,上了癮。 他想著這個味道想了一百年。 “告訴我,好不好?”花黎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在那陰陽相隔的一百年里,殷九只能在夢里聽見的聲音。 妖界修煉千年之久的魅妖在殷九的心里也不及花黎半分,因而他所有的定力在花黎面前都潰不成軍。 “殷九,我會保護你的,”花黎捉住殷九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曾經(jīng)......”殷九聲音沙啞,“有人把我綁著,將我......千刀萬剮,用刀劃開我的經(jīng)脈,而那把刀沒有任何靈力,就是人界的一把普通的刀,所以我死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人開膛破肚......” 花黎的手顫了一下,他從沒想過會有人對殷九做出這種事。 雖然那把沒有靈力的刀傷不到身為仙界將領(lǐng)的殷九,也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傷,可是,那可是千刀萬剮啊。 花黎光是想象那個場景,都覺得手指頭顫抖不已。 “誰做的?”花黎壓制著話語里的怒氣,“天帝嗎?你那八個哥哥?” “不是......”殷九否認。 “那是誰?”花黎抓著殷九的手,越來越緊,“告訴我!我給你報仇?!?/br> 殷九咬了下嘴唇,說出了那個他從來不肯相信,但是又不得不去相信的事實,“是你。” “什么?”花黎的身體不可控制地震顫了兩下。 “是你啊,花黎,”殷九聲音低啞,“當年騙我回離魂天,將我捆在寢宮千刀萬剮,開膛破肚的人是你......” 花黎的眼前閃過一些畫面,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那可是千刀萬剮啊,只有人界和鬼界最窮兇惡極的罪犯才會遭受到的刑罰。 更何況殷九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劃開經(jīng)脈,傷口長好了還會被再次割開,不會死,不會傷,但是要忍受那無盡的折磨永無終結(jié)。 “你一直在問我,”殷九攥著花黎的衣袖,“我的心在哪里......” “心?”花黎趕緊貼著殷九的胸口聽他的心跳,還好,還有跳動的聲音。 “我的心還在,”殷九推開花黎,“你要的,似乎不是心臟,而是別的東西。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直到有一天你突然跑到我面前解開了我的束縛,我當時沒有多想,只顧著逃跑,不久后就傳來了離魂天大火的消息?!?/br> 花黎呆愣在原地,他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的殷九有多絕望,有多害怕。 “但是,花黎,”殷九道,“那個人不是你,應(yīng)該是被奪舍后的你,我相信你不會對我做出這種事情?!?/br> 人界之人被殺死,不論是刀砍,病死,毒殺,靈魂都可以入冥府輪回臺。而沒有靈力的武器傷害不到魔界與仙界之人,就算造成了傷口也會迅速愈合。但是若是被帶了靈力的武器傷到要害,靈魂則會被rou體波及,一同隕滅。 說起來是仙是魔,壽命比人界不知長了多少,但再無重來的機會。 殷九能在離魂天搜到花黎的魂魄,則說明了花黎的靈魂確實被他人完整地從rou體剝離出去。 花黎不可置信地看著殷九,殷九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他相信自己。 殷九相信了一百年,哪怕那個被開膛破肚千刀萬剮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也不肯相信是花黎干的。 “殷九......”花黎突然想伸手抱抱這個固執(zhí)又堅強的男人,可是他最終沒有伸出手,他盡可能的去靠近殷九,想給他一點自己的體溫,好讓他稍微感受到一丁點兒暖意。 他的殷九到底度過了什么樣的歲月? 先是從小被仙界當作兵刃使用,大多數(shù)的歲月都呆在不見天日的訓(xùn)練室里,見神殺神,見魔殺魔,可用完便棄,徒留了一身的傷口。 后是被魔界的后妃欺辱,筋骨寸斷還被趕進了漏雨的柴房,差點把命交代在魔界極寒的夜里。 在那樣黑暗的歲月里,只有花黎對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