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致只住了三日便匆匆趕回了長安，他與哥哥約定好要趕在新年之前舉家搬來廣陵與我們作伴。哥哥早些時(shí)候買下了瘦西湖畔的一處園子，干脆就送給了連致，當(dāng)做賀他喬遷之喜的禮物。我?guī)椭绺缭趫@里做了好些修整，又采辦了許多年貨，等連致一家到了廣陵，竟然離過年不剩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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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三十的團(tuán)圓飯便是同連致一家吃的。連致夫人身材嬌小，不多說話，十分溫柔和順。他們有一個(gè)剛滿三歲的孩子，小家伙聰明伶俐，十分活潑可愛，我和哥哥總愛逗著他玩，他也一點(diǎn)不怕生，跟我們鬧到深夜，仍然嬉笑著不肯睡也不肯讓我們回去，連致夫人笑著挽留我們，連致也不許我們走，我們推辭一番，最后還是宿在了園子里。

    畢竟，團(tuán)圓夜，能和親友多待哪怕一刻都是好的。

    等孩子睡了，我們四個(gè)大人又圍坐在一起聊天，哥哥不飲酒，連致夫人只肯飲茶，我跟連致兩個(gè)人喝掉了一壇酒，直到丑時(shí)才盡興散去。夜深了，仍然能聽到稀稀落落的爆竹聲。我半醉半醒地倚坐在屋外石凳上，望著瘦西湖平靜無波的湖面，彎彎的月牙印在湖水上面，好像一彎笑眼那般。

    哥哥一路送我回來，一直和我不遠(yuǎn)不近保持著一段距離，我對(duì)他笑一笑，朦朧著眼睛說道：“我總聽人家唱說‘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yáng)州’。果然廣陵月無處可比?！?/br>
    哥哥也笑一笑，“只要你喜歡，我們可以在這里住下，每天都能看到這月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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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進(jìn)屋去，冷不防聽哥哥喚我：“冰兒?！?/br>
    我詫異地回頭，卻見哥哥面露尷尬之色：“連致不知道我們是……他只留了這一間屋子，我……我也不好去和他解釋，能不能……今晚我睡地上?！?/br>
    或許是因?yàn)轱嬃司疲蚁攵紱]想便爽快地一揮手：“不用，你就睡床上就好?！?/br>
    說完我便先行進(jìn)屋，脫掉外衣，利索地縮進(jìn)了被窩。哥哥在床前踟躕了許久，我借著酒勁，有些不滿地把他拽到床上：“又不是沒有睡過一張床，干嘛這么猶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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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的是真的，只不過是小的時(shí)候，那時(shí)我還沒有去梁府，也皇后家徒四壁，沒有多余的床給我這個(gè)外人，我只能睡地板。但是地板太冷，我連張鋪蓋的布片都沒有，哥哥不忍我受凍，就等也皇后睡了以后悄悄喊我到他的床上睡。

    哥哥這才和衣輕輕在我身側(cè)躺下。

    我回頭看一眼，床本來就不大，他又在我們之間空了足足一尺的距離，身子有一半都是懸空的。我皺了皺眉，抓起他的手臂，把他拉進(jìn)一些，又把被子給他蓋上，最后把他的手臂放在我腰間，這樣，我便被他整個(gè)圈進(jìn)懷抱里了。

    哥哥好像嚇了一跳，想把手抽回去，我摁住了他的手，輕輕搖搖頭。

    我們就這樣別扭地嘗試著靠近彼此一些。不久，困意來襲。迷迷糊糊中，好像有風(fēng)拍打窗戶，又好像有什么小物件從屋頂上掉下來摔碎了，突然，我感覺腰間的手一空，有一道黑影挾著冷風(fēng)從我身側(cè)迅疾掠過，剎那間，有刀劍出鞘的聲音，窗紙被刺穿的聲音，野貓慘叫的聲音混作一團(tuán)，我嚇得一個(gè)激靈翻身坐起來，看到哥哥持劍站在窗前，劍刃刺穿窗紙，有血腥味漸漸彌漫開，我瑟瑟縮縮地看向他，他的眼神狠厲又殘忍，就像傳說中殺人如麻的暴君。

    我著實(shí)被他嚇到了，死死盯了他半晌，才敢壯著膽子輕聲喚他：

    “哥哥？”

    聽到我叫他，哥哥卻偏過頭去，一直背對(duì)著我，肩膀微微聳動(dòng)，似乎在竭力穩(wěn)著心緒。許久，終于扔下劍，回頭勉力對(duì)我笑一笑，輕聲安慰我道：“沒事的，是一只貓，別怕，沒事的……”

    我確實(shí)有些害怕，倒不是因?yàn)橐柏?，而是被哥哥嚇到了。我見他一步一步朝我緩緩走來，本能地往里縮了縮，他見我害怕，腳步滯了一下，摸索著在床邊坐下來，背對(duì)著我，用手撐住了額頭，“對(duì)不起，是我……我……嚇到你了……”

    我突然間明白過來，心底不由涌起一陣心酸，也不再害怕了，伸手抱住他，輕聲地安慰他：

    “別怕哥哥，再不會(huì)有人追殺我們了，再也沒人敢欺負(fù)我們了?！?/br>
    看他好像緩和一些，我又抱他更緊些，像哄一個(gè)小孩子一樣輕聲哄著他：“不怕不怕，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這句話起了作用，哥哥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輕輕擁住我入睡。我怕他冷，剛想幫他掖一掖被角，一眼看到他仍然穿著三年前我做給他的衣服，動(dòng)作不由僵了一下，默默轉(zhuǎn)過了身。

    我睡到天色大亮才醒，一睜眼，哥哥已經(jīng)不在了，連一點(diǎn)痕跡都沒留下，就好像昨夜沒有來過一樣。我匆匆梳洗罷出門，沒走出幾步，看到小家伙奶聲奶氣地沖我笑：“jiejie過年好。”

    我點(diǎn)了一下他的腦門，掏出一早準(zhǔn)備好的云片糕、蘋果、橘子塞給他，“你不能叫我jiejie，你得叫我……嗯……伯母，或者大娘。”

    說完我被自己逗笑了，原來我的輩分已經(jīng)這么高了。

    “大娘？可是我已經(jīng)有娘了呀?！毙〖一镢躲兜卣０蛶紫卵劬?，“不然我叫阿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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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搖了搖頭，“不行，必須叫大娘。你有沒有看見你大伯哪里去了呀？”

    小家伙小手一指遠(yuǎn)處，“大伯和爹在下棋?！?/br>
    “怎么又下上了棋？走，我們?nèi)タ纯催@棋有什么好玩的?！?/br>
    我牽起孩子的小手朝哥哥他們走去，遠(yuǎn)遠(yuǎn)聽到連致的聲音傳來：“西綦易帥，西疆風(fēng)云變幻，皇上卻在年關(guān)將近之時(shí)查辦冷將軍，實(shí)在是cao之過急?！?/br>
    我停下腳步，見小家伙疑惑地看著我，趕忙蹲**拽了根草，“來，大娘和你斗草玩?！?/br>
    小家伙立刻燃起了斗志，我一邊心不在焉地跟他玩著，一邊豎起耳朵聽遠(yuǎn)處的對(duì)話。

    “他怕冷緗綺和冷將軍私下勾結(jié)，要真發(fā)生這樣的事，西疆邊防形同虛設(shè)，西綦頃刻間可直搗長安，后果不堪設(sh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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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將軍從來謹(jǐn)小慎微，怎么會(huì)反？真是被他這個(gè)不安分的女兒連累慘了。”

    連致望著棋盤，眉頭緊鎖，頗費(fèi)躊躇，“不過長安與西綦之間，實(shí)在是缺個(gè)緩沖地帶?！?/br>
    “東澤國。”城定從連致的棋盒中拈出一子果決落下，連致定睛一看，這一子落下，四通八達(dá)，果然有了生機(jī)?！澳玫綎|澤國，便是控制住了西綦進(jìn)出的大門。進(jìn)可攻，退可守，轉(zhuǎn)圜有余，當(dāng)然，對(duì)于西綦來說也是一樣?！?/br>
    “東澤國？”城定不提，連致幾乎都忘了這個(gè)地方，“東澤國與我朝已十余年無往來，我都不記得如今東澤國是誰在當(dāng)家?！?/br>
    “東澤無事，則雙方無事，誰敢動(dòng)?xùn)|澤，便是給了對(duì)方可趁之機(jī)。冷緗綺沒耐心在這種拉鋸戰(zhàn)上面耗，可真要打，師出無名，她不敢?！?/br>
    “對(duì)了殿下，我收到宮里傳來的消息說，皇上離宮了?！?/br>
    “離宮？”

    “對(duì)，而且是秘密離宮，我懷疑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他非親自出面不可?！?/br>
    “他……”城定察覺到有一束目光直直盯緊了他的后背，話到嘴邊，突然換了語氣，“連致，我們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我如今一介布衣，朝堂之事早不歸我cao心了?！?/br>
    說完不理會(huì)連致驚訝的眼神，壓低聲音，沉沉道：

    “以后不許再在王妃面前提起皇上。”

    連致雖有些詫異，但見城定神色嚴(yán)肅，還是趕緊換了話題，“人說江南名郡數(shù)蘇杭，過了上元，我們不如去杭州一趟吧。”

    “杭州？好啊，馬上立春了，我正想著帶冰兒出去逛逛?！?/br>
    我將望向他們的目光收回來，有些失落地望向了湖面。

    是我聽錯(cuò)了吧。

    我怎么……還總想著這些不該想的事呢？

    接下來幾天，哥哥和連致總是一早就出門去，到傍晚才回來。我無所事事，白日里與連致夫人一起做做點(diǎn)心，晚上就與孩子一起斗草做游戲，日子雖然過得閑散，但也快樂。一眨眼已是初五，我梳著頭發(fā)，見窗外陽光明媚，隨口說道：“今天天氣真好啊?！?/br>
    哥哥難得沒有出門，看看我，又看看窗外，感嘆道：“是啊，應(yīng)該出去走走?！?/br>
    我梳頭的動(dòng)作停了一下，“初五，是不是應(yīng)該去拜財(cái)神？”

    “財(cái)神？我們……也不做生意呀?！?/br>
    我見他心猿意馬，猜他一定有了屬意的地方，便故意說道：“那……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好了，廣陵城哪里景色最美呢？”

    果然哥哥立刻接上來：“觀音山如何？聽說觀音山上山茶花開得正好，我們?nèi)タ椿ê貌缓茫俊?/br>
    我莞爾一笑，“好啊，那就去看花。”

    哥哥歪頭打量我一會(huì)，翻出一件紅色的衣裳披在我身上，輕聲嘟囔著：“正月里還是穿紅色應(yīng)時(sh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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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自己淡粉色的衣服，又看看他的深紅色袍子，我竟不知哥哥什么時(shí)候開始喜歡鮮艷的顏色了，但是既然他喜歡，那就穿紅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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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水路去了觀音山，山道曲折幽深，蜿蜒而陡峭，我嘗試著走了幾步，因?yàn)榈缆窛窕瑤状坞U(xiǎn)些跌倒。最終哥哥在我面前彎下腰來，我乖乖趴了上去，哥哥的背寬闊又安穩(wěn)，我一手環(huán)抱著他的脖頸，伸出另一只手去觸摸山道邊綻放的山茶花，紅色的花朵蓬勃次第開放，圓滿又美好。

    走著走著，竟看到了寺院的紅墻，原來山中藏有古寺，隱藏在山勢(shì)之間，儼然一體。既來到寺院，必然是要拜佛的了。哥哥說要拜觀音菩薩，我便隨他一道，只是我叩拜完，見哥哥仍然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禁不住好奇問道：“哥哥，你向菩薩許的什么愿呀？”

    哥哥側(cè)頭看我，眼神格外的溫柔：“許愿我們會(huì)有兩個(gè)女兒，都像你一樣可愛?！?/br>
    我怔了一下，原來哥哥是……來求子的？

    我低頭輕聲嘟囔道：“好像……生孩子很疼的，比被刀扎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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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哥哥的笑容一下卻凝固在了臉上，神色立刻嚴(yán)肅起來：“那么疼嗎？我不知道……我以為不疼的……”

    說完又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喃喃道：“菩薩在上，我剛剛說的都不作數(shù)，不要女兒了，您就當(dāng)沒聽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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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rèn)真思索了一下，“哥哥，你看，我們都長了這么大，也許……雖然疼，但是能挺過去吧？”

    “那不行，我知道被刀扎有多疼，不能讓你受這種罪?！备绺缯f完便利落地牽我起身，將菩薩拋在了身后。

    我跟在他身后，想著他說的話，原本有些難過，可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又彎起了嘴角。

    好吧，費(fèi)盡心思來這趟，算是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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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出寺門時(shí)，正好趕上了寺院唱經(jīng)，我非要聽大師們唱完，哥哥一邊等我，一邊四處閑逛，最后神神秘秘地不知從哪里拿了兩個(gè)孔明燈出來。

    我想起那年上元我們拿鍋底灰寫愿望的事，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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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也笑了，從香爐旁拾起一截熄滅的香頭遞給我。

    “新的一年，要續(xù)寫新的愿望?！?/br>
    我們各自寫好愿望，這次竟然誰也沒有閉上眼睛，齊齊目送著孔明燈悠悠飛上天空。桔色的小小燭光照亮了我們手寫的愿望，孔明燈隨風(fēng)在空中旋了一圈，我便看到了哥哥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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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你平安喜樂，從此無憂無慮?！?/br>
    哥哥也凝神看著我的愿望，這一次，我是拿漢文寫的，我寫的是：

    “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就這樣一直下去，直到實(shí)現(xiàn)你的愿望，相守一生。

    這個(gè)只看懂了一半的愿望，我一直記在心里，而今終于識(shí)得了。

    待我們走到山下，夜幕已深沉，我把手中的燭臺(tái)小心翼翼地安放在船尾，一抬頭，水天已融成一塊泛著流光的墨色碧玉，平湖映繁星，寶石撒落了滿世界，我像在銀河中漫步一般，繁星匯聚成璀璨的小河在我身側(cè)流淌。我瞬間迷醉了，情不自禁驚嘆出聲：“哇——”

    “好想跳舞啊?！?/br>
    我踮起腳尖，就在船頭方寸之地旋轉(zhuǎn)起來，越轉(zhuǎn)越快，越轉(zhuǎn)越快，長裙隨手臂飛舞，好像拋出千百張網(wǎng)，捕獲了一船星光。我太開心了，轉(zhuǎn)啊轉(zhuǎn)的，像要飛起來一樣，自由自在地在星河間徜徉。只是不知何時(shí)，哥哥走了過來，一下抱住了我。

    哥哥緊緊抱著我，緊張地望著我，認(rèn)真地一字一字說：“我好怕一不留神你就飛走了?！?/br>
    我被他逗笑了，乖乖任他抱下來坐在了船艙中。我見湖中星光蕩漾，伸手往湖水中攏去，掬起一捧星星來，就像捧出珍珠一斛，細(xì)碎的星光紛紛從我的指縫中逃逸出去。

    哥哥揉亂了我的頭發(fā)，自語般聲音輕輕柔柔：“我一定會(huì)盡我的全力，讓你每天都能這樣開心地笑。”

    那一瞬間，我看到水中的我眼眸里有星星在閃。我一伸手?jǐn)囁榱说褂?，看著遠(yuǎn)處水天相接的地方，像是對(duì)著遠(yuǎn)方，又像是對(duì)著哥哥，突然沒頭沒腦突然輕輕喚了一聲：

    “相公。”

    撫著我頭發(fā)的手一下滯住，良久，聽到哥哥小心翼翼地問：“冰兒，你在叫我么？”

    我一回頭，哥哥癡癡地望著我，我與湖光繁星一道融進(jìn)了他的眼眸。

    我點(diǎn)點(diǎn)頭，給了他一個(gè)大大的笑臉，“相公?！?/br>
    下一秒，一個(gè)溫?zé)岬奈锹湓诹宋掖浇?。我怔了一下，旋即閉上了眼睛，彎起了嘴角。我能感受到這個(gè)吻很輕很輕，就像夜風(fēng)掠過湖面，帶來些許春暖花開的氣息，卻不知為何，未能蕩起漣漪，興許是太輕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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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再次看到哥哥的眼睛，感覺好像重新認(rèn)識(shí)了他一遍，那雙眼眸里有有我不曾見過的萬般柔情，有寵溺，有灼熱，更多的是開心，滿滿的開心，無法掩藏，好像要溢出來一樣，將他的眼眸裝點(diǎn)得亮亮的，可與這滿天星光爭輝。

    哥哥好像想起什么，從袖中取出一個(gè)亮晶晶的東西來，我就著微弱的燭光和星光看清是被我摔散了的步搖，上面五色的寶石換成了那顆玲瓏剔透的紅豆骰子。

    我一下會(huì)意，柔順地窩進(jìn)他懷里，讓他把步搖插在我發(fā)髻上。

    我聽到哥哥夢(mèng)囈一般在我耳邊呢喃著：

    “冰兒，我真的好想好想就這樣抱著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分開，然后一不小心一輩子就過去了，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br>
    “我是不是，很貪心啊?！?/br>
    我沒有回應(yīng)他，只是像他抱著我那樣抱著他，像他期許的那樣開心地笑著，用盡我全身的力氣笑著，不敢顫動(dòng)一下睫毛，也不敢眨一下眼睛，怕?lián)u曳了船尾的燭光，更怕攪擾了這滿船的星夢(m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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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可太衰了，本來時(shí)間多了想一口氣更個(gè)十章八章的，結(jié)果牙疼到腦殼斷線，憋出個(gè)幾千字辣雞word還沒給我存上，嗚。

    糖可太難產(chǎn)了，還是刀起來比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