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他抬腿就要走。 是窗簾被拉開的聲音,那對夫婦轉(zhuǎn)過身來,并肩站在窗臺里,看著秦愈。 秦愈無意冒犯,但是他一眼就對上了夫妻倆的臉,頓時再也走不動了。 是……他們…… 本該定格在相框里,永遠不再擁有色彩的兩張臉,是他逝去的父母。 撞邪了。秦愈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但是那兩人的神情溫和寧靜,無法讓他去質(zhì)疑這是否真實。他的步子挪不動,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涌上心頭。 “兒子?!?/br> 女人突然喊了一聲,秦愈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著窗戶里的兩個人。 的確是她,又不像是她…… 秦愈渾身一震,像是被電擊一般,一股寒意自腳底竄上頭頂。 ———— 鑰匙斷在了鎖孔里,葛鄞煩躁地將剩下的半截也扔地上。 “還要讓我等多久?” 五秒鐘后,有人回應他:“等著。” “沒用的東西?!?/br> 葛鄞被磨得脾氣都沒了。 他走回房間的另一端,并不寬敞的白色房間里,秦愈躺在床上沉睡不醒。那些黑色的頭發(fā)像是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了,在秦愈兩側(cè)的手臂上出現(xiàn)黑色的圓斑,還有逐漸往身體其他部位滋生的趨勢。 葛鄞坐在床邊,解開那人的衣服,秦愈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果不其然,那些黑發(fā)全都化作了墨汁一樣的東西,刻入了秦愈的皮膚里。 就像……他背上那些。不過還好,只是腹部有一些,不算很多,應該對秦愈沒有什么大的影響。 葛鄞默不作聲把衣服扣上。 青翠的冷杉壓在秦愈的頭下,散發(fā)著冰冷的味道,葛鄞看著那張臉,心沉靜了下來。 神訣說,冷杉可以讓丟失了靈魂的人暫時不至于迷失在各個世界里,烏托邦的崩潰帶來的影響是毀滅性的,若是稍有不慎,這些人可能永遠都走不出來。 說明白點就是把夢境當真實世界了,外界的力量無法干涉他,也不能給出指引,除非本人自己發(fā)覺不對勁。聽神訣的意思,永遠都沒有醒過來的人大有人在。 “你們干的好事?!鄙裨E甩鍋的痕跡不能再明顯,“要是你們不理那兩個稻草人,也許沒這回事。不過,也有其他蠢材做了更愚蠢的事情罷了?!?/br> 無法否認,烏托邦維持構(gòu)架的突然失效與他們有至關緊要的關系。 葛鄞問:“所以現(xiàn)在的意思是,回溯也沒有用是嗎?” “當然,你不介意讓情況變得更加糟糕的話,也可以試試。” 葛鄞沒再說話。 這時,床上的人呢喃出聲。 “穗穗……” 葛鄞眼神一下就變了,原本稍稍好了一些的心情又變得糟糕起來,他不知道秦愈口中的穗穗是誰,不過聽上去是個姑娘的名字。 雖然吧,這種時候吃飛醋不是什么好的事,但葛鄞就是難以忍受自己的東西有被他人染指的可能。 “第四遍了,你醒了最好給我一個解釋?!甭詭{的話語,葛鄞的手指撫上那張臉,他俯下身貼在秦愈的耳邊,“我都替你記著?!?/br> 世界的崩塌,是從愛彌雅憑空消失的時候開始的,然而當時他們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這個問題。 葛鄞趕到的時候,鬼影半跪在門口,黑色的絲發(fā)從背脊處伸出,還在源源不斷地鉆入秦愈的身體。 痛苦可想而知,葛鄞也不是沒受過這種苦,然而下一秒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世界一下就失去了所有聲音。 四周環(huán)境安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葛鄞拖著傷腿,強撐著走到秦愈身邊。 再然后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神訣自認為自己還是善良的:“咳,也不是沒有可能,你試著通過某些媒介,看能不能喚醒他。你以為我愿意看到這種局面?” “有過先例?”葛鄞猜測神訣不知道。 神訣還真的不知道:“……沒有,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會不會是第一例呢?” “你說話的這個時候都可以搭建兩個世界了?!备疔磳⑶赜哪菑埮泼鰜恚旁谑掷?。 世界的崩塌導致牌的力量失效了,所以牌面也就能被看見。 光潔圣靈的眼睛里流出鮮血,權(quán)杖失去光輝,神不再憐憫世人,因為天使都被引入了歧途。 風和雪撞在小屋外墻,屋內(nèi)溫暖如春,葛鄞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算是在什么地方。 “你還有事?”葛鄞頭也不抬地問道,“偷窺不是什么好習慣。” 隱藏了身影在虛空里的神訣有些尷尬:“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如果你和他都可以做到的話,那么世界可以很快搭建起來?!?/br> “你本可以有很多選擇?!鄙裨E說。 天使牌被立起來,葛鄞凝視它許久,似乎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一滴血,從天使眼里緩緩滑落,溢出牌面,最終落在了地上。 —————— 橘貓從秦愈懷里跳了出來,貼著他的小腿喵喵叫,而秦愈對此充耳未聞,耳塞里的曲子正好到高潮部分,極大的干擾下,他還是把女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mama笑著問:“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兒?” “你媽跟你說話,為什么不回答,”仿佛是復制品一樣,有著和秦才易的臉一模一樣的男人神情嚴肅,幾乎是以命令的口吻發(fā)話。“穗穗打你電話了,你應該給人家回一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