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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旁邊瞥去,葛鄞扭動肩膀,將卡在愛彌雅上下顎中的斧柄用力一轉(zhuǎn),一顆沾著血的牙飛了出去。 這并不影響她的行動,上翻的眼白出現(xiàn)黑色的細紋,她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钡穆曇?,愛彌雅已經(jīng)不是人了。 而突然之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像是蚊音,葛鄞眼睛一刺。 愛彌雅頓了一下,神色出現(xiàn)一瞬的痛苦。 葛鄞捕捉到這幾乎是0.02秒之間發(fā)生的變化,趁機屈膝一腳將其踢開,小姑娘體型瘦弱,卻重得仿佛一個成年人。 愛彌雅滾到一旁然后又嘶吼著撲了過來。 —— 浮腫的手臂拽著秦愈,還有發(fā)著惡臭的液體在不斷從斷面滴落。 秦愈艱澀地咽下那份苦澀與惡心,一種特殊的、不好的預(yù)感從心底冒頭,還在不斷蠶食他的理智。 是誰?他想問,為什么要捏碎這個蠟燭? 一種金屬獨有的冰冷貼上他的后頸,秦愈頓時一顫,眼前的手抽走了。 被抵住致命要害,秦愈意外地冷靜,他眨眨眼,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但是眼前仍然一片漆黑。 他知道這是為什么。 不要抖。 秦愈垂下眼,不斷告誡自己。 不要看他。 皺皺巴巴的西服面料擦著他的臉,一股難聞的味道沖著鼻子,秦愈看向腳下,面前的人也微微屈身。 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幾乎貼在秦愈臉上,因緊張而不穩(wěn)的吐息在此刻成了秦愈幅度最大的動作。 他索性閉上了眼睛。 鬼影的出現(xiàn),是在意料之外。然而這場野蠻游戲怎么會少了頭號主角,他是最開始的引導(dǎo)者,是線索,也是所有人最大的恐懼來源。 秦愈難以形容鬼影現(xiàn)身是怎么樣的一種感受,他來無影去無蹤,一眨眼就出現(xiàn)在面前,完全不給人逃跑的機會。所以,死在他手里的人根本沒有活路。 雖然說無蹤無影,但是他現(xiàn)身的一刻,秦愈的神經(jīng)一下就繃緊,每一個毛孔似乎都在跟他說,有東西靠近了。這是自然而然的反應(yīng),人類對危險的敏銳度,在隨著對其他事物關(guān)注的增強而降低,但是此刻,秦愈被喚醒了身體深處的警覺。 被鬼影盯上的人基本沒有活路,難道他的一生就要在這里結(jié)束了?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xù),只不過變輕了許多,似乎就在秦愈腦中,是他自己說的一樣。 “捏碎,對,就像你剛剛做的那樣。不想被鬼影抓走?就聽我的指令?!?/br> 不知從哪里來的叛逆心理,秦愈突然就不爽了,為什么要聽他的話?捏碎了蠟燭,非但沒有好結(jié)果,反而叫鬼影跟了過來。 好主意? 緊緊握住蠟燭的手松了勁,秦愈的逆反心理一下上來了,都不顧鬼影正在面對面貼著他的臉。 如果結(jié)局注定是死,與其憋屈地死,為什么不選擇爽快地死? 好吧,這個想法未免太消極了點。 但是沒想到真讓他蒙對了,腦海中的聲音的確是在引誘秦愈去做一件能夠惹怒鬼影的事情,因為在他松手后,渾身上下的束縛全部解開了。 眼前光明重現(xiàn),那種壓迫感也隨之消失,他抬眼時,面前不再有鬼影的存在。 那個聲音不見了,異象的本源離開,灑在全身陽光這才有了溫度。 只是地上兩只兔子,蹬著腿眼珠突出,口中流血,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了。更為讓人手心發(fā)汗的是,這兩只白兔的耳朵,像是被人硬生生從頭皮剝離,齊根拔了碼在旁邊。 兔子皮毛松軟,要扯下來可不容易,而且如此殘忍的手筆,對應(yīng)上秦愈掰斷兔子蠟燭的耳朵,好似不斷在告訴他,他就是那個變態(tài)一樣。 秦愈低頭看了看斷掉了的蠟燭,窒息感又慢慢回歸,仿佛化作一只手抓住他的脖子。 白日視野明亮,方向好辨認得多,秦愈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所在的位置就在大路不遠處。 貨車去了哪里?沿著路上的痕跡,就能知道了。 “呼……”秦愈吐出一口氣,移動雙腿,往大路走去。 葛鄞一直告訴自己,萬事不要留存善念,畢竟下一秒你放過的敵人就會成為殺死你的人。 愛彌雅生生受了這一腳,眉頭都沒皺一下,而此時她卻撇著嘴,瑟縮著脖子倒在地上嗚咽。凄凄慘慘的模樣叫人心疼且不忍。 他不是不明白,愛彌雅已經(jīng)不是人了,或者說,她一直都不是人??吹揭辽彾鞅煌诳諆?nèi)臟的尸體時,葛鄞就明白,伊蓮恩厭惡這個女兒不是沒有道理。 或許這一切又是幻象?就像那天晚上,他和秦愈看到的景象一般,糖和血,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歸類在一起的一種東西。 愛彌雅碧色的一雙眼中,無神且絕望。她靜靜側(cè)躺在地上,雙手抱住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 “求求你,不要打我……” 他怔住了。 葛鄞對自己的幼年沒有多少印象,軍盟在挑選成員時,為了不影響未來發(fā)展和培育,會對他們進行記憶清洗。尤其是遭受過重大心理創(chuàng)傷的兒童,會被一次一次地清洗,直到他們不記得任何痛苦記憶。 而此刻,一個陌生的畫面在他的眼前閃過,僅僅是一瞬,葛鄞腦中一片空白。 爆炸、密集的槍口、漂在泳池里的女人、還有向他蔓延過來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