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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愈看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心被收緊,頓時一種心虛拘束著他。 一盞吊燈在高空炸開,水晶灑了滿地,噼里啪啦的坍塌聲從樓上響起,整個莊園從各種意義上都被掏空了,現(xiàn)在已是岌岌可危。 腳下的磚石發(fā)生了松動,無數(shù)的刺耳嚎叫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一道道黑影從伊麗莎白體內(nèi)飛出,然后四散而去,猛烈碰撞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 只是沒想到瞿杉自己朝著刀刃貼了上來,葛鄞一晃神,刀尖勉強錯鋒,這才沒有割下去。 “怎么不殺了我?”瞿杉眼里全是瘋狂的笑意,疼痛好像并不能讓她長記性,葛鄞厭惡的情緒都快從眼里溢出來了?!啊!?/br> “出去吧,這里快塌了。”秦愈瞥了她一眼對葛鄞道。 葛鄞點點頭,他收回刀,把人敲暈了扛在肩上。秦愈看了一眼餐廳,麗薩、戈登、伊麗莎白的尸首只能留在這里。 “我走前面,你跟上。”葛鄞往了他一眼,把暈過去的瞿杉推上樹窟,然后自己也跨進(jìn)去。 秦愈最后看到了兩個人。 貝克不知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他胸前長長的傷口是致命的要點,然而讓秦愈停留的原因卻是插在他兩個眼眶里的花梗。 青色的花梗新鮮帶著刺, 斯特林像是嚇傻了,一動不動地靠著角落,頭發(fā)散落下來,她面前擺著數(shù)枚各色的戒指。 “斯特林夫人,我?guī)鋈?。”秦愈試探著問了問,然而斯特林搖搖頭,她扶額:“沒有了,我什么都沒有了?!?/br> 聞言秦愈沉默下去。 斯特林不肯走,他無法強求。 漠視死亡是很可怕的,對于瞿杉這樣的人來說,死亡是烏托邦的主旋律。然而生者們大多都是普通人,并非所有人都能夠如葛鄞那樣坦然直面,或者像秦愈糊弄似的自我欺騙。 身在夢里的人往往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夢的。 斯特林不留給他彌補心中虧欠的機會,她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到戈登身邊。 拔出了那把長劍,然后背過身去,她撫著劍身。 “伊麗莎白是擅長劍術(shù),我也不差。沒有人支撐的榮譽很重要嗎?” “斯特林的大門,還能為不再擁有利用價值的我敞開嗎?” 她垂下眼,握劍的姿勢很完美,頸部的曲線飽滿,是為了讓劍鋒將其破壞。 秦愈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離去。 第52章 紫花中的少女 樹洞深邃陰暗,空間逼仄狹窄,內(nèi)壁很潮濕,勉強能通過一個人。 他不怕黑,所以這段路對秦愈來說,并不難過。 被刀生鑿出來的地方是樹的表皮。愈傷組織愈合得很快,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往內(nèi)收攏,后路已經(jīng)被完全封上,只有星星點點的火光。 秦愈加快速度,勉強跟上了葛鄞的步伐。 “前面有個岔道口,小心點,這樹會伸藤蔓。”葛鄞半佝僂著身子,小心迅速地從中通過。 “不過一時半會,應(yīng)該還沒來得及長回去?!?/br> 秦愈聞到空氣中的煤油味,黑暗的甬道里還有些許火苗沒有燃盡。 “方法沒錯,但是風(fēng)險很大?!彼行n心,做馬后炮杠葛鄞不是他的本意,但在近乎封閉的空間里點火實在是一個不留后路的法子。 他道:“你經(jīng)不起這么耗,就沒想過要是出了意外——” “人還活著,就別說那些話?!甭牭贸鰜砀疔从行┎粷M,然而他側(cè)了側(cè)身子,將瞿杉托起來,上揚的語氣又不像是在生氣,更像是急于證明自己能力一樣:“我耐性足,不信可以試試?!?/br> 秦愈先是一愣,而后啞然失笑,這人脾氣真是捉摸不透。 腳下的柔軟帶著黏著的腐爛感,秦愈來不及去看那是什么,忽而看見前面人身子滑下去。腳下一空,葛鄞左腿陷入了樹身里。 葛鄞悶哼一聲,拽了拽,拔不出來。那古樹像是有生命一樣,迅速合攏在一起,把他的腿卡得死死的。 他嘆了口氣:“把她帶出去,左轉(zhuǎn)一直走,別去看那些發(fā)光的東西?!?/br> 秦愈不作聲,走到葛鄞身邊,手往下探去,爛泥一樣的腐殖質(zhì)變得十分有粘性,秦愈把手收回來時還費了不少勁。 “那也得一起。”秦愈完全沒意識到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前,他怎么和人說的,“跟誰學(xué)的,讓別人走,自個兒去獻(xiàn)身大義?” “跟你學(xué)的?!?/br> 而這句話秦愈裝作沒聽見。 葛鄞語氣略有煩躁,他推了一把秦愈:“快點,死兩個還是死一個哪個更劃算,你都算不對?” 一見葛鄞這副樣子,秦愈也急了,他正愁怎么把這玩意從葛鄞身上弄開,一把捂住那張嘴,神色不快:“你他媽能不能做到閉嘴,嗯?平時不見你這么多話,聽話點好嗎?” 語氣強硬,卻不讓人討厭,葛鄞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喜歡這個人。 溫涼的掌心捂住嘴,短暫的心驚后,葛鄞只用眼睛狠狠瞪著他。半晌,見秦愈扒拉半天的確沒轍,他從鼻子里哼出氣,涼涼道:“快些,秦老師不是很有辦法嗎?” 被捂住嘴并不代表他說不出話,而葛鄞能發(fā)聲不代表秦愈就能容忍他跟自己吵。 他看了葛鄞一眼,站起來,道:“你在這里等我,我先把瞿杉送出去?!?/br> “不要來這種戲碼,我不會因此感激你的?!备疔凑f著說著就別開眼:“出去就別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