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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宸有點不喜歡這種氣氛。 在研究院的時候,自己是個普通研究員,比他高一級的研究員們喜歡“好為人師”,他做錯了一點都會點出來嘮叨一下,然后友善地給他指正。 陳宸覺得這是一種很可愛的傲慢,理工男女專有的。 所以他從來都很愿意聽前輩的建議或是批評,甚至還會期待。 這種仿佛只有冰冷的上下關(guān)系的相處模式……讓他有點不舒服。 不過他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 他剛來的時候,看到每一個研究員的胸口上都貼著大寫“K”的標(biāo)徽。 他以為這些人都是出自同一位特級研究員的團(tuán)隊,好奇問了一下,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他做著枯燥的實驗,直到有人叫他,他才被允許單獨出來。 然后在鐵的柵欄門外,看到了傅城。 他很開心地上前,抓住欄桿叫道:“哥,你來了?!?/br> 傅城把手伸進(jìn)去摸頭,看著他的模樣,說:“怎么跟我來探監(jiān)似的。” 陳宸看到傅城手里拿著一個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個小蛋糕。 上面插著一個小人,神態(tài)居然和他一模一樣,開心地笑著,坐在一個大大的“18”上。 陳宸一下子愣住了。 傅城笑道:“生日快樂。” 這是他和孟冉一起做的。 當(dāng)然孟冉只是負(fù)責(zé)裝飾——那小人便是她捏的,其他主要還是傅城親自cao刀。 不然孟冉出手,陳宸生日就會變祭日。 陳宸還沒來得及答應(yīng),眼淚先砸到笑著的陳宸小人上,抓住欄桿哭了起來。 傅城哭笑不得,說:“你這搞得更像探監(jiān)了?!?/br> 傅城給他點上了支簡陋的蠟燭,讓他簡單地許個愿,把生日的儀式感行完。 “他好像我呀,”陳宸看著小人破涕為笑,蛋糕很小,從柵欄門縫里就能遞進(jìn)去,陳宸接過來,把燭光映進(jìn)閃爍的眼眸里,說了一聲:“謝謝你……哥?!?/br> 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認(rèn)他當(dāng)?shù)艿?,為他?dān)心發(fā)脾氣,還為他過生日。 傅城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后面這些天我都見不到你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br> 陳宸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吹滅了蠟燭,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 時舟只是在外面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 他知道傅城跟孟冉一起在食品供應(yīng)室不眠不休地?fù)v鼓了一晚上。 孟冉回去跟他抱怨傅城真的是沒有一點創(chuàng)意細(xì)胞。 傅城一路和他吐槽孟冉真是一個生活常識殘疾人。 但兩人最后還是磕磕絆絆地把蛋糕做出來,趕在陳宸生日這天送了過來。 他看到傅城把陳宸腦袋毛揉亂的時候,不小心望進(jìn)了后者清澈單純的眸子里,恍惚了一下。 仿佛從倒影中,看到了那個小時候站在門外,羨慕保姆家小兒子的自己。 這個念頭只是閃過了一瞬,隨后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垂下眼睫來,聽著傅城長篇大論老媽子似的囑咐,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但是他沒有笑,五味陳雜地搓了一下手指。 傅城出來的時候一言不發(fā),但是昨晚的疲倦以及之前的頹靡被淡淡的喜悅一掃而空。 時舟走在前面,他跟著回去,走遠(yuǎn)了還回頭望了一下主艦。 “你以后不會在那里見到他了,”時舟說,“那里只是一個臨時實驗室,研究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東西,重點實驗室孟光隱秘得很好,大概以后會將陳宸接到那里去?!?/br> 士兵有三天的休整期,這三天駐地里不算太忙,但是不管忙不忙,時舟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傅城沒再和他聊這些事,踏上A1號機(jī)的甲板時,問了一聲:“你有空嗎,現(xiàn)在?!?/br> 時舟腳步一停,回頭看著他。 傅城沒等他回答,拉起他的手腕。 時舟下意識地又要甩開他,但這次傅城沒有放手,而是拽得更緊。 他趕在時舟跟他說“滾”之前,將他拉下甲板,拽向了旁邊覆雪的小山丘。 他將時舟拉出了駐地人員集中地。 傅城沿著山丘向上走,上面有凸起的鱗石可以落腳防滑。 時舟拽住他,嘖道:“你干什么?” “長官,”傅城說:“我請求把你的一個小時借給我,行嗎?” …… 山丘連綿向上,連接著一個斷崖似的高峰,坐在上面也可以駐地盡收眼底,只是不如主艦的位置隱秘。 傅城同志低估了這山的高度以及攀爬的難度,光上去就花了二十分鐘,到了以后一身是雪,可憐巴巴地問時舟可不可以再余外賒二十分鐘。 視時間如命的時長官果斷道:“不可能?!?/br> “那好吧,”傅城聳了一下肩,切入正題,笑道:“今天的日子有點特殊。” 可能是爬山的緣故,時舟的心跳和呼吸莫名加快了一些。 可是時舟經(jīng)過那么多的體能訓(xùn)練,這種運(yùn)動強(qiáng)度對他來說應(yīng)該根本不算了什么。 傅城說:“你都是成年人了,我尋思著蛋糕你可能也不稀罕了,于是想來想去,還是送你個其他東西吧。” 然后,他看見傅城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在雪上之巔,身后還有耀得讓人睜不開眼的陽光,他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把銀質(zhì)戒指舉在身前,說了一聲:“親愛的,生日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