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他第二次離死亡這么近。

    那是一種很難表述的感覺，死里逃生，命懸一線！

    而這世上最好的四個字，不就是虛驚一場嗎。

    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能夠健健康康，安安穩(wěn)穩(wěn)活著，已經(jīng)是一種福氣，再奢求其他已經(jīng)是過于貪婪。

    他只知道，如果他還能見到黎艾。他一定不會再朝著他假笑，一定不會冷冷地看著他。他想走上去，和黎艾擁抱，汲著他的體溫。感謝世界，他還能再見他。

    厲白捂住心臟，手指攥緊了胸口的衣服。身體在發(fā)涼后逐漸回溫。

    他慢慢走出體育館，干冷的空氣和撲面而來的雪花讓他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糖糖！”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厲白驀地轉過頭去，飄搖的雪花落在黎艾頭頂。他急速而走帶起的風掀起大衣下擺像水波一般翻滾著。

    黎艾急切地說：“沒事吧？有沒有事？你嚇死我了！”他走上前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縮了回去。

    厲白緊咬下唇，垂下的眼眸里涌出苦澀的液體。忽然僅僅抱住了黎艾。

    “沒事了。”黎艾抬手撫順他的頭發(fā)，“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在這呢?！?/br>
    “……嗯?！?/br>
    原來我還愛你，就像我沒法不承認曾經(jīng)天真無知的自己。

    第三十五章

    從四姑娘山上下來，厲白在成都住了半個月的院，病情才穩(wěn)定下來。他在深夜被送進急診，全身多處骨折，脾破裂，凍傷，失血過多，休克。

    無一不是兇險萬分。

    “沒死，去了半條命。”黎艾拿著電話，聽筒那頭傳來顧瀾驚詫的聲音：“這么嚴重？你們什么時候回北京？要不要聯(lián)系更好的醫(yī)生?！?/br>
    “他身上骨頭還要養(yǎng)養(yǎng)，不能坐飛機。到時候再說吧，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還算樂觀?！?/br>
    “沒事就好?！?/br>
    “那邊你先穩(wěn)著吧，別讓這件事傳出去。”

    “我知道，欸，我說你們也太不小心了。雖然登山是有危險，但也不至于弄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br>
    “嗯……”

    黎艾有些心不在焉地撥弄手邊雜志內頁，目光在那絢爛的色彩上流連不過兩秒中，又開始神游天外。

    “黎艾，黎艾！”顧瀾喊了兩聲：“我說你不會是磕到腦子了吧。”

    “沒有，只是在想些事情。”

    “想什么？”

    “回北京跟你說吧，我先自己考慮清楚?！?/br>
    “怎么，在山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算是吧，總之，一切等我回去再說?！?/br>
    “好吧，好吧，等你回來就是了?！?/br>
    黎艾掛了電話，招來門外的護工將他推出門。他因為腳踝的骨裂傷劃在了骨科，厲白卻因為腹腔手術的原因歸給了普外。兩個科室差了三層樓。

    黎艾是院長親自照顧的病人，病情也不算嚴重，主治大夫對他每天都不在病房，失了蹤影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護工對于黎艾的習慣也有了些了解，推著他去三樓的普外病房。

    厲白在手術后的第二天清醒過來，切了三分之一的脾，身體非常虛弱。所幸到底是年輕人，底子好，沒有在術中發(fā)生什么意外。

    “黎艾，我們什么時候回北京啊?！眳柊子行┙辜钡貑枺骸拔覀兌荚卺t(yī)院住很久了?！?/br>
    “骨頭的傷要好好養(yǎng)，你也不想留下什么后遺癥吧?！?/br>
    “那能改善下伙食嗎？比如說讓我自己訂外賣什么的?！?/br>
    黎艾冷笑一聲：“不準，什么辣的都不準吃?！被仡^又囑咐照顧厲白的護工：“看緊他了，別讓他沾一滴辣椒油，知道嗎?！?/br>
    護工是經(jīng)驗豐富的大娘，聞言后笑著點頭。

    厲白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在床上一躺，用被子把全身都裹了起來。

    “你不熱？”

    “不熱！”

    “小孩子脾氣?！?/br>
    “我成年好久了好不好?！?/br>
    “連嘴饞都忍不住，不是小孩子是什么?！?/br>
    “所以我說回北京啊，你不懂，我感覺這地連空氣都是麻辣味?！?/br>
    “……”黎艾有一瞬間的無語：“別鬧了。再養(yǎng)養(yǎng)吧，醫(yī)生說能走了再走?！?/br>
    厲白從薄毯里鉆出頭來，看著黎艾說：“那我的實習怎么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