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染木然的回過頭，抬起袖子，突然呼了一口氣，“沒別的衣服?！?/br>
    趙長松這才想起來，厲染回來還沒做過新的衣服，現(xiàn)在讓內(nèi)務(wù)部做顯然來不及，“去外頭的成衣店買吧。質(zhì)量好，款式也新?！?/br>
    衣服這個倒是好辦，可要拿什么東西去呢？

    “按著太原道的習俗，這第一次去老丈人家，怎么也該帶一頭野豬，才算客氣?！?/br>
    趙長松話落，感覺周邊一道冷氣，只見一把鐮刀朝他飛過來，他手腳靈活一躲，挨著他的臉頰飛過去，插進他身后花圃的泥里。

    站定身體拍著胸脯喘著氣，下次一定要吩咐人把這些危險物品藏好了。

    厲染一臉看白癡的厭惡表情，趙長松很委屈，他也沒做過人家女婿啊，再說了他一個太原道土生土長的人，哪里知道皇城的風俗。

    厲染靜下心思想了想，的確手頭并沒有能拿的出手的東西，心里有些不爽。進了書房，拿出他的分例布包扔給趙長松，“你看看，夠嗎？”

    趙長松打開看了兩眼，嘖嘖嘖，這真是過得比他還寒酸。

    “您是在伽藍殿久了，不知道外頭的物價。這點錢怕是連一套好點的衣服都買不起?！?/br>
    厲染心想，難怪當時自己將這個交給楊鳳霖，他連看都不看一眼。第一次厲染有了自己原來真的很窮的自覺。

    “不夠的，用你的錢補?！?/br>
    唉……趙長松快哭了，那是我的老婆本啊，七殿下。

    兩個大老爺們商量了半天，在院子里折了幾根開的正好的荷花，好不容易找了一塊還能拿得出手的真絲布巾包起來出了皇宮。

    趙長松跟在厲染后頭，忍不住想，待會七殿下把這荷花送上去的時候，他能不能假裝不認識厲染，丟人啊，希望楊定州別以為他們是何仙姑，哎……

    去了成衣店，挑了一身衣服，換了出來，厲染不怎么自在的扯了扯襯衫的領(lǐng)口，十多年沒穿了，有些不習慣?？吭诠衽_上和老板聊天的趙長松猛然閉了嘴，還有一些在店里挑衣服的客人，特別是姑娘，全都臉紅的直往他身上看。

    老板反應(yīng)快，開口就是一頓夸。厲染沒啥感情的看了他一眼，對著趙長松說就這一套吧。趙長松拿了錢出來，想付錢，沒想到老板手一揮，湊在他耳邊道，“這是楊家的店，我們老板是楊鳳霖。七殿下來買衣服，還收錢，我是不想干了？”

    趙長松扳過他的肩膀?qū)λ麛D擠眼，“你怎么知道他是七殿下？”老板指指他，“我認識你多久了，從沒見你對人服侍如此妥貼的，再看那位的長相，氣度。我做生意這么多年，看人的眼力可不是白長的?！?/br>
    趙長松伸手指指他，“你個老狐貍，那我可拿走了?！?/br>
    老板笑著，轉(zhuǎn)過身對著厲染恭敬的行了禮。

    身邊不斷有姑娘探頭看厲染，厲染有些不喜。趙長松隨手在一邊拿了一頂帽子蓋在厲染頭上，“誰讓您長的太招人?！?/br>
    兩人出了成衣店，車水馬龍的大街讓厲染有了一絲恍惚，十幾年變化可真大。趙長松在他身邊，感嘆道，“十多年前，可想不到我們現(xiàn)如今出個宮都得走路吧。放在從前您出去尋個街都得有人開道，您穿軍裝的樣子，我現(xiàn)在都……”

    “閉嘴吧?！眳柸径⒅诌厽o數(shù)的乞討者，打斷了趙長松的話。趙長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城都有這么多乞討者，別提其他地方了。這幾年上頭斗得厲害，苦的只有下頭的百姓，生活一年不如一年，邊境流民暴動頻發(fā)，要不是太原道幾次派兵鎮(zhèn)壓，后果……”

    厲染向前幾步，見街道旁有個救濟所，有人在分發(fā)食物和衣物。趙長松指了指，“那是楊家開的救濟所，皇城里頭還有好幾處，聽說不僅皇城，在一些偏僻落后的地區(qū)也開了救濟所。楊家真是大善之家，和那些貴族想博名聲不同，楊家是實實在在做善事。楊家有海外貿(mào)易權(quán)，有船隊，之前楊鳳霖一出海就是一年半載，賺回來大部分的錢都用來辦救濟所了。這楊鳳霖啊，說起來真是個妙人?！?/br>
    厲染斜了他一眼，“你說什么？”

    趙長松連忙站好，打著自己的嘴，“親王殿下，瞧我這張破嘴?！?/br>
    厲染沒再看救濟所，壓低了帽子繼續(xù)往前走，趙長松跟在后頭，只見前頭的厲染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趙長松步子沒停，撞了上去，捂著鼻子，眼淚都快出來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的太過分了，我不爭，他跟在我身邊也是受委屈?！?/br>
    趙長松探出頭，“說實話，的確是。這要是以您當年在太原道的威風……”

    趙長松不敢說下去，只能轉(zhuǎn)了話風，“七殿下，嚴家祖上可是出了好幾代的皇后。都說您母親當年艷絕皇室，其實親王的母親也就是您的姨母，當年才是皇城第一美人，據(jù)說老國王看上的是她?！?/br>
    趙長松在厲染背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厲染這性子只能慢慢摸著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踩雷了。

    “他向來是好看的，和我一處是可惜了?！?/br>
    扔下這一句，厲染走了。趙長松總覺得這話里頭有些不甘，還有些自卑?。?/br>
    可這條路不是您自己選的嗎，身在皇室，您不爭只有這個結(jié)果，您不是比我清楚嗎？

    楊家的這餐飯吃的異常沉重。楊定州沉默了許久，一掌拍在飯桌上，“阿致，只要你愿意，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跟著姓楊了，我楊家養(yǎng)的起。你為了楊家受了這么多年委屈，我不能看著你在趙家受苦，離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