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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云空的尸骨燒出了兩顆舍利子,舍利高潔,我去拜時,又與李念“偶遇”了一遭。 新婚不久的李念眉眼里蘊著笑,見了我,便以佛禮向我問詢,“老師,您也來祭拜云空師父嗎?” 不待我點頭,他又道,“西涼國來了使者,說要迎云空師父舍利回國?!?/br> 云空有一半西涼血統(tǒng),又曾入過西涼國天丒教,這消息早已在京師坊間傳開了。就是從江湖客里傳出去的,只是比我預(yù)料的還要快一點,不知道還有誰在當(dāng)中推波助瀾。 舍利回國這樣的大事,鴻臚寺必然會有所動作。圣上有意與西涼國緩和關(guān)系,也必然會應(yīng)允,派使臣護送云空師父的舍利回去。 我想努努力,把這份差使攬到自己頭上。 兩位親王的婚事雖暫時性地牽制住了兩位節(jié)度使,但真要到了刀兵相見的時候,恐怕什么父母兒女都是陌路。 所以我必須得去一趟西涼國。 于是我笑道,“殿下可有了舉薦的人選?” 李念道,“聽聞何大人有意?!?/br> “何大人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得舟車勞頓?!蔽矣中α艘宦暎按耸玛P(guān)乎兩國邦交,還得身份貴重些的年輕人去才好?!?/br> 李念亦笑,“老師的意思,學(xué)生明白了?!?/br> 李念與李修長相不同,他更儒雅些,長眉鳳眼,玉面丹唇,即便笑起來也含著內(nèi)斂的意思。與李修時而冷銳時而怯懦茫然的眼神不一樣,李念的眼里總帶著光,如春波粼粼,溫柔可親。 我朝他拱手。 其實時間是不多的。 尹川王手里的底牌究竟有多少,我至今也沒摸清楚。 馬凡與趙汝經(jīng)營江湖客,很有些成績。 晚些時候他們拿著菜單給我比對,“要青城酒的人大多是南邊來的,京師里的喝峨眉酒的多,這崆峒酒自釀出來,也就那些西涼人喝過?!?/br> 趙汝也道,“趙提督喝過一次,提起了當(dāng)年鳳相親釀的春與繁化,說得其三分味了。不過這酒喝多了上頭,只能喝一種茶去解,但那茶是什么,趙提督卻沒說明白?!?/br> 我心里有了數(shù)。 趙汝多去了一趟提督府,劉成武也過來送了一遭消息,我與奉議司交情匪淺,圣上默許的。 鳳相在家稱病久了,方瑱一人獨大,圣上不僅不信我,也不信方瑱和方家的鐵浮屠。我與他愈是對立,圣上便覺自己愈是安全,方瑱當(dāng)日所作所為,我今時才看的明白。 圣上到底是老了,每一個決定都做的格外小家子氣。 此時無論是信我還是信方瑱,我們都有自己成熟又完善的一套理論,可偏偏圣上誰都不信,只信自己。 第二日上朝,西涼使臣上書,請迎云空舍利回國。 何大人自告奮勇,關(guān)雋最先出列駁斥,關(guān)雋說話很不客氣,他特特點了鐘毓,“何大人擇婿無方,如何能擔(dān)此重任?” 在他們眼里,鐘家是逃兵。 京師最繁盛的鐘府,一夕之間便沒了蹤影。 仿佛只是一場夢。 李修持笏出列,“兒臣以為,蘭臺令孟老爺頗為合適?!?/br> 李念詫異,匆匆看了我一眼,來不及在眼神之間說些什么,便緊跟著上前一步,“兒臣亦推舉孟老爺?!?/br> 昨日劉成武來,還說了一件就是寶親王李修的事情。 寶親王妃是周垣的嫡女,原先一心要定給裕親王的。周垣一直想與朝中大員扯上關(guān)系,早就翻了族譜,打定了注意要通過聯(lián)姻的方式與周若海這一門攀親。 不想因為年齡問題,嫁入了寶親王府。 如今寶親王妃有了身孕,李修順勢將王妃的兄弟都推舉入了六部之中,卓州衛(wèi)如今就算是為了自家人,也得站在寶親王這一頭。 夜里李修去了一趟,提的依舊是立太子一事,他言語切切,“老師,如今學(xué)生身后有三位節(jié)度使,倘若能順理承繼大統(tǒng),學(xué)生必拜老師為相?!?/br> 我多問了一句,“尹川王有什么想法?” “學(xué)生不知?!?/br> 京師局勢,愈發(fā)不明晰了。 尹川王游走于兩位親王之外,鳳相態(tài)度模棱兩可,寶親王李修將自己的依仗呈在了我面前,足可見其誠意。 于是我道,“西涼使臣將迎云空舍利回國?!?/br> “本王明白?!?/br> 李修是個聰明人,他當(dāng)即便明了我要去西涼國的意圖是什么,于是今日朝上,關(guān)雋駁回了何大人的自請后,上書舉薦我做為使臣護送云空師父的舍利子回故土西涼。 只是,若做為使臣,蘭臺令到底不夠有誠意。 于是李念添了一句,“兒臣請父皇加封孟老爺為福西伯,護送云空師父舍利子,隨西涼使團回國?!?/br> 圣上只是擺手,“再議吧?!?/br> 此事提一次自然是行不通的,我也不急。 下了朝我又去了一趟相府,鳳相在家中養(yǎng)了這許多時日,臉色好了許多。不等他說什么,我已拎著茶餅直入素心齋,“如今下官可有幸與鳳相對弈一局了?” “看來今日游新已非吳下阿蒙。” 鳳相合了折扇,與我相對坐下。 引泉烹茶,我道,“這茶名叫白云天?!?/br> 鳳相執(zhí)杯的手一頓。 七月七。 春與繁化。 千里白云天。 這從來都不只是一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