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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鳳相在信尾道,“若白處,本相自會為君周旋,此行艱險,望君珍重?!?/br> 珍重。 我看過后便依信中所言將其燒了個干凈,此刻躺在床上,那孤立無援的感覺終于消失了。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格外迫切的想要找個靠山。 當年入京師是為著薛孟兩家的期盼,后來進奉議司是一時興起,再往后便在這漩渦里越陷越深、身不由己了。沒進來時覺得風平浪靜,不過如是,可真的進來了,才發(fā)覺這風平浪靜不過是一張網(wǎng),網(wǎng)下蕓蕓眾生相,貪嗔癡慢怨憎會,一樣不少,五毒俱全。 第二日起了大早,趕車的人也加快了些速度。丹州離京師畢竟有些距離,我可不想在路上過年,到了丹州,起碼還有鳳相的故交照應(yīng)一些。 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處處路室都已有人打點過了。 我沒有問,那些驛承都不說,我只覺都是鳳相打點的,于是愈發(fā)對鳳相感恩戴德。 到了卓州時是節(jié)度使周垣親自來迎,一行人在節(jié)度使府上好好修整了一番。酒足飯飽后,周垣道,“宮里來人關(guān)照過,孟大人不必急著趕路,出了卓州,再經(jīng)滁州扶風郡,就是丹州境內(nèi)了。這一路沒什么山,匪徒更是早已剿盡,不忙的話,在卓州逛一逛也好。” 我有些詫異。 其實從我在界碑處看到節(jié)度使的車隊時就開始詫異了,堂堂從二品的節(jié)度使,竟然會屈尊親自來迎我這個四品的鹽運司使,況我還并非他轄下屬官,實在有些說不通。 如今又邀我在卓州逛一逛,這樣明顯邀功的意思。 “下官在宮里并無熟人。” “孟大人何必說笑呢,是垂詢殿親自來的信。孟大人不過是出來歷練一趟,又何必事事認真呢。”周垣又道,“大人若能稍稍在內(nèi)閣面前美言幾句的話……” “周老爺可真是折殺下官了?!蔽一琶[手,“下官出京前一直在蘭臺修史,并不曾與內(nèi)閣學士打過交道?!?/br> 內(nèi)閣,我知道的也就方瑱、陳子汶、相蠡和元墨四人,如今不知周垣這話是真是假,自然不敢應(yīng)承什么。相蠡等人要關(guān)照我,是要通過鳳相的路子的,畢竟內(nèi)閣做出的是與我一向不大對付的樣子。方瑱就更沒有理由了,攏共也不曾說過幾句話,對我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若說是明誠之倒還有些可能。 “確實是垂詢殿來的信。”周垣見我不信他,竟有些急了,親自帶我進廂房取了兩封信給我看,“是位姓劉的學士,也給大人留了一封,說是要親手交給大人?!?/br> 內(nèi)閣學士雖多,能隨侍在垂詢殿內(nèi)的也不過四人,何時多了個姓劉的? 我將信將疑的展開信,入眼便是張牙舞爪的字跡。 這字跡……我有些想笑,卻又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覺,我離京師尚不過幾月,如今的京師,卻已天翻地覆的換了一次血。 信是劉成武寫的。 他說我走后不過幾日,南撾的使者們便到了,為了接回國主和公主很是費了一番口舌。最后還是他說服南撾使者接受了我大夏苛刻的條件,于是圣上一喜,直接將他提到了內(nèi)閣做學士。信里還說鐘毓成親了,成親第二天就上了奉議司的頭條:新婚之夜何姑娘竟嫌他對不上自己的句子,罰他在書房睡了一晚。 信的最后,劉成武道,“游新,你雖一時困頓,但我相信這天下春色歸根結(jié)底,還會是我們的?!?/br> 第42章 又在卓州逗留了幾日,周垣送過幾次小廝與婢女,且還有繼續(xù)送金銀的意思,我連忙胡亂應(yīng)付了他,總算才從節(jié)度使府里脫了身。 因帶了節(jié)度使的手信,故而路過幾個郡都不曾發(fā)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喝酒看戲賞美人。人和馬都休整過來了,便繼續(xù)趕馬上路。緊走慢走,離了京師,也已有三個多月了,還有一個多月就到了年下,雖周垣說這些地方平平安安的,但出了滁州就全剩下了山,難保沒有山匪流民趁著年節(jié)作亂。 出扶風郡的時候,郡守有事,指派了兩名屬官去送。其中一個屬官道,“大人沿著這條路出了扶風郡,再翻長行和落鷹兩座山,就能看到平湖郡的界碑了?!?/br> 我點了點頭。 另一位屬官道,“高大人因公務(wù)在身,不得親自相送,還要勞煩大人給高士雯大人帶一句話,是我們大人的意思,叫高大人早些回家吧,這么多年了,老太爺念的緊。” 我亦點頭應(yīng)了。 扶風郡守叫高士綦,與前丹州鹽運司使高士雯是叔伯兄弟,本是親如一家的,不知生了什么變故,高士雯一怒便請職去了丹州。丹州與滁州雖相鄰,但到底隔了幾重山,便是輕車快馬,也要費些時日。 所以高士雯一去這么久,竟一次也不曾回來看過。 高士綦守著扶風郡,要惦記著山那邊的高士雯,還要cao心上一輩兩個老兄弟,實在有些焦頭爛額。 離京時想的要去陌生處過冬,便帶了兩大箱的冬衣。不想雖一路從秋進了冬天,氣溫卻一日日的高了起來。我這才想起在福州時的年歲,便是冬天,火力壯的人有兩件衫子也就夠了,體弱的人才穿夾衣。 眼下這兩箱冬衣顯然用不上,繼續(xù)帶著礙手礙腳,不帶著卻又覺得遺憾。 怎么說都是和京師的一點聯(lián)系,就這么丟了,像是再也不想回京師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