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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誠“噗通”一聲跪在床榻邊,極有眼色地表忠心:“屬下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那個大夫,他是隔著簾子診脈的,并不知里頭是您,此時人還被關(guān)在柴房里,大人若是不放心……”說到此處,他五指并攏,在脖頸處做了一個“割”的姿勢。 葉蕭沉默片刻,才道:“不必,他好歹也幫了咱們,既然不知內(nèi)情,便無須取他性命。還是關(guān)著吧,等此間事情了結(jié),再放人回去?!敝劣邳S誠自己,葉蕭對他還是信任的,再說他每日都貼身服侍,身孕之事本也瞞不了他。 黃誠聽后,垂著眸子應(yīng)道:“是?!?/br> 葉蕭自昏迷以來只喝過藥,腹中粒米未進(jìn),敘完話后已覺十分饑餓,好在黃誠早已準(zhǔn)備好飯食,便匆匆用了些填飽肚子。 飯后繼續(xù)聽黃誠稟報京師現(xiàn)狀,聽聞一切都如預(yù)料那般發(fā)展,葉蕭心下微松。 話到半途,外頭又有喬裝的兵丁回來稟事,黃誠出去接洽,回來時,手里還拖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這人中年模樣,身材消瘦,頜下生須,雙頰微微凹陷,眼角唇邊還帶了幾塊淤青,此時正跪在葉蕭榻前,整個人抖動不止,臉上卻還討好地笑著,嘴里不斷討?zhàn)垼骸按笕损埫?,大人饒命?!?/br> 黃誠毫不留情地往他腰側(cè)踢了一腳,他立刻“哎喲”叫喚一下,噤聲不再言語。 見此,黃誠才道:“此人好幾次偷偷摸摸進(jìn)出輔國公府,今日被咱們的人抓個正著?!?/br> 葉蕭聽后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跪著的消瘦男子身上,此人開口就叫“大人”,莫非…… “你認(rèn)得我?” 消瘦男子張了張嘴,又及時閉嘴,微微側(cè)過頭征求黃誠的意見,眸中滿是懼意,見黃誠點頭,他才識時務(wù)地開口道:“在國公府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次,不過您那時正在湖心亭與國公爺說話,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小人的。” 葉蕭心下了然,又問:“說吧,你是什么人?” 這次不需要消瘦男子征求意見,黃誠就先踹他一腳:“大人問話,敢有半句虛言,仔細(xì)你的小命。” 消瘦男子唯唯諾諾,連連點頭:“小人馬春來,是國公大人府上三姨娘的兄弟?!?/br> “這幾日頻繁進(jìn)出國公府,所謂何事?” 馬春來聽后,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一副倒了大霉的模樣:“不瞞大人,小人前幾日手癢,去賭場玩了幾把,這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手氣不好,那是把把走霉運(yùn),欠下賭場一大筆銀子,手頭又實在周轉(zhuǎn)不開,就去找我那妹子借點銀子使使?!?/br> 葉蕭不動聲色道:“那她定是沒有如你所愿?!?/br> 馬春來長嘆一口氣:“還真讓您給說著了,”他左眼微瞇,斜著努了努嘴,“這不,就被賭場那幫人給打成這樣了,小人也是沒辦法,只能再去找妹子周旋,我那妹子也是狠心,咬死了不給銀子,回到藥鋪以后,小人就又被那幫人給暴打一頓?!?/br> 藥鋪? 葉蕭暗暗記下,輕笑道:“你妹子既然擺明了不打算幫忙,你為何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國公府里去,而不是想辦法找其他門路?你這人瞧著也不蠢,怎的就干出這種蠢事?” 馬春來嘿嘿一笑:“小人身邊都是窮親戚,就這么一門富貴親戚,不找她找誰,再說了,這國公爺不是快當(dāng)皇上了嘛,這天下都要拿到手了,不至于連這點銀子也拿不出?!?/br> 葉蕭瞧著他的狼狽模樣,一步一步引導(dǎo)著話題走向:“看你這模樣,應(yīng)該還沒有還上賭債吧。” 馬春來變臉?biāo)频挠质且粐@,話語中甚是氣憤:“您慧眼,小人今日本是想通過妹子見一見國公爺,誰知道我那妹子以為小人又想去要錢,二話不說就把小人趕了出來,哼,狗眼看人低,要不是我,國公爺……” 說到此處,他突然閉了嘴,臉上再度現(xiàn)出討好的笑,“嘿嘿嘿”的笑聲中還帶了幾分掩飾,幾分尷尬,明顯是不小心說漏嘴了。 他這一說漏嘴,葉蕭心里就有了幾分揣測,為個賭債的事情,他竟敢找上蔡權(quán),這本就是十分怪異的事情,此人又是開藥鋪的,早先李元培駕崩,又只有蔡權(quán)陪在身邊。 現(xiàn)在,這樁樁件件的事情,突然就能聯(lián)系起來了。 葉蕭笑著望進(jìn)馬春來有些躲閃的眸子,靜靜地等他把先前未盡之語說下去。 可這個時候,馬春來卻好似鋸了嘴的葫蘆,說什么也不再開口了。 這倒不怕,此人明顯就是貪生怕死、好占便宜的性子,要讓這種人說話,再簡單不過。 葉蕭只道:“你既然敢直接面見國公,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行了,咱們也不用廢話了,你實話實說,我便替你還了賭債,給你一條生路,你若還這么遮遮掩掩,也就不用憂心賭債的事情了,畢竟,賭場那幫人也不能找個死人麻煩不是?!?/br> 黃誠極有眼色,一聽這話,手腕一翻便有把匕首出現(xiàn)在掌心,只見銀光一閃,匕首已架在馬春來喉頭,只要他敢耍半點花花腸子,立刻就能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 馬春來被黃誠突然露出的殺意嚇得動都不敢動,只能“嗚嗚嗚”地發(fā)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叫喚。 葉蕭朝黃誠使了個眼色,黃誠立時收回匕首。 這一刻,馬春來好似脫力一般,整個人委頓在地上,他有氣無力地舔了舔幾乎干裂的嘴唇道:“您千萬仔細(xì)著點兒,這刀子可不認(rèn)人。得嘞,小人說還不成么!”可是看他眼眸子不自覺轉(zhuǎn)動的模樣,恐怕心里還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