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制保鏢_分節(jié)閱讀_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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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掉槍,慢慢后退。”男人的聲音自幽暗中毫無前兆地冒出,充滿冷肅的血腥味。 瑞恩身軀一震,不由自主地遵從了這個命令。在他一點點退到三米之外后,頸后挨上重重一擊,黑暗瞬間籠罩了他的意識。 安致遠坐在地上,深深凝望隱沒在暗處的身影。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克制自己不在剛才那輪急速掃射中顫抖和驚叫——他以為窗后的人是他,那一刻緊張劇烈的心跳躍出喉嚨口,冷汗涔涔而下,眼前一陣發(fā)黑。 他幾乎再次昏厥,被抽空靈魂的恐懼淹沒。 “……蒼朗。”安致遠嘆息著展開雙臂,似乎要擁抱燃燒的火光。 他的保鏢走上前,帶著滿身血與火藥的氣息,單膝跪地,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肩窩。 呼吸,心跳,指間柔軟的發(fā)絲,懷中真實的觸感……他險些就失去了這一切! 在子彈橫飛中依舊巋然的身軀,因失而復(fù)得的惶恐微微發(fā)抖。 “對不起,對不起……”他喃喃地重復(fù)著這三個字,仿佛要用語言的沙粒,來一點點修補因自己的失誤造成的巨大空洞?!叭际俏业腻e,不該把你單獨留下……” 安致遠柔和地笑了笑,用力抱住他,“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的意愿?!?/br> 蒼朗用手臂緊緊環(huán)過他的肩背,感受對方的心跳在自己胸膛上搏動。 一下,又一下。 如沖刷沙灘的白浪,急促而安寧。 天地俱已不在,只有海潮聲,在相擁的兩人耳邊深沉涌動。 不遠處的警笛聲打破幻境,安致遠如夢初醒。 “我們回家吧,蒼朗?!?/br> “好。在那之前,我有個禮物想送你,作為賠罪?!?/br> “是什么?” 蒼朗不答,抱著他穿過警燈閃爍的街道,從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乘電梯直抵頂樓。 天臺上空曠寂靜,他走到邊緣,放下懷中的男人。 安致遠看著地板上冷硬危險的黑色輪廓,有些訝然,“你……” “看遠方?!鄙n朗說,然后把那只完好的右眼,貼上狙擊槍的夜視瞄準鏡。 千米之外,一架私人直升機旋起呼嘯的氣流起飛。 蒼朗的眼睛離開瞄準鏡,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浮土,松手。 夜風(fēng)吹散塵沫,他看了看風(fēng)向,心中有數(shù),低頭重新瞄準。十字刻度線從高速轉(zhuǎn)動的螺旋槳往下壓,鎖定那根細細的輪軸右側(cè),他沉靜地扣動扳機。 墨色夜空綻放出一朵驚心動魄的禮花,明亮而壯麗。 蒼朗轉(zhuǎn)頭,對安致遠微笑:“焰火,送給你?!?/br> 安致遠在浴室。濺到身上的酒漬令他很不舒服,想起那個金發(fā)男人吻他唇角時,那種蛇信舔過的感覺。 客廳里,安致克與蒼朗對峙般站立。 一張薄薄的信封放在桌上。 “里面是五萬美金支票?!卑仓驴说卣f,“雖然失職,但你將致遠安全營救回來,也算是有功?!?/br> 蒼朗極短地沉默后,說:“雇傭期還有一個月?!?/br> “我不認為你能勝任這份工作。你的身手很好,但只是身手好而已,你根本不明白‘保護’的含義?!卑仓驴顺鲅韵?,“我不會把致遠的安危,托付給一個不守約的人?!?/br> 蒼朗抿緊嘴角,對安致克的話全然無法反駁。他從未真正保護過誰,也不習(xí)慣保證什么,但這次卻不同以往,仿佛刀鋒穿胸而過,他在一種真切的痛楚中豁然省悟。 “這種事,以后絕不會再發(fā)生?!彼谅曊f,像對自身靈魂發(fā)誓。 安致克冷笑:“倘若下回你的女友又進了醫(yī)院呢?” 蒼朗身軀瞬間繃緊,墨鏡擋住他的眼神,卻擋不出一觸即發(fā)的氣勢。 安致克腳步微退,語氣依舊強硬,“你不適合做致遠的保鏢?!?/br> 蒼朗的雙拳緊了又松,最終倔強地吐出一句話:“讓他自己來決定?!?/br> 安致克目光沉沉,“好,你在這等?!?/br> 剛沐浴完畢的男人裹了浴袍,在朝陽斜照的窗邊擦拭濕漉漉的頭發(fā)。 安致克走進房間,一屁股坐在床沿,沒好聲氣地問:“昨夜旅行如何?” “驚險刺激,如好萊塢大片。”安致遠回味似的吁了口氣。 安致克跳起來,怒目而視:“我要在你身上安追蹤器,再雇一個加強連的保鏢!” 安致遠失笑,“別威脅我,致克,你知道我最煩人多。有蒼朗保護我就足夠了。” 安致克慢慢坐回床上,輕笑:“確實,他很出色,所以我給他發(fā)了筆獎金。另外,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放他兩天假,讓他回去陪陪女朋友?!?/br> 仿佛全部血液從身體抽離,安致遠臉色煞白。他神情恍惚地重復(fù)了一遍:“……女朋友?” “是啊,他昨天不是請假,我順手查了一下,他女朋友闌尾炎進了醫(yī)院?!卑仓驴藳]注意他的神色,尤自說笑,“我叫人送了束花過去,據(jù)說是個美女,這小子還挺有艷福。” 安致遠手指扣緊桌角——他必須抓住什么東西,才不至于失態(tài)地搖搖欲墜。 蒼朗,他聲音顫抖,心急如焚,甚至不惜違背原則,將自己孤立無援地留在海灘上,是因為他的……女朋友,得了……闌尾炎? 蒼朗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理所應(yīng)當。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健康,強壯,有魅力。他當然應(yīng)該有個女朋友。 男人,和女人,這再正常不過。 不正常的人是你自己。 變態(tài)的人是你自己。 無情嘲笑的聲音響徹腦海,安致遠發(fā)出了個輕微的、古怪的喉音。 一個個音節(jié)像是脫離了他的聲帶,漂浮在空氣中,自動拼成話語:“我……要換衣服……你能不能……” “哦,我去叫傭人進來,順便放他兩天假?!卑仓驴似鹕碜叱龇块g。 安致遠一動不動,慘白、虛飄,像抹抽空了生氣的幽魂,任由傭人們把他翻來覆去,穿好衣褲。 片刻后房門推開,安致克走進來,帶著調(diào)笑的神色?!澳愕谋gS,”他強調(diào)了前兩個字,“說要得到老板的批準——真是盡職,居然忘了掏錢的人是我?!?/br> 安致遠似乎沒聽清楚。 他的弟弟聳聳肩,“我叫他進來,你自己跟他說。” 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安致遠視線聚焦,忽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