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娘子將酒壺放下看著祁鉞笑眼含淚道：“我兒長大了。”

    祁鉞也鼻子酸了，他坐過去膩在祁娘子身邊道：“娘，兒子長大了，你等兒子殺退敵人，給你賺個(gè)誥命夫人回來！”

    祁娘子笑著戳了一把祁鉞道：“說大話不嫌牙疼，你小時(shí)候最是頑皮，帶著一群小孩子到處闖禍，不是把東家的門砸了，就是把西家樹上的鳥窩給掏了，總是磕的一身傷，青青紫紫的。這一眨眼就這么大了，時(shí)間過得真快，娘也老了?！?/br>
    “娘不老?！逼钽X窩在祁娘子的胳膊邊上道，“我娘最美了?！?/br>
    “貧嘴！”祁娘子戳著祁鉞的腦袋道。

    “我怎么貧嘴了？我娘本來就是最美的。我和祁忱他們小時(shí)候比起自己的娘親，誰娘都沒我娘漂亮?！逼钽X笑著道，“他們還比爹，我沒有，但是我有娘，他們爹娘能做的，我娘一個(gè)人就能做到。娘，我小時(shí)候一直以為你是這個(gè)世上最厲害的人，簡直無所不能?！?/br>
    “現(xiàn)在不是了？”祁娘子笑著打趣道。

    “是，怎么不是！”祁鉞摟著祁娘子道，“你生了我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怎么能不是最厲害的人？”

    “不害臊！”祁娘子啐了一口，“吃吧，菜都要涼了?！逼钽X忙拿起筷子給祁娘子夾了一筷子菜：“娘，你吃！歲歲平安?！?/br>
    祁娘子也給祁鉞夾了一筷子rou道：“多吃些，到了外面就吃不到了?！?/br>
    “嗯?！?/br>
    祁娘子一直等到外面的鐘聲響了才收拾了去睡覺，祁鉞怎么也睡不著，他將祁娘子的那壺酒悉數(shù)喝了，眼中也多了幾分酒意。多年來的夙愿得償，這一個(gè)月的軟磨硬泡總算同意了，祁鉞只覺心頭那股憋悶了多日的氣一下子就順暢了，也不管大半夜就去找宋澄了。

    “澄子，澄子！”祁鉞也不管大半夜，就站在門口喊。宋澄正好在陪著徐夫子下棋，聽到祁鉞叫自己，一個(gè)棋子就落錯(cuò)了地方。徐夫子一笑道：“去看吧，心思不在這里了?！?/br>
    宋澄一個(gè)不好意思臉都紅透了：“老師……”

    “去吧?！毙旆蜃訐]揮手道，“我和你師娘說會兒話?！?/br>
    徐夫人坐在一旁剝栗子吃，也笑著道：“出去玩吧，早些回來?！?/br>
    “是！”宋澄笑著就出門了。

    宋澄一出門就看見祁鉞斜靠在門口，門外的燈火昏昏暗暗，不大看得清，只祁鉞的眼中泛著亮光。宋澄轉(zhuǎn)身將門掩住，回頭問道：“大半夜的你怎么過來了？”

    “澄子！”祁鉞一把將宋澄圈進(jìn)懷里，胳膊掛在祁鉞的肩膀上，他微微彎下身子將頭湊近宋澄的鼻尖，手指也不知道在指哪里：“澄子我跟你說，我娘同意了！”酒氣噴在宋澄的下巴上，溫溫?zé)釤岬摹?/br>
    “喂，祁鉞，你喝醉了嗎？”

    第33章 第三十三本書

    “喂， 祁鉞， 你喝醉了嗎？”宋澄忽而有些小心翼翼地道， 祁鉞犀利的眉眼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而柔和， 宋澄叫了一聲， 祁鉞沒有應(yīng)，頭蒙在宋澄的肩窩里， 輕輕哼了一聲。

    宋澄偷偷伸出手指勾了勾祁鉞的指尖，發(fā)現(xiàn)祁鉞沒有反應(yīng)， 便大著膽子將手又往前伸了伸， 祁鉞的手心還是如以前一樣有點(diǎn)微微潮濕的熱，宋澄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手心， 笑得如同偷腥的貓一般。

    “澄子?！逼钽X忽然開口，嚇得宋澄一顫就立馬想將手撤回， 眼看著已經(jīng)從祁鉞的手心里流出來了，卻不料沒祁鉞伸手一抓就又抓了回去，祁鉞將宋澄的手緊緊攥在手里，他伸手掰了掰宋澄的手指道：“還跟小雞爪子?！?/br>
    宋澄臉上一熱就要將手奪回來， 豈知祁鉞喝醉了竟使勁直抓著不放：“澄子。”

    宋澄措不及手慌張?zhí)ь^， 眼中竟有幾分小鹿般的膽怯，祁鉞將頭歪至一邊張嘴就笑了：“躲什么躲， 小時(shí)候什么沒見過， 拉個(gè)手怎么了?！闭f著還將宋澄的手往懷里攥了攥。

    “哦……”宋澄竟難得的沒有回敬祁鉞， 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窩在門口。

    “祁鉞， 你要走多久？”宋澄的聲音有些低， 祁鉞沒聽清楚，只隱約聽見宋澄在說自己從軍的事，登時(shí)記起那日宋澄留在自己家門口的腳印，一時(shí)也將臉上帶著的那點(diǎn)玩笑收了起來。

    “澄子，你放心，我會好好回來的?！逼钽X將宋澄攬進(jìn)懷里抱了抱，宋澄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br>
    “澄子，哥求你件事?！逼钽X將宋澄松開，兩人仍面對面站著，宋澄恍惚看見初見時(shí)的那個(gè)小豆丁，他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說?！?/br>
    “我走了家里就我娘一個(gè)人在家了，她這人平常要強(qiáng)的厲害，可是到底是個(gè)女人，我不放心，澄子，你沒事多替我看看她?！逼钽X說話間已經(jīng)流露出了離別的傷感來。縱使前路再好，可是到底舍不下身后的人。

    “嗯，我會的。”宋澄應(yīng)道。

    “也照顧好你自己?！逼钽X看著宋澄補(bǔ)充道。

    “嗯，你也是?！?/br>
    宋澄說話見頭也低下來了，祁鉞覺得宋澄可能是要哭了，他將宋澄的肩膀掰了起來，上前去湊近看了幾眼，伸手又在宋澄臉上擦了擦才道：“沒哭就好，沒哭就好。澄子你是不知道，我最怕你哭了，小時(shí)候你只要嘴一癟，我就怕的不得了?！?/br>
    宋澄沒好氣踹了祁鉞一腳道：“就不會說些好聽的，要是我哭你就不去，我早就哭了?！闭f著竟有些破涕為笑的意思。

    祁鉞以為自己方才眼花了，低下頭去再看，只見宋澄的兩只眼睛都泛著水光，顏色微深應(yīng)當(dāng)是紅了，祁鉞心里驀然心疼，他伸手將宋澄攬進(jìn)懷里拍了拍肩膀道：“澄子別哭，等著鉞哥，等我們打贏了遼國，奪回了燕云十六州，鉞哥就回來陪著你們?！?/br>
    “你說的，我可記著了。”宋澄貪戀著這個(gè)熟悉的懷抱。他的祁鉞長大了，沒長成他希望的樣子，卻長成了他喜歡的樣子。

    “一定?！逼钽X笑著道。

    宋澄將手伸進(jìn)脖子里將拴在紅線上的同板拿了下來，他向著祁鉞道：“把頭低下來?！逼钽X乖乖將頭低了下來，仍嘴里不閑著：“這什么，你的寶貝銅錢？”

    “嗯，嫌棄？”

    “哪敢。”祁鉞笑著道。

    說話間宋澄已經(jīng)將銅錢系在了祁鉞的脖子上，祁鉞自己將銅錢拿在手上敲了敲道：“怎么感覺我戴上這么怪？”

    宋澄笑道：“哪有?！?/br>
    祁鉞伸手將銅錢塞進(jìn)了衣服里道：“行，你覺得不怪就好?！?/br>
    “祁鉞，你要投哪里的軍隊(duì)？”宋澄問道。

    “這還用問嗎，當(dāng)然是潘元帥的軍隊(duì)。”祁鉞笑著道，“我爹曾是潘將軍的親兵，我也想做他的親兵，站在和我爹一樣的位置上，做我爹曾經(jīng)做過的事！”

    宋澄心想，跟著潘美總比跟著楊業(yè)好，最起碼危險(xiǎn)也少些。他囑咐道：“祁鉞，你到了軍中一定要記得，跟潘不跟楊。只能跟著潘美，絕對不能跟著楊業(yè)出征，知道了么？”

    “為什么？”祁鉞問道。若是換了旁人，他肯定會問一句是不是看不起楊將軍是降將，可是這話是宋澄說的，一起相處這么多年，祁鉞知道宋澄肯定不是這個(gè)意思，所以才追問了一句。

    “你答應(yīng)我就是了，反正你是給潘元帥去做親衛(wèi)的，跟楊將軍也沒什么事。”宋澄避開祁鉞的眼睛道。祁鉞也不跟宋澄因著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吵起來，他非常干脆地點(diǎn)頭道：“好，答應(yīng)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