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

    洋教士進了宮，問清康熙的病情，對眾人說，康熙的病是瘧疾，在他們那里有種藥，叫金雞納霜，只需服用就能完全康復(fù)。

    眾人將信將疑，可事到如今也只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康熙服了藥，又養(yǎng)了一兩天，果然漸漸好轉(zhuǎn)，不僅退了燒，臉色也好看許多。

    消息傳出，太后在佛堂里只念阿彌陀佛，德妃等人心里更是暗松了一口氣。

    大阿哥更是喜不自禁，自己在這件事上的功勞，那是任何人也抹殺不掉的。

    朝堂上因為康熙之前一病不起，前線又還在激戰(zhàn)，很是忙亂了一陣，如今雨過天晴，康熙病好，又都將各人心中的小九九給壓了下去。

    胤禩被召去鐘粹宮，便看見惠妃地坐在那里，旁邊坐著春風(fēng)滿面的大阿哥胤褆。

    他心知為了什么，也不點破，一一行禮。

    惠妃笑瞇瞇地讓他快些免禮，又喊他近前，看了好一陣，才道：“你這孩子，就是禮數(shù)太多了，來我這還用得著行這么多禮嘛？”

    胤禩道：“禮不可廢，再說惠額娘對胤禩的養(yǎng)育之恩，也當(dāng)涌泉相報?！?/br>
    惠妃望了大阿哥一眼，又轉(zhuǎn)回來，滿意地點點頭，卻笑道：“行了，知你孝順，若不是你，皇上也不能這么快康復(fù)?！?/br>
    胤禩肅容道：“皇阿瑪洪福齊天，自然有神靈庇佑，何況要不是大哥御前進言，也沒有今天的結(jié)果了，胤禩年輕輕輕，哪里有什么功勞？”

    惠妃更滿意了，忙握住他的手，將他拉到一旁坐下，胤褆也難得耐心地與他說起話。

    “你怎么想到要用洋人的？”惠妃聽了胤褆的描述，有些好奇。

    胤禩看起來似乎有點羞赧。“四哥來看我，我們都在擔(dān)心皇阿瑪?shù)牟∏?，那會跟四哥一起想出來的，四哥說大哥跟隨皇阿瑪已久，對于西學(xué)最是了解，不如來問問大哥?！?/br>
    三言兩語，將功勞都推到別人身上。

    胤褆點點頭，心里很是受用，對這出身不好的弟弟，倒也高看了幾分。

    “多虧了你?！眻雒嬖掃€是要說兩句的?！耙院笥惺裁措y處，短了什么用度，只管到這里來說，大哥怎么都會幫你想辦法的?！?/br>
    “謝謝大哥?！必范T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有事就和你大哥說說?！被蒎p拍著他的臂膀道。

    “那天我與四哥從上書房回來，途中碰見二哥的隨身太監(jiān)呂有功，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有些不安?！?/br>
    胤褆心說我還道是什么事，當(dāng)下不以為意地揮揮手?！耙粋€奴才，你在意什么，撞了就撞了?！?/br>
    “畢竟是二哥的人?！必范T為難道，“那天看他臉色青白的，好似受了很大的驚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我撞倒的緣故?！?/br>
    胤褆心中一動，道：“你將那日的情形詳細說說。”

    胤禛踏入屋子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幕：胤禩趴在桌子旁邊，數(shù)著桌上的金銀錁子和其他一些零碎的寶石珠子，不由好氣又好笑。

    “這是在做什么，堂堂一個皇阿哥成了守財奴了？”

    胤禩抬頭笑道：“今日去鐘粹宮一趟，惠妃娘娘賞賜了不少東西給我，說是多謝我們在大哥面前進言，想必四哥也收到了吧？”

    胤禛點頭道：“我剛從那兒回來?！?/br>
    胤禩興致勃勃：“四哥，惠妃娘娘給的另一些東西，像鼻煙壺，折扇一類，我拿來與你兌換些銀錢吧？”

    胤禛哭笑不得：“真成守財奴了？這里短了你的用度？要那么多銀錢做什么？”

    “我想著日后出去獨立了，開一兩個鋪子，做點小買賣的?！?/br>
    胤禛皺起眉頭，不知道他這種想法從何而來?！澳闶腔拾⒏?，要注意身份?！?/br>
    胤禩笑道：“四哥莫惱，先聽我說完。你知道我向來沒什么大志，只想安分守己地過日子，我早就想好了，上次在宮外買下的那兩個奴婢，到時候正好派上用場，開鋪子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許多大臣私底下不都做這樣的事情?！?/br>
    胤禛定定看了他半晌，道：“無論你做什么，我總是支持的。”心底想的卻是：這八弟怕是見多了宮里的勾心斗角，小小年紀(jì)就想好了退路，無論如何，將來自己若有能力，總要護他一方周全的。

    胤禩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當(dāng)對方答應(yīng)了與他兌換，笑逐顏開，便喊他一起來數(shù)銀錢。

    自重生以來，雖說波瀾迭起，但都有驚無險，加之他謹(jǐn)慎小心，日子倒也平安順心，眼看再過兩年，自己也要開府獨立了，胤禩心中高興，又是在胤禛面前，行事不免隨意一些。

    也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自己對胤禛的觀感，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間慢慢改變，連帶著也影響了一些行為。

    胤禛難得見他有這般似正常孩童的舉動，啼笑皆非，只得按住他的手道：“莫胡鬧了，我有件事要與你說。”

    康熙喝了藥，背后墊著軟枕，正半靠著看奏折，梁九功掀簾而入，道：“萬歲爺，大阿哥求見。”

    “讓他進來吧?！?/br>
    “嗻。”梁九功垂著頭退出去，不一會兒，胤褆進來了。

    康熙放下奏折，看著這個已經(jīng)十八歲的兒子，神情緩和下來，待他行禮之后，便道：“坐吧，看著瘦了，這陣子你也辛苦了。”

    “兒臣不敢當(dāng)皇阿瑪贊，侍奉皇阿瑪是兒臣的分內(nèi)事?！闭f著，胤褆聲音里帶了些激動和哽咽?！翱吹交拾敓o恙，兒臣心里就萬分高興?！?/br>
    康熙帶了些慈色，溫言道：“這幾天你便回府去好好休息吧。”

    孰料胤褆卻突然站起來，跪倒在地，咚咚咚連嗑了好幾個響頭，方道：“兒臣心里有一事，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br>
    康熙怔了怔。“說罷?！?/br>
    “兒臣也想了數(shù)日，可覺得若是不說，怕皇阿瑪一旦被小人所趁，兒臣就萬死不辭了?！必费|先想好鋪墊，見康熙并沒有不悅之色，便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請皇阿瑪聽完，千萬不要動氣。”

    康熙淡道：“但說無妨。”

    “皇阿瑪親征噶爾丹，為國平叛，可卻有人在后面，意圖斷了大軍糧草，讓您……只是他們?nèi)f萬沒想到，您卻因患病折返，讓他們的陰謀落空?！?/br>
    康熙沉默片刻，道：“證據(j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