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_分節(jié)閱讀_186
“他是一顆質(zhì)地良好的鉆石,如果能被好好雕琢打磨,他會成為一個無價之寶,可惜的是,他并沒有被在意到。這不是他的錯?!?/br> 劉父板正臉色,語氣平靜,“你是在指責我的教育方式了?” “不,因為現(xiàn)在指責也沒有用了?!鳖欑翊驍嗨p手半握成拳,搭在膝蓋上。“我只能彌補。我會用自己來彌補你們給他造成的傷痛,讓這顆鉆石上的劃痕會少一點。” “至于他的工作,我尊重他的決定,也……不會干涉他的。” 劉父目光沉重,若有似無地點點頭。 “還有就是,對于伯母,我從他口中聽到的從來都是褒贊,也許他們的關(guān)系并沒有您想得那么如履薄冰……當然,這是您的家事,我……” “小顧老師,難道現(xiàn)在還沒把我們,當成你的家里人嗎?” 顧珩忽然抬起眼。 劉父的樣子像在沉思,眼中沉甸甸的,不知道過了多久,輕輕嘆氣:“我知道,劉遠這孩子,受過委屈,也沒少受委屈。” “但是……”劉父望著墻壁,渾濁的眼里微微濕潤,“他比老大有福氣。” 顧珩疑惑不解地看著他,輕聲問:“為什么?” “為什么?”劉父笑了兩下。 顧珩微微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近六十歲的男子露出笑容。以往的他總是板正一張臉孔,像一把年代久遠的劍鞘,雖然外表生了銹,里面的刀刃卻仍無比鋒利。 劉父依舊笑著,窗外昏黃的光把那雙渾濁的眼柔和了不少。 “因為……”他伸出食指,在空中輕輕點了兩下。 “我?”顧珩指著自己。 劉父不做回答,笑容在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漸漸收了起來,挺直腰板,沉下語氣緩緩說:“以后劉遠要是有待你不好的地方,就直接告訴我,我抽他這小子,啊?” 顧珩微微頷首,“知道了?!?/br> “嗯,咳,你這顆子兒走得不錯?!眲⒏赴涯抗庵匦路呕亓似灞P上。 顧珩松懈下緊繃的肌rou,胸里那口氣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散了。 他勾起嘴角,摸出光滑圓潤的棋子,笑容愉悅地輸?shù)袅诉@盤棋。 “新年快樂!!——”咣當一聲,幾十個酒杯碰到一起,撞出淡金色的液體。 顧珩雙手握著杯子,一閉眼往喉嚨里灌了一口,酒精沖上腦門頂,鼻腔一陣酸麻,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顧老師沒事吧?”身旁坐著的人紛紛問。 顧珩顫巍巍地擺擺手,一邊咳一邊笑:“你們開動吧,不用管我?!?/br> 劉遠拿紙巾給他,“你的酒我替你喝了。”又伏在他耳邊說:“喂,你別說,我爸還真挺喜歡你的。” “真的嗎?你看出來了?!鳖欑駛?cè)頭問,有些高興。 “那是我爹,我不比誰都清楚,剛剛倒酒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他就給你一個人倒了,我和我哥他都沒管。” 顧珩盯著一桌油光豐盛的家宴,看滿桌的人喜笑顏開,筷子間互相交錯的樣子,悄悄抿起嘴角憋笑,壓低聲音說:“肯定是你又在哄我開心?!?/br> “真的?!眲⑦h聲音提高了些,又降了下來,氣息吐在他耳側(cè):“我爸最喜歡有文化的人,我和我哥以前上學成績都不咋的,他挺失望的,這回家里添了個知識分子,他能不高興么?” 話還沒說完,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我說劉遠,這飯還沒吃,你倆倒咬起耳朵來了!” 劉遠笑了笑,拿筷子夾了一只油淋淋的紅燜大蝦放顧珩碗里,“他緊張,問我有沒有什么要注意的,我安慰他來著?!?/br> 飯桌上的人轟得一下笑了,“有什么好緊張的,都是一家人了,以后都是要常見面的!” 顧珩彎起眼睛,笑得溫溫和和,其實他早就不怎么緊張了,只是過年的熱鬧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胸膛里不知是激動還是興奮,卻很享受這種復雜的感覺。小孩子在耳邊吵著笑著,還有幾個孩子干脆不吃飯,跑去陽臺上放煙火,顧珩低頭細細地咀嚼蝦rou,聽那邊的小呲花噼里啪啦地燃著,像火苗一點點燃到了他心尖上。 年夜飯進行到一半,飯桌已經(jīng)變成了酒桌,劉預(yù)早就逃之夭夭,說自己一年有三百六十六天都在喝酒,再喝就要隨李白修仙去了,剩劉遠作為主心骨,跟一幫爺們拼酒。 勢均力敵的時候,突然冒出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舉著杯子笑嘻嘻走到顧珩面前,“顧老師,你也喝!進門了就是一家人,這是我們家的規(guī)矩,先喝再說!” “不行不行?!眲⑦h用手蓋著杯口,“他不能喝,三叔,我跟您喝,保管喝到你滿意為止,你看不行?” “去!誰跟你啊,我們要跟小顧老師喝,是不是啊!” 一群人熱烈響應(yīng)。 劉遠笑得很無奈,“得,敢情他的市場比我緊俏?!?/br> “來來來,顧老師,我跟你說,劉遠這小子,小時候淘得……哎喲,提起來我就腦仁兒疼!咱們邊喝邊講!”那人給他斟滿酒。 劉遠本以為顧珩會拒絕,誰知道見他彎著眼一副興致勃勃的態(tài)度,看來是真準備好好喝上一番,他估摸著自己攔都攔不住。 酒杯中的液體換了三次,幾個長輩越講越興奮,恨不得把劉遠小時做的那些皮毛蒜皮惡貫滿盈的事全抖摟出來,顧珩早就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面色潮紅,呵出的氣都帶著燙人的溫度,嘴唇被濡濕,顯得豐潤了一些,露出一排晶瑩的貝齒。 劉遠沒想到他興致這么好,不打算再放任下去了,好說歹說,把已經(jīng)站不穩(wěn)的顧珩從席上帶走了,扶著他發(fā)燙的皮膚,把他一直扶到了臥室。 兩人跌跌撞撞倒在床上,劉遠趴在他旁邊,見他氣喘吁吁的吐氣,笑著撫摸他的額角的頭發(fā):“怎么樣?喝多了不好受吧?” “……” “還好嗎?寶貝,難受得厲害嗎?” 半晌,顧珩終于搖搖頭,睜開了眼,棕色的瞳孔像是晃蕩著醉人的酒,明晃晃反著光,睫毛濕潤,一根根分明的立著。臉頰的皮膚緋紅,薄的快要透明,不用手碰也能感覺得到燙人的溫度。 他伸手勾住劉遠的脖子,微微張開殷紅濕潤的嘴唇,帶著酒氣嗔怪:“你們,你們欺負我……” “你們,你,你三叔,還有你二姨,太能喝了,你們都欺負我……” “呵,你可別把我算進去啊,我怎么勸你的?嗯?你非要喝,還喝那么多,當我不心疼么?”劉遠親了親他紅通通的鼻尖,連那上面都帶著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