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肖秘書點點頭出了辦公室。

    四月份劉遠就要去北京了，雕塑系組織了一次參觀，去跟一些跟學校有合作工作室參觀了解，陳導說會對于畢業(yè)分數(shù)會有影響，全員盡量不要缺勤，學校車接車送。

    “這次要去幾天？”顧珩邊給他收拾行李箱邊問。

    “三天吧?！眲⑦h翹著腿玩手機，“估計是畢業(yè)前最后一次去北京了，媽的，再去都要比J市還熟了。”

    屏幕上是陸曦的短信。

    帶我一起去北京吧，你在那兒不是正好無聊嗎？

    劉遠打字：

    扯淡，我們統(tǒng)一坐大巴去，哪有你的位置

    那邊回復：

    我自己飛去不行么？

    劉遠轉(zhuǎn)轉(zhuǎn)眼珠，他們藝術(shù)系經(jīng)常去外地參觀，無非是老師帶著去工作室轉(zhuǎn)一圈，的確是夠無聊的，于是打字道：

    去可以，不許給我添亂

    第二天劉遠就走了，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學校大巴，剛一落地就給陸曦去了個電話，人家倒好，都已經(jīng)在三里屯一家酒吧里喝上了。

    “你們那破車速度太慢了，我早上就飛過來啦。”陸曦在那邊笑得洋洋得意，接著報了個酒吧名，讓他快來。

    劉遠說了句知道了，掛了電話就打車過去，里面已經(jīng)開好了場，他一屁股跌進沙發(fā)里，敲開一瓶洋酒嘩啦啦倒進玻璃杯里，仰頭一灌再把杯子一氣呵成往桌上一磕，“媽的，終于出來了！”

    “您這是憋壞了吧。”陸曦笑嘻嘻地點了一支煙，倚在沙發(fā)里吸了一口。

    “媽的，不知道為啥，一離開J市就是痛快，在那邊玩都玩不盡興?！?/br>
    “誰讓管著你的人那么多呢?！?/br>
    “呼——說的也是，那邊我爹也管著我，我哥也管著我，真他娘的cao蛋。”劉遠斜著眼睛往旁邊一瞥，見陸曦生著一張未成年一樣臉，抽煙姿勢卻無比老練旖旎，畫面感頗有些違和。他皺了皺眉來了句，“給我來一根。”

    陸曦聞言從煙盒里取了根中華遞給他，見他叼進嘴里，湊過去用自己的煙頭給他點，劉遠配合地對準，緩緩吸氣，點著后吐出一口灰霧。

    “劉遠哥哥，你一會兒玩完了去哪?。俊?/br>
    “賓館，學校訂的?！?/br>
    “這么晚還回去?。坎换厝ゲ恍袉?？”

    “不行，我們早上要統(tǒng)一出發(fā)參觀?！?/br>
    陸曦切了一聲，白了白眼，扭過了頭。劉遠見他悶悶不樂的，湊過去說，“喲，陸少爺煩惱什么呢？又不開心了？”

    “我不開心。”陸曦彈了彈煙灰，神色突然淡落了，“沒什么好讓我開心的?！?/br>
    劉遠一怔，半晌無言。他想了想，自己過著大少爺?shù)纳?，?jīng)常被人羨慕說吃喝玩樂不愁，可關(guān)起門來家里有數(shù)不清的矛盾，常?？煲阉漂偂ｊ戧氐母惺芩麑嵲谔芾斫饬?。

    “是啊?！彼f，“沒什么好開心的?！?/br>
    說罷悶了一口酒，望著射燈下快活扭動著的人群，沉默了良久。

    再一轉(zhuǎn)頭，見陸曦臉上掛著眼淚，他嚇一跳，“你怎么了？”

    “劉遠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陸曦為自己流眼淚有些難為情地笑了，接著把眼淚幾下抹干，彎起眼睛說：“我爸媽……好像要離婚了?！?/br>
    有那么一瞬間劉遠心狠狠抽了一下，他望著陸曦說完這句話后臉上扭曲的表情，明明在極力揚起笑容，卻越笑越笑不動了，嘴角向下瞥著，接著把自己埋進臂彎里，背聳動著哭起來了。

    “我說?！眲⑦h吸了口煙，“喂，堅強點，離個婚而已，我連我親媽去哪兒了都不知道呢，照樣活得好好的。”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堵得難受，他能理解，他太他嗎的能理解陸曦的感受了，這些大人就是cao蛋，自以為給他們的孩子創(chuàng)造了優(yōu)渥的生活，可根本不會明白他們的心里創(chuàng)傷。

    他們這些小孩活得太難了，自己用功努力做出了點成績，被說是沾了家里的光，稍微放縱點又被人罵他們紈绔，永遠活在眾人的□□里。

    “劉遠哥哥?！标戧啬ㄑ蹨I抬起頭，“我們不要理家人了吧，他們都是壞人，我不喜歡他們。”

    “好……”劉遠望著他淚眼朦朧的樣子，點點頭應道：“不理他們，別哭了，?。俊?/br>
    “嗯。真丟人?！标戧胤薹薜夭恋袅搜蹨I，“被人看見了都?！?/br>
    “我去，你還怕被人看?。俊眲⑦h笑著說，“看你平時那個黏人勁兒，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這會兒還怕人看到了？”

    “那是對你！”陸曦仰起臉，“我對別人兇著呢！就是你，我怕你，怕你得厲害，所以我才跟你哭，我都不跟別人哭?！?/br>
    “喲……那我還真榮幸?！眲⑦h看著他紅彤彤的眼睛，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行了，以后還有哥罩著呢，不會有你委屈的。明兒我學校那邊應付完了帶你吃好東西去?！?/br>
    話音未落，酒吧DJ突然放了首勁爆的舞曲，拿著麥克風說：“所有帥哥美女們！我宣布今天的狂歡之夜正式開始！——”

    底下一片震耳欲聾的響應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快把屋頂都掀翻了，彩燈在渾濁的空間里來回掃射，晃得人一陣陣眩暈起來，陸曦興奮起來，“走吧，跳舞去！”

    劉遠一笑，捏起一瓶酒跟他進了舞池，兩人在里面晃了會兒，陸曦趁劉遠正被一個女孩搭訕，說回去拿根煙抽，倚沙發(fā)里準備歇會兒，見桌上的有個手機正嗡嗡地震，顯示的是顧

    他笑起來，按通了接聽，扯著嗓子來了一句，“喂？？??！”

    顧珩被那邊震耳欲聾的音樂嚇了一跳，感覺手機都在跟著節(jié)拍顫，疑惑地“喂？”了一句。

    “你找劉遠?。。俊?/br>
    “……你，你是？”

    “我是他朋友，咱們見過，你找他??？他正跳舞呢！一會兒讓他回你……什么？你說什么？這邊太吵了，聽不清，掛了??！”

    接著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蓋。

    顧珩怔怔地看著屏幕，大腦里一片空白，對于剛才的話還沒反應過來。

    小，小遠是在哪兒？怎么那么吵？他不是去，不是跟學校的人一起去北京的嗎？這會兒不應該在賓館里嗎？怎么和，和朋友在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