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劉遠哥哥，這回該留個電話了吧？”少年笑著央求道。

    “不給?！眲⑦h拍了拍手，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

    “誒？那我告訴劉伯伯你欺負我?！?/br>
    “你去吧?！?/br>
    “劉伯伯！——快來啊！劉遠哥哥說要把我扔水里?。　?/br>
    話音未落，一雙大手把他的嘴捂住了。

    “給我住口，我告訴你。”

    少年靠在劉遠懷里，一抬頭，眼睛里明亮亮的是得逞的喜悅。

    過年那天顧珩延續(xù)了以往的老傳統(tǒng)，把這一年的回顧和心得都寫在本子上，他趴在案前，認真的回憶著。

    這一年發(fā)生了太多的事，傷心的，難過的，數(shù)都數(shù)不清，但慶幸的是，所有的難過在那一件事面前都能煙消云散……

    那就是，自己居然——收獲了愛情。

    顧珩拉開抽屜，把那些東西一樣樣的拿出來——監(jiān)考時塞進手里的紙條，劉遠在青海湖給他的畫像，還有從紹興帶的明信片……

    他臉上不自覺的洋溢出笑容，難為情了，把嘴埋進高領毛衣里只露出了個鼻尖，回想了半天，發(fā)覺眼前浮現(xiàn)的全是那個人的樣子——他的額頭很寬，被偶爾掉下來的頭發(fā)遮住一點，看著有些風流。濃密的眉毛一根根排列整齊，規(guī)矩又有氣勢，眼睛就更不用說了。

    他的眼睛……陷在眉骨下方，抬眼的時候，眼皮子上撐起來兩條又深又寬的褶兒，瞳孔像鑲嵌了兩顆黑瑪瑙石，通透而又深邃極了，怎么看都看不到底，像會掉進去。

    笑起來又喜歡瞇著眼，帶著點捉弄人的壞意。

    生氣的時候眉頭往下降，壓得更低了，眼底被籠罩著一塊黑影，逼人的寒光就從眼縫中迸發(fā)出來。原形畢露，像野獸般抖出凜毛，仿佛下秒鐘就要一舉出擊，撲倒獵物——

    手機鈴聲突然間響起，顧珩順手拿起來接通。

    “寶貝?！?/br>
    那邊的聲音很低沉，顧珩一驚，止不住渾身打了個顫。

    “在聽嗎？”

    “啊，怎，怎么了？和家里人吃，吃完飯了？”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一邊磕磕巴巴的回答一邊克制著自己的語調(diào)。

    “怎么了？那么緊張做什么？”

    “呼——沒有?！?/br>
    “不會在想我吧？”

    “……”

    “餃子下了嗎？”

    “下了，正在鍋里呢?！?/br>
    “一會兒記得看春晚啊?！?/br>
    “嗯，我會看的。”

    “顧老師，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

    “我愛你?！?/br>
    顧珩心口一緊，大腦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兩頭都沉默著，電流輕微的滋滋啦啦，傳進耳道里，像對方的呼吸。

    “……我去看看餃子好沒。”顧珩站起身，這才發(fā)覺腿都快軟了。

    很久之后，顧珩回憶起這件事，總要笑話自己，原來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沒出息。他以為聽多了那孩子的情話，再聽什么都能順其自然的接受，后來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人總能打破所有規(guī)律，隨時制造出意料之外的情況，正如他的出現(xiàn)一般，乍然驚現(xiàn)，始料未及。

    卻又融入得恰到好處。

    J市今年預計在初三放煙花，地點選在了人氣很高的美域廣場，顧珩前幾年都在家陪奶奶，依稀只在自家看見過那么一點半點，今年一個人，倒也來了興趣，準備去現(xiàn)場看看，順便拍幾張照發(fā)給劉遠。

    吃完午飯沒一會兒，趙以銘來了電話，說給自己拿了點年貨。顧珩估摸著他會上樓，把屋里放在明面上能看出是劉遠的東西都收起來了，這才興沖沖的下了樓，剛一出單元門就見著他的銀色轎車停在門口，趙以銘站在車前，穿著棕色大衣，里面是整齊的西裝三件套，領帶板正，手中捏著一雙泥色皮手套，隨意地抽打著掌心。

    “誒，來了？這幾天來送禮的多，都是別人給拿的，我一個單身漢也用不著，我心想著給你送來好了?！壁w以銘見顧珩下樓，把手套揣進兜里，走到車尾打開后備箱。

    “中午才應酬完吧？”顧珩笑著問，順便往后備箱里瞅了一眼，里面整齊碼放著各類“物資”，顏色繽紛，大概看到了一箱箱的海鮮和熱帶水果。

    “是啊，有朋友來J市，一起吃了頓飯，沒喝酒，還好。”趙以銘撿了兩個好拿點的塑料袋拎出來，交給顧珩，“來，你拿這個就行了。好像是堅果，你喜歡吃來著？”

    “我哪年吃的完，你真是的……太照顧我了?！鳖欑裥σ饕鞯亓嗥饍砂芰洗?，掂了掂，都挺沉的，里面裝得滿滿當當。

    “行了，老同學提什么照不照顧，上學那會兒你也沒少照顧我。先上去吧，慢慢再拿?！壁w以銘提著兩壺油大踏步的跑上了樓。

    他先進了屋，趁顧珩還沒上來，目光迅速在屋里掃了掃。

    桌子還是那個桌子，沙發(fā)也還是那個沙發(fā)。

    “呼，給我吧，我放廚房就好。”顧珩氣喘吁吁地進了門，把塑料袋放在地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行，你家杯子呢？我接杯水喝。”

    “在茶幾上，水壺里有水，你倒一杯吧，我把東西放一放。”

    趙以銘應了一聲，接了杯水，撐著桌子邊喝水邊看顧珩往冰箱里塞東西，弓著腰，月白色的毛衣往上抽起了一點，露出了那么細細一條腰rou，褲子和臀部十分貼合，勾出圓潤的曲線。

    “你好像終于胖了點?！壁w以銘淺笑，“這樣挺好的，太瘦了可不好。”

    “是嗎？”顧珩也笑，直起身拍拍手上的碎冰道：“也許是最近心情不錯的緣故吧，吃的也多了，難免要長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