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訕訕地笑了笑，將身上的外衣披在那人身上。

    “小心著涼，小冷昕?！?/br>
    他看著那人漸漸燒紅的耳朵，微笑著如此說道。

    季琰川坐在床上，面容疲憊，他望著窗外的Z市想起了那些可以被稱作是威脅的回憶。他越是不敢觸碰，那些記憶終會在某次噩夢之后如海浪般翻涌而來，他無法呼吸，卻心里似乎總有塊地方叫著還不夠。

    凌晨四點，晝與夜的交界，在黑暗與光明的夾縫中，季琰川頭一次這么清醒地感受到貪欲、恐懼、虛偽和孤獨在身體里四處游蕩沖撞，好像要擊碎神經(jīng)重塑這具空虛的身體。

    季琰川不知道自己就這樣半夢半醒地坐在床上坐了多久。

    腦海里灰蒙蒙的一片。

    后來驚醒季琰川的是手機震動的聲音，他終于不再發(fā)呆，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到了來電名稱。

    “老季，快猜我在哪！”

    電話那頭的周秦聲音一如多年前那么爽朗，還很賤。

    季琰川動了動蒼白的唇，很輕很輕地笑了一下。

    “嗯？哪？”

    “Imthe John F. Kennedy Iional Airport！Now！”

    “So?”

    “Im ing bad,Ill see you this weekyour lovely Z.”

    “Should Ihappy for myself?”

    “OF COURSE YOU SHOULD!!”

    季琰川展顏，聲音開始有些幅度。

    “玩夠了，終于要回家了？”

    周秦笑：“瞎說呢你，我這都不是在忙著賺美國佬的錢嘛?！?/br>
    季琰川：“該不是你爸媽逼著你回家相親了吧?！?/br>
    “……”周秦?zé)o聲地罵人，又郁悶道：“得得得，我直接去你那兒吧！省得回家被他們嘮叨，丟人！”

    “可別，我這兒沒你住的地兒。你啊，自己睡酒店去吧?！?/br>
    “別介老季，咱倆誰跟誰啊。嚯，不說了啊，我要登機了。Bye.”

    “嗯?！?/br>
    掛斷了電話，季琰川又坐了會兒便起床洗漱。

    八點半左右，季琰川出門。

    乘電梯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地想，從這周開始冷昕就不再住在這里。

    冷昕，冷昕。

    季琰川默念了兩遍那人的名字，心里有說不出來的郁結(jié)。

    因為那些令他作嘔的記憶，他難以與自己和解，就這樣磕絆糾結(jié)逃避了二十多年，心里明知道自己待那人不同于別人，可偏是不敢邁出腳，他一面嫌惡那段經(jīng)歷帶給他的偏見，一面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我真是，太失敗了?！?/br>
    周一的早晨，季總悶悶地埋頭在大寫的喪字中。

    一直到季琰川進(jìn)了公司門，正和同事八卦某藝人婚內(nèi)出軌的前臺吳小花小姐忽然感受到一股似來自嚴(yán)冬的寒冷，抬頭一看，不是他們的季總又是誰？

    季琰川冷漠地朝她看了一眼，緩緩開口。

    “你別不是想一輩子做前臺吧?！?/br>
    吳小花小姐整個人像是被一股獵獵冷風(fēng)吹得靈魂七零八落。

    待季琰川又喪又暗黑地走過去，躲在前臺下面的同事拍了拍吳小花的小腿，朝她擠眉弄眼。

    “愣著干啥？趕快通知各部門，橙色警報！”

    吳小花小姐呆了三秒后，立即掏出手機在光源Z市三八紅旗手群中迅速發(fā)送了三條“橙色警報”消息。于是，光源Z市分公司從一樓到五樓全員戒備，尤其是季總坐鎮(zhèn)的五樓核心樓層。

    路衡在群里看到吳小花的消息后，冷不丁從頭到腳涼了一遍，隨即起身，做了五次吐納，準(zhǔn)備迎接季總暗黑版。

    近了，聽到腳步聲了。

    路衡咽了口口水，隨時準(zhǔn)備起立給季總敬禮。

    “季、季總早上好?！?/br>
    季琰川剛走過來，路衡嗖地從座位上彈起來，朝季琰川鞠躬。

    季琰川本來不想理他，但是路衡表現(xiàn)得真的很傻帽。

    “你實習(xí)期什么時候結(jié)束？”

    “呃……季、季總，我已經(jīng)工作了兩年了?！?/br>
    “噢，那你什么時候退休？”

    “應(yīng)、應(yīng)該還早?！?/br>
    “別推遲了，過了今年就退休吧。”

    “季、季、季……”